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谁?”包公质问道。
“她自然是太师的二姑娘,那个老太君奉命杀死的孩子。”
“哐”一声,庞太师身侧的茶杯被撞落在地。庞太师跌坐在椅子上,神情凄然,茶水洒了一身也不自知。虽然已经猜到幼女的死与他母亲有关,可是听到梁妈亲口指证又是另一回事。
“二姑娘自幼能看到一些不干净的东西,小孩子不懂得遮掩。这件事在二姑娘两三岁的时候就被太师发现了。太师不惜重金请了玉虚观玉虚子回来。可是,老太君本来就因为夫人连生了两个女儿不高兴,知道此事后对二姑娘越发不喜。只是太师宠爱二姑娘,二姑娘也从来不出现在太君面前,倒也相安无事。”梁妈叹息道,“不久之后,太师奉命出使辽国,夫人中秋佳节领两个姑娘进宫领宴,二姑娘身上的护身符不知为何弄湿了。夫人担心护身符失效,就着人去请玉虚子道长。”
“没想到来的是玉真子,这位玉真子为了得些好处,便说二姑娘乃是天煞孤星,克尽六亲?”公孙策追问道。
“不错!玉真子道长还说要化解二姑娘的天煞命格需要他减寿十年作法方能改命。”
“所谓天煞孤星这类传言,大多是妖道骗取财物的把戏罢了。许多愚民听到这些事,少不得破财消灾,请妖道化解。”公孙策不胜唏嘘。
一般人家若是听到这些说法,大多花些钱财请妖道化解所谓灾劫,被骗些财物罢了。庞老太君好歹是见过世面,误信妖道妖妖惑众也就罢了,竟然如此心狠手辣。
“玉真子出府没两天,太君突然病倒了,连着病了好两三个月。二姑娘的弟弟安乐小侯爷也感染了风寒,请了翰林医官院的保和大夫才治好。”
“中秋过后,便是深秋,再入初冬,气温变化极大,老人和幼儿抵抗力差,就算生病也正常。”公孙策叹道,“只是如此,庞老太君怕也发认定二姑娘乃是天煞孤星了!”
“正是如此!故而老太君说要舍了二姑娘,保全家平安。”梁妈道,“老太君亲自准备了秘药交由奴婢下手。可是——”
“可是什么?”众人听到这里,想到庞老太君如此对一个至亲孩童,心中恨其狠毒,又不免为那孩子担忧,竟忘了这是十多年前旧事。”
“二姑娘说:奶奶一向不喜欢我,突然送汤给我,该不会要毒死我吧!奴婢当时听了吓了一跳,没想到一个五岁的孩子会说出这样的话,几乎洒了汤碗。二姑娘接着便说:看你紧张的样子,看来汤真有问题。要喝你自己喝吧,我才没那么傻。你也别想着强迫我喝下去,爹爹留了人保护我。只要我大叫一声,自然有人收拾你!”梁妈说着下意识看了一眼庞太师。
庞太师道:“不错!雪儿从小喜欢听一些乱七八糟的故事。还与老夫撒娇说,话本里大户人家都有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暗卫保护,她也要一个这么威风的暗卫。老夫为了哄她高兴,就将府上的一个侍卫交给她使唤。只是这世上哪有能自动隐身又突然出现的暗卫?故而雪儿总喜欢让那侍卫一下子扮成院子里扫地的仆役,一下子又让他装成车夫。”
“原来二姑娘的车夫是太师给的侍卫,难怪当年那么多人都奈何不了他,几乎让他带着二姑娘逃走。”梁妈叹息道。
☆、第26章 忆往昔
“二姑娘曾经想要逃走?”包公有些意外。
“二姑娘不肯喝奴婢送去的药,反而让奴婢转告了老太君一席话。”梁妈恍若未闻,继续道,“二姑娘说:我知道祖母不喜欢我,但是我又不是金银珠宝,总不能让每个人喜欢。玉真子那天说我是什么天煞孤星,克尽六亲,我也听到了。我原先也不相信什么鬼神的,可是鬼都见了,谁知道有没有什么天煞命格呢!我也不想害了爹爹、姐姐和弟弟。等爹爹回来,我就跟爹爹说去庄子上住,总不会牵连家人的。”
“雪儿,我的雪儿!”庞太师伤心地嚎啕大哭。
不去想庞太师讨人厌的时候,也不过是个连续承受了丧子之痛的可怜父亲。
只是包公和公孙策、展昭却觉得有些奇怪,实在是这位二姑娘所言所行委实不像一个五岁的孩子。也就是庞太师爱惜幼女,只觉得幼女贴心聪慧。在不喜欢二姑娘的庞老太君看来,二姑娘实在是智多近妖了。
“你刚才说道二姑娘几乎逃走?”公孙策提醒梁妈道。
“奴婢看到二姑娘这么说,就将那碗汤带了回去。奴婢想着太君再不喜欢二姑娘,总归是亲祖孙,若是二姑娘自己离开太师府,不伤骨肉之情那是最好了!”
“哼~梁嬷嬷只怕是知道太师宠爱二小姐,担心太师回来知道真相。被庞太君推出来抵罪平息太师怒火吧!”展昭冷哼道。
听着一个老奴婢述说他们主仆如何谋害一个五岁的小姑娘,展昭就恨不得一剑杀了她们这对恶毒主仆才不枉费江湖人的快意江湖。
可惜,他终究是入了官府,有了这身官府束缚,万事都须讲求法理。
梁妈不以为意:“老奴据实以告之后,太君起先没说什么。只是过了两日却突然让老奴带二姑娘去松柏园见她。”
“孙女见过祖母!”庞玉雪虽然与庞老太君相看两厌,但是也不想有人在其他地方挑刺。
故而到了松柏园,倒是恭恭敬敬跪下,给老太君磕了头。
“你自己说愿意去庄子上住?”
“爹爹下月就要回来了,我想见过爹爹再走!”庞玉雪见庞太君不叫起,自己站起身道。
“不用了,吉儿向来疼你。只怕等他回来,你又该过完年再走了!”庞老太君坐在椅子上,微微闭着眼睛假寐道,“你这样的命格送你去庄子上,谁知道会不会就没事了!我不放心,不如去禅林寺吧!”
“禅林寺?”庞玉雪毕竟年幼,再早慧也不可能知道太多外面的事情。
她只听说过玉虚观有玉虚子,故而不是开封城最大的道观,却是道法最好的道观。而相国寺则是京城最大,香火最旺的寺庙。
“禅林寺并不比相国寺差,只是位置偏僻一些,去的人少一些。但是虔诚的居士还是更喜欢去禅林寺。”梁妈忙在一边解释道。
这一点,梁妈倒是没有骗庞玉雪。若非如此,当年傅郁木夫妻也不会再女儿夭折后舍弃香火最旺的相国寺而是去禅林寺做法事。
“你去禅林寺,那里有也有客院供虔诚的居士静修。府上会按时送香火钱过去,请禅林寺的大师化解你身上的煞气。”庞老太君微微睁开眼睛道。
“好!”庞玉雪没有拒绝。
她终归是太师府的二姑娘,太师爹又一贯宠爱,就算去了寺庙清修,也没有人会苛待她。若是寺庙呆不住,等太师爹回来,就算不能回太师府,也能去庞家的庄子上住。
“既然如此,后来又为什么会发生二姑娘堕崖之事?”公孙策不解。
“奴婢听闻包大人说二姑娘所谓天煞之命乃是玉真子虚构?”
“不错!”包公应道,“听太师所言,玉虚子道法人品皆在玉真子之上。若二姑娘果真是天煞孤星,玉虚子道长如何不知?”
“是了!可惜,那时候我们都没有想到。”梁妈叹息道,“又或者当日太君真的送了二姑娘去禅林寺,禅林寺的大师自能识破所谓的天煞之命。”
“庞老太君骗了二姑娘?”公孙策讶然道。
梁妈点了点头:“因为太君试图赐下毒汤的事情,二姑娘并不信任太君。故而,老太君要送她走的时候,二姑娘去求见了夫人。”
“娘,祖母是容不下女儿留在府里了。女儿也不知道那天煞之命是不是真的,若是出府不会牵连姐姐和弟弟倒也好。”庞玉雪道,“只是,女儿担心祖母不会容我去禅林寺。我知道娘不喜欢我,但是娘终归是十月怀胎生的我,还请娘不吝辛苦,送我去禅林寺。等爹爹回来,我也就不用担心祖母再出手了。”
“是庞夫人送二姑娘走的?”包公紧紧捏住了拳头,虎毒不食子,他不敢相信庞夫人竟然会与婆婆合谋害死自己的亲生女儿。
梁妈点头道:“不错!”
“二姑娘自己令伺候的婢女收拾了行李,只带了两个丫鬟和一个车夫,夫人自己坐一辆马车。不过,当时夫人和二姑娘都不知道根本就到不了禅林寺。”梁妈道,“太君早已吩咐我带了人在路上解决二姑娘,装成强盗劫杀。太君不想太多人知道,嘱我亲自去的。但是奴婢的长子庞福在太师身边伺候,故而是庞禄和庞寿同往。因二姑娘说过太师派了人保护她,所以我们还请了江湖上的杀手。”
“二姑娘也当真聪明,我们才要转小路她就发现并不对,怎么也不愿跟着我带的路。我们没办法只能跟着二姑娘走去禅林寺的路。眼看要到禅林寺,奴婢没办法只能让暗中跟随的人动手。二姑娘开始的时候还喊着夫人救她。只是夫人最怕太君,知道是太君的命令,躲在马车里根本不敢出来。”
“二姑娘身边的车夫倒是个高手,带着二姑娘驾车逃跑,几乎让他们逃到禅林寺。禅林寺有武僧,若是真跑到禅林寺可不好对付。但是他毕竟只有一个人,最后还是被我们的马车挤下了悬崖。倒是连强盗劫杀的借口都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