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王子胜一家子要仰王子腾的鼻息度日,王熙凤早早被送到了史氏身边抚养,王子胜他们身边又不缺孩子,尤其是不缺女孩子,在王子胜眼里,王熙凤都未必比得上嫁出去的王氏,何况是王子腾呢?
王熙凤连自家老爹都看不起,何况是一个在别人眼里昏聩无能的贾赦,贾赦也就算是,她一个做媳妇的,跟公公之间也没什么交往。但是邢氏呢,说是出身官宦之家,但是,也就是个芝麻大的小官,而且还是个短命的,才当上官没几年就死了,没几年,邢氏的母亲也没了。
邢氏就是因为这两件事情才搞得二十多岁还没嫁出去,变成了老姑娘,后来被史氏看中,聘给了贾赦。
邢氏的父亲没做几年官,过世之后,她再有本事,也没能保住多少家产,因此,哪怕邢氏想着嫁到国公府第,嫁妆不能简薄了叫人笑话,几乎将邢家的家底都弄过来了,这里头还包括了贾家给的聘礼,但是,那嫁妆放到小门小户是足够了,放到贾家这个层次的人家,就跟笑话差不多了。
而且,因为邢氏这般做事,在邢家也落了不少埋怨,她那些弟弟妹妹都以为邢家有多少家当呢,结果全让大姐给卷走了,因此,一个个心安理得地三天两头上门打秋风。邢氏也是无可奈何,每次也是花点钱将人打发走,别的她也是无可奈何。当初嫁过来的时候,想象的什么给弟弟找个好先生,或者是捐个官,给妹妹找个好人家什么的,因为贾家对她看不上,贾赦不光做不了主,对她也是不冷不热,甚至很多时候直接就无视了她,她的尴尬家里人不能理解,在中间受着夹板气,自然也撑不起将军夫人的架子来。
邢氏这样的人,王熙凤瞧得起才怪,想到自个要对邢氏卑躬屈膝,王熙凤就是各种不自在,这会儿贾琏才一开口,王熙凤简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窜了起来:“贾琏,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回大房孝顺老爷太太!你要孝顺你去,我才不去呢!”
贾琏原以为他只要一说,自家妻子只有点头同意的道理,结果王熙凤反应这么剧烈,贾琏也不高兴了。
贾琏跟王熙凤不能说没感情,相反,他们还没成婚的时候就认识了,王熙凤生得明艳动人,人都是视觉动物,贾琏从小身边丫鬟也不少,美貌的也有,但是跟王熙凤比起来,那就差得远了。
当初史氏同意娶王熙凤过门,也是因为贾琏对王熙凤非常上心,史氏也担心少年男女到时候闹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因此便答应了下来。
他们成婚还没几年,虽说王熙凤一直没有怀孕,但是贾琏老实说,这会儿也年轻,对于儿女的事情也不着急,其他人家还有父母长辈催着呢,荣国府这边,史氏心思大半都在贾宝玉身上,王氏巴不得大房就这么断了根呢,贾赦从来万事不管,邢氏倒是想说点难听的,刺激一下王熙凤,但是她是继室,自个也没怀过,何况,邢氏为了攒钱,连下面的份例都要克扣,被王熙凤抓住了把柄,不过是一直引而不发罢了,因此,邢氏也只得强忍着不说。
所以,这会儿,贾琏王熙凤之间感情还是挺深的,哪怕王熙凤打发掉了贾琏原本身边伺候的丫头,连自个陪嫁的丫鬟也打发掉了三个,只留了一个平儿,但是,反正那些人跟神仙妃子一样的王熙凤比起来都差得远,贾琏自然更偏向王熙凤,何况,王熙凤嘴上一向说得好听,因此,小两口虽说算不上如胶似漆,但是也差得不多。
结果这会儿见王熙凤这般,贾琏也恼火起来。
☆、第 26 章
“我哪儿说错了,我是大房的长子,你是大房的儿媳妇,名不正言不顺地待在二房又算怎么回事?”贾琏虽说火气直冒,但是还是企图跟王熙凤说理。
但是,跟一个钻了牛角尖的女人讲理,那分明就是自讨苦吃,王熙凤只是死抓着一点:“什么大房二房的,你瞧瞧大老爷大太太,一个个像什么样子,要我天天对大太太那样的女人低头,你不如杀了我算了!”
贾琏当然也不喜欢邢氏,邢氏自个没有孩子,但是,无论是对贾琏,还是对迎春,贾琮,那都没什么好感,平常的时候,那是连句暖心窝的话都没有,反正就是一门心思讨好贾赦。
不能说邢氏的策略是错误的,不管怎么说,虽说贾赦不满邢氏出身不够,说话做事都有些糊涂,在跟王氏的交锋中从来没占过半点上风,但是,贾赦还真没想过要休弃邢氏,毕竟,一来他这个年纪和情况,再找一个嫡妻,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二来,就算再娶一个,也未必比得上如今的邢氏,因此,贾赦虽说很多时候无视了邢氏,但是,明面上总算还给了邢氏一点脸面。
邢氏至今无子,偏偏一直不肯放弃希望,她当年也曾经想过抱养贾琮,但是,一开始的时候心存奢望,后来又觉得贾琮已经记事了,而且看着就一副上不得台面的模样,心中又是嫌弃起来。她在这方面很矛盾,一方面想着自己生一个,最好贾赦其他的孩子死绝了才好;另一方面又想着贾赦哪个小妾再怀一个,无论如何都抱到自个膝下养着。
贾琏又不是傻瓜,邢氏进门的时候,还存着一点想要当家做主的希望,因此,将贾琏视作是绊脚石,那般明显的恶意叫贾琏这么多年也不曾忘记,跟邢氏相比,自然是哪怕心里打着小算盘,但是面上却是一副慈爱模样的王氏更容易让人亲近。
但是问题是,邢氏再如何,也是大房的人,贾琏如今都已经成年娶妻了,邢氏就算想害他,也早就晚了,贾琏这会儿听王熙凤半点不将自家老爹还有继母放在眼里,更是恼火起来:“什么大老爷大太太,难不成咱们大房才是在荣国府寄人篱下的不成?”
贾琏几乎要咬碎了后槽牙,死死盯着王熙凤,说道:“你别忘了,你之所以进门就能管家,不是因为你是二婶的内侄女,而是因为你是我贾琏的媳妇!二房那一家子,现在打着老太太的旗号住在荣禧堂,回头老太太百年,荣国府还是我们大房做主,二房他们都得搬出去,以后就是旁支!难不成,你一直觉得荣国府就该二房当家做主,所以一直巴着你那姑妈不放?”
王熙凤也不是什么蠢人,贾琏话说到这个份上,王熙凤差点没出了一头冷汗:“琏二,你吃错什么药了,胡说八道什么?”
贾琏冷笑道:“我胡说八道,是你到今天还稀里糊涂吧!凤儿,你是我贾琏的媳妇,什么叫做三从四德,不知道吗?”
王熙凤先是一阵气短,然后也是咬牙道:“好啊你个琏二,在外面灌了几两黄汤,回来冲我撒火来了!行啊,我不知道什么三从四德,你有本事,你休了我啊!”
贾琏差点没被王熙凤这句话给气死,他死死盯着王熙凤,忽然竟是笑了起来:“我倒是明白,当初你那个好姑妈为什么撺掇着我非要娶你不可了,我这个媳妇,却是跟自家姑妈是一条心呢!行,既然你这么听你姑妈的,好,以后你就住这儿吧,我自个回去!”说着,贾琏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之前贾琏跟王熙凤商量事情,将下人都支走了,连平儿也叫她离得远远的,外面人只隐约听到两人吵架,却不知道两人再吵什么,见贾琏竟是掉头就走,平儿想要劝一句,结果话还没出口,就被贾琏一把推开,心中惊讶,不过想着王熙凤的性子,只怕是王熙凤跟贾琏要强,心中一面叹息,一面又有些窃喜。
平儿若是真是什么老实本分的人,也不会叫别人都说王熙凤母夜叉,一个个反而都感念平儿是个好人了,贾琏跟人偷情都惦记着等王熙凤没了,就将平儿扶正,可见平儿的本事如何。
王熙凤陪嫁的丫鬟就有四个,分别是平儿,安儿,喜儿,乐儿,最终却唯有平儿留了下来,而且被王熙凤引为心腹,什么事都不瞒她。
平儿自然是不甘心如同安儿喜儿乐儿她们一样,随随便便就被配了小子庄头,平儿曾经打听过她们的消息,一个个可都不怎么好。安儿嫁了个酒鬼,喝醉了就打老婆,又疑心安儿被贾琏沾了身子,总之,稍有不如意,就对着安儿拳打脚踢,安儿被打得流掉了两个孩子,前两年就病痛缠身,夫家也不给她找大夫,没多久便病死了。
喜儿乐儿也是差不多,她们的夫家都有各种不如意之处,如今还活着的,不过就是嫁到庄子上的喜儿一个,平儿曾托人给喜儿送过一点布料,送东西的人回来说喜儿如今已经几乎跟老妇一般了。
平儿听说了这些之后,就下了决心,一定要留在贾琏身边,起码得混个通房的名分出来,她深知王熙凤的性子,从来眼里容不得沙子,因此,从不敢对贾琏有什么明显的暗示,这才叫王熙凤将她留了下来。如今王熙凤与贾琏吵架,平儿便是心中一动,觉得只怕自个的机会要来了。
因此,看着贾琏头也不回地快步除了院门,平儿收拾了一下之后,脸上带上了恰到好处的焦急与担忧,小跑着进了屋:“二奶奶,二爷他……”
王熙凤见是平儿进来了,顿时有些没好气道:“什么二爷,琏二既然滚了,那就滚得越远越好!”王熙凤正想要抱怨一番,忽然又打消了主意,只是冷笑道:“也不知道在哪儿听了谁的挑唆,回来就跟我纠缠,想要我低三下四跟他赔不是,我倒是惯着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