包拯又高深莫测地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你嫂子最近身子不好,你少让她操点心。有的事情瞻前顾后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即便是事事考虑周全也有天不遂人愿的时候。”后面的那句话,完全是另有所指。
皇甫楠刚才在院子里才被李氏敲打了一顿,又怎么会不明白包拯这句话的意思。
她想了想,然后神色十分郑重地跟包拯说道:“义兄说的,我都明白。我只是……”皇甫楠语气一顿,又续道,“在熊飞的事情上,我确实是过于多虑。但我如今都想明白了,也想好了自己该要怎么做比较好,以后不会再让义兄和嫂嫂为此事操心。”
包拯闻言,不苟言笑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个微笑,“你能想明白便是最好。”
皇甫楠自嘲地笑了笑:“自从义兄认了我这个义妹,你与嫂嫂便总是为我的事情操心。我平白无故地为义兄添了许多麻烦,平日也得你与嫂嫂的照拂,说起来我心中十分过意不去。”
这话皇甫楠倒不是在客套,而是真心这样认为。她来到开封,无端端认了个包大人当义兄,在这个世界有所庇护,后来又能进去开封府随案调查,学有所用,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说她和包拯的义兄妹感情有多深厚,皇甫楠倒是没感觉,但包拯对这个平白无故多出来的义妹,算是颇有兄长爱的了,而李氏对她处处关心,几乎无微不至,皇甫楠心中是十分感动的。
做人总是要识得好歹,皇甫楠觉得这种时候她还要在自己和展昭的事情上模棱两可,那就太不像话了。
包拯侧头,望向皇甫楠,他对女子的容貌向来不放在心上,所谓美丑也没有特别明显的界限,但是包拯想,他的这个义妹,应该算是颇为好看的。
包拯:“既然是一家人,便不要说这等见外的话了。”
皇甫楠一愣。
包拯的话里难得透出些许温情,说道:“既是家人,便永不言弃,何来添麻烦这种说法?”
皇甫楠闻言,笑了起来,“嗯,义兄说的是。”
一直都不太踏实的心,好似在此刻终于安定了下来,她终于感觉自己在这个世界,原来也有家人。
作者有话要说: 头顶锅盖……那什么,大家可不可以装作没看见我……_(:з」∠)_
其实就差几章可以完结了,但还是拖了很久,我试试看这两天一鼓作气能有多少……OTZ
第68章 太阳鸟(六)
李氏的身体没什么问题,而是有喜了。这样包府的众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十分高兴,整个包府都笼罩在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当中。
李氏有了身子,那么就得少操心,皇甫楠和包拯一席话之后,也去跟李氏聊了好一会儿,将李氏哄得心花怒放之后皇甫楠就回开封府随案调查了。
公孙策已经派人将一个月前办过白事的人家都调了出来,开封府众人都聚在平日讨论案情的屋子里,皇甫楠看着为数不多的几户人家,眉头微皱,“我觉得这几户人家的人没有任何嫌疑。”
包拯:“怎么说?”
皇甫楠一页一页翻着他们调查所得的资料,“这一户人家,是家中祖父去世,并且祖父已经久病在床,家人都有心理准备,即使伤心难过但也不会极端伤痛至病急乱投医,另外几户人家都是差不多的情况,并没有人是猝不及防地去世。”
众人闻言,都一阵沉默。
包拯:“作案者每七天就杀害一个幼童,如今离上一个幼童遇害已经第五天了。”言下之意,就是如果再不加紧调查这件事情,很快就会有第六个遇害的幼童。
展昭双手环胸,斜倚在墙上,说道:“若是作案者当真如同我们所猜测的那般,是取了这些幼童的心头血,那就意味着他是想要已经死去的人复活。死而复生,那是何等惊世骇俗的事情,他自然是不愿意声张,我倒是觉得即便人死了,作案者也只会将尸体藏起来,而不是举办丧事。”
也就是说,他们一开始要查办过丧事的人家这个方向,并不可行。
包拯沉吟片刻,“先将如今的线索理一下。”
公孙策点头,将大概的情况说了一遍,“几个幼童的父母并未与人结怨,家中背景也各不相同,基本可以排除仇杀。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线索可以确定作案者的动机,暂时只能推测作案者每七日便杀害一个幼童是因为他听信了一些民间传闻,认为已死之人每隔七天便服下幼童的心头血,如此连续四十九天,便能复活。”
展昭接过公孙策的话,“若是这般,按照第一名幼童受害的时间,可以推测作案者的生活是在一个多月前发生巨变。他的凶器是极为锋利的空心钢针,钢针一旦刺入幼童的左胸,便能刺入心脏,而幼童的心头血便会从空心的钢针中流出。这种凶器十分特别,应该是要订做的。”略顿,他又说,“并且价格不菲。”
包拯听了,微微颔首,然后看向皇甫楠,“皇甫,你怎么看?”
皇甫楠站了起来,走至张贴了不少东西的那面墙前,轻声说道:“我倒是有一些其他的发现。”
众人看向她。
皇甫楠看着墙上的那幅地图,轻声说道:“虽然已经有五个幼童遇害,可我总感觉这个作案者,他的本意并不想让他们死。”
展昭:“怎么说?”
皇甫楠伸手,指向几处抛尸地点,“你们有没有发现,他抛尸的地点并不是在偏僻的地方,相反,这些地方人来人往,平时都是十分热闹的。即便是在清晨,也不乏有人来往。”
展昭看向她姣好的侧脸,说道:“你也说过,你觉得那或许是这个作案者有一些必须要做的习惯导致的。”
众人听了,一头雾水。
赵虎一个没忍住,就问:“展护卫,什么必须要做的习惯?”
展昭回头,跟赵虎笑道:“就像是你拔刀之前必须要大吼一声那样的习惯。”
赵虎:“……”他确实是有这么个习惯,偶尔要去伏击别人的时候必须要安静以方便隐匿,回来之后浑身不舒坦。
皇甫楠见状,忍不住笑了起来,“我们每个人都会有一些习惯,有的人比较严重,若是事情没有按照他一贯的习惯去做,便会坐立难安,有的人甚至会将事情重做一遍,就是为了事情能够按照他所希望的方式进行。我看到作案者的几个抛尸地点的距离都是差不多的,所以我觉得他或许有这方面的习惯。”
确切来说,应该是个十分严重的强迫症患者。
包拯轻咳了一声,将快要跑偏的话题拉了回来,“即便是作案者有这样的习惯,但你从何推断他并非是要杀害这些幼童?”
“他想要的,只是这些幼童的心头血。”
“伤在旁的地方能不能活我是不清楚,但若是从左胸刺入,取了心头血,那是必死无疑的。”王朝说道,“以此来说他并不想取这些幼童的性命,并不足以让人信服。”
“公孙说过,每个幼童的尸体被发现时去世的时间并不长,第三名幼童被人发现的时候甚至还没断气,只不过因为那是致命伤,大夫也回天乏力。这些孩子身上也没有任何被虐待的痕迹,甚至连挣扎的痕迹都没有,这可以说明幼童在受伤前,对作案者是十分信任的。若作案者的本意是想要取这些幼童的性命,即便他在抛尸路线上必须要有相隔距离一样的习惯,那么他大可避开这些人来人往的地点。”
皇甫楠说着,转过身来,脸上露出一个颇为复杂的笑容,“或许对于作案者来说,取这些幼童的心头血是他不得不为之的选择,但他还是希望这些幼童可以被人所救,所以他才会选择这些地点将已经受伤的幼童的抛下。我觉得,作案者并不是在抛尸。”
展昭那双如墨的剑眉微微皱起,“你的意思,是这些幼童被抛下的时候,尚未身亡?”
皇甫楠点头,“对。”
赵虎双手一拍,说道:“若是这般,按照作案者一路将那些幼童抛下的路线,我们便可以推测出下一个幼童将会被抛下的地点。”
这时,一直坐在主位上的包拯站了起来,双手背负在后,在屋里来回走了两圈,说道:“推测出下一个幼童有可能被抛下的地点守株待兔是下下策。”他脚步一顿,回头看向众人,“此案说起来也没个头绪,我先前怀疑大概是与邪教祭祀之类的有关,如今又发现有民间奇闻说服下幼童的心头血可以起死回生,虽然毫无根据,却有巧合之处。”
展昭:“大人的意思下一步该要如何行动?”
包拯想了想,叹息一声,说道:“此事听来虽然十分荒诞,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众人闻言,皆看向包拯。
包拯:“如今已是夏天,若要保持尸身不烂,便得有极寒的地方可以储藏尸身。”
王朝眉头皱了起来,“开封城中达官贵人颇多,富贵人家府中有冰窖,并非是什么稀罕事,别说我们无凭无据无法去搜寻,即便是这些人家让我们进去,我们还能每一户都进去搜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