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这次来京城却是答应了兄长白锦堂去京中的产业查账的。白玉堂是个中二少年,像只没脚的小鸟四处跑。
白锦堂想着弟弟将来总是要成家立业的,就怕没有自己为他打算。白玉堂不会经营,将来会成了那些落魄的江湖客。故而时常借口身体不好,让白玉堂去铺子查账。
如此,白玉堂做的惯了,他日自己总能管的起家业,将来怎么也不至于过苦日子。
此时,白玉堂尚不知兄长一番苦心,但是他们兄弟情深,况前年白锦堂才大病一场。白锦堂的要求,白玉堂也绝不会推脱。
傅玉雪则带着小螃蟹和罗小虎去了傅郁林府上。
“你这孩子回去过年,也不先打个招呼。本来老爷还想你将年礼带回去的。”苏氏见了傅玉雪嗔怪道。
傅郁林倒是知道傅玉雪匆匆离京,似乎与开封府的案子有关。只是傅郁林是这个时代典型的士大夫,不会轻易与妻子说外面的事情。
“二婶原谅则个!”傅玉雪也知道苏氏不知真的怪罪,笑着作揖道,“你那一车子年礼要是让我带着,我可不要多一倍的时间才能回家了!”
她一番作怪引得苏氏好笑不已,迎了众人进屋。如今,程朱理学尚未兴盛,对女子束缚倒是没有后面几朝的严苛。
有长辈在场,亲戚家的孩子倒是没有许多避讳。故而,苏氏并未令傅玉琴和小螃蟹回避,就更不要说罗小虎和傅天革了。
小螃蟹的身份,傅玉雪暂时不欲太多人知道,故而对外只说是小师弟。傅家人都知道傅玉雪的师门万花谷向来神秘,如今突然冒出一个小师弟,苏氏也不觉得意外。
到了苏氏这个年纪都特别喜欢小孩子,所以无论是是俊美呆萌的小螃蟹,活泼可爱的罗小虎,苏氏都喜欢极了。怎么也不许傅玉雪回百草堂住,让人收拾了客房,留他们住下。
傅玉雪郑重地为傅天革和罗小虎做了介绍。两个小徒弟,一个学离经易道一个学花间游,相辅相成,年纪相仿,倒是很快玩到了一处。
傅天革就是只小猴子,只是平日里府中只有一个比他大了好多岁的姐姐。如今来了一个比他还要小些的小师弟,心中越发高兴。
因为傅天革渐渐大了,开年后,傅郁林已经让苏氏将傅天革从后院挪了出去,独自占了一个小院。如今,罗小虎一来,傅天革便迫不及待的拉了罗小虎去自己的院子。
罗小虎与傅天革同吃同睡,师兄弟两个一起调皮捣蛋很快就好的一个人似了。
傅玉雪毕竟还是个姑娘,在怎么周到也比不上苏氏这般细心的。苏氏怜悯罗小虎的身世,又怜儿子平日寂寞,如今倒是将罗小虎当成儿子一般,嘘寒问暖,周到万分。
没过两日,傅玉雪亲自设计了图纸,令身边的金银玉叶二婢女给傅天革和罗小虎做了万花谷的门派套,两个小孩子站在一起越发像兄弟一般。
傅玉雪每日看看医书,教导小螃蟹和两个小徒儿,倒是说不出的悠闲。只是如此没有几日,白玉堂却突然找来。
原来是颜查散去了丈人家,竟然不知何故吃了官司。颜查散主仆二人已经入了监牢,若非白玉堂心血来潮,想要知道颜查散见老丈人结果如何,尚不知此事。
“我还没有过去,只是祥符县传来消息,说颜兄乃是杀人罪。虽然不知详情,但是颜兄绝不像是会杀人的。”白玉堂有些焦急道,“我知道你对验尸一道颇有所得,那边的仵作也未必可信。请了你一起去,也免得两头跑。”
傅玉雪略一思索道:“天下的官并非个个如包大人、倪太守一般。不说那些贪官,便是一些清官为了标榜官声,为了破案也爱用刑。颜查散那个呆书生,莫要屈打成招才好。你先走一步,打点衙门上下,也好让他少受些苦头。我收拾了行李,随后便来。”
“如此甚好!”白玉堂觉得傅玉雪真是深知其意,辞别傅玉雪,快马扬鞭赶往祥符县。
傅玉雪虽然对颜查散中举之后能否成为一个好官颇有疑虑。但是说颜查散杀人,她与白玉堂一般是不敢相信的。
所谓手无缚鸡之力说的就是颜查散这种书生。傅玉雪敢打赌他连鸡都没有杀过一只更不要说杀人了。
若是颜查散是那种表里不一的伪君子,或者当他做了几年官之后。说他杀人傅玉雪还觉得可信,如今么,所谓颜查散杀人只怕内情不简单。
白玉堂一贯讲义气,又与颜查散拜了把子,果真将他当兄长相待。连夜赶路,到了祥符县,稍作消息,便自衙门为他打点上下,打听消息。
从县衙得之,此案乃是颜查散投亲的丈人家,小姐的贴身丫鬟绣红被人杀了。柳员外在冯氏撺掇下,前往县衙告状,说是颜查散对小红欲行不轨,将之杀死。
祥符县县令初过堂是见颜查散相貌堂堂,书生打扮,言谈举止都让人如沐春风,并不像此等歹人。偏偏,颜查散不知何故,尚未用刑便自承杀人。
如今,颜查散被关在县衙大牢。可怜小雨墨一片忠心,拿身上余下的银子打点狱卒,自己在狱中依旧侍奉颜查散如故。
白玉堂前脚打点了县衙上下,傅玉雪也赶了过来。两人便一起前往狱中探视,也好问一问详情,方知如何为他伸冤。
两人到时,牢头还在试图从雨墨身上捞些油水。询问主仆二人可否还有亲朋好友愿意为他们打点。
颜查散父母双亡,唯一的姑父兼岳丈柳洪此刻却要置其于死地。雨墨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还能找什么人相助啊!
这时却又听说一位姓白的人前来探视,让雨墨好生疑惑,牢头还直道雨墨之前诓骗他。
待白玉堂从外面进来,雨墨抬头看去,却是一翩翩少年郎,头戴武生巾,身穿月白绣暗纹的劲装,脚穿黒靴,好生俊美英武不凡。身侧又有紫衣少女,貌若仙女,好似观音座下金童玉女一般。
“雨墨你竟然也在这里,好孩子真是为难你了!”白玉堂叹道。
雨墨只觉得白玉堂又几分眼熟,只是当日白玉堂扮作落魄书生,用了金懋叔的化名,又特意改了声音,他一时不敢确定。倒是傅玉雪之间见到便是如此打扮,雨墨并不陌生。
只是这个傅姑娘他们不过同行几日,见证了他家相公和金公子结拜,怎么竟也愿意来探监?
雨墨正不解,却听到白玉堂又问道:“雨墨,你家颜公子何在?”
雨墨见白玉堂语气熟稔,显然是旧识,方有些不确定道:“莫非真是金相公?”
牢头见雨墨呆呆,没了往日的机灵,连忙谄媚道:“颜公子就在里面,单间住着,并没有吃什么苦头。”
白玉堂虽然嫉恶如仇,却也知道阎王好见小鬼难搪,笑道:“你们将颜公子照顾的好了,我自然有赏赐。”
牢头大喜,热情地亲了白玉堂和傅玉雪进去。
颜查散没受刑,又有雨墨打点,亲自侍奉,并未刑具加身,只是毕竟是坐牢,蓬头垢面,很是憔悴。
“颜兄到底为何受此冤屈?”白玉堂见颜查散如此,关切道
颜查散见了白玉堂并无哀戚之意,反而有几分羞于见人的意味,愧然道:“愚兄愧见贤弟,贤弟有何必来此看我!”
白玉堂正色道:“你我既然结义,我有如何能看你受此冤屈,坐视不理?”
只是无论白玉堂如何问,颜查散都闭口不言,不肯喊冤,也不肯说他为何自承罪状。
☆、第39章 忠孝义
傅玉雪倒是比白玉堂多了几分心思,进去之前先问了雨墨一些问题。
并不是说傅玉雪比白玉堂聪明,而是白玉堂关心则乱,不免失了平日的智谋。
这两人是一般的聪慧,熟知人性。白玉堂性子高傲,不屑于算计人心。而傅玉雪则因幼年吃过轻视人性卑劣一面的亏,行事更圆润、善谋几分。
雨墨是个忠心的,知道白玉堂和傅玉雪是来帮颜查散伸冤,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不过他翻来覆去所说的不过是柳员外自从知道颜家家道中落,对他们主仆多有冷落。小姐柳金蝉暗中让丫鬟绣红送信给他家公子。只是信中说了什么,雨墨不得而知。
雨墨终归是个小书童,颜查散虽然对雨墨很好,但是他身为主子也不会事事告之雨墨一个小书童。雨墨知道的事情很有限,对于颜查散为什么认罪的原因也不清楚。但他在颜查散身边伺候,自然很肯定颜查散并没有杀人。
傅玉雪又问了雨墨对绣红的印象,在雨墨眼中这位丫鬟姐姐很爱笑,性格爽朗,对他们主仆并不像柳家其他人一般冷漠不屑。甚至,雨墨知道绣红死了,还很伤心。
傅玉雪素来聪慧,从雨墨提供的少数线索和对颜查散这种迂腐书生秉性的了解推算出了一个大概的过程:
柳员外心疼女儿,不愿意将女儿许配给一无所有的穷书生,想要毁约。可是金蝉小姐却是读女戒长大,遵从三从四德。古人重诺,婚事是金蝉生母活着的时候,父母与舅舅舅母一起定下的。
如今生母和舅舅舅母都已经过世,柳金蝉并非嫌平爱富的女子,不愿意因此悔婚令嫁。只是柳金蝉一个闺阁小姐能做的事情不多,就算知道父亲想要悔婚,柳金蝉也不能当年质疑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