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襄叹了口气,关上了房门。她自风陵渡先是听了神雕侠的诸般豪事,后又在万兽山庄见到杨过一啸便把群兽震住,随即山西十鬼和史家兄弟便都听令于他,而在雪地里捉那九尾灵狐的情景,更是在她脑中挥之不去,虽知杨过是她的姐夫,却竟似无法自控般常常想起。“大哥哥,大哥哥,我便喜欢叫你大哥哥,怎么办?怎么办?”郭襄鼻子一酸,忍不住又要掉下泪来,“不要!我不要你是姐夫!我不要你是姐夫!”她强自忍着泪水,“大哥哥,等你帮我过了生辰,再变回姐夫,好么?明日便要英雄大会,你能回来么?你便再做我一天大哥哥,好么?”
第二日便是十月二十四,这晚黄蓉做了长寿面给郭襄和郭破虏吃,道:“襄儿破虏,今年可没空给你们庆贺生辰了,明日英雄大会,你们来看看热闹,好么?”郭破虏应了,郭襄却扁嘴不语,吃完面后默默走回房间,黄蓉心中微感奇怪,却没放在心上。
郭襄回房后百无聊赖,便是觉得无精打采,正郁郁间,忽地一阵轻轻拍门的声音,接着一人低声道:“郭二姑娘,是你么?”郭襄一呆,随即一喜,忙打开房门,叫道:“大头鬼叔叔!”正是山西一窟鬼中的大头鬼,而另外九鬼也站在他身后!大头鬼“嘘!”了一声道:“姑娘,可方便进去么?”郭襄忙道:“快请进,我正想着你们呢!”那十鬼也不客气,便进了房间,郭襄正要关上房门,忽又一个黑影闪了进来,道:“郭二姑娘,还有我们!”郭襄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时,房中又多了四人,一个黑衣尼姑,一个肥头大耳的矮子,一个高个和尚,还有一个身着绿衣的书生,郭襄知道那十鬼必是来给她庆贺生辰的,但这四人却从未见过,道:“请问你们……”那黑衣尼姑微微低头,道:“我们是受神雕侠所托,来给郭二姑娘庆贺生日的!”郭襄又惊又喜,叫道:“大哥哥呢,他可来了?”那黑衣尼姑道:“神雕侠只给我们留了名贴,我们不知他行踪!”郭襄甚是失望,忽而转念:“若他到了,也必先去看姐姐罢!”不由得扁起小嘴。
那大头鬼笑道:“姑娘,我们带了酒菜,这便来给你庆贺生辰!还有,史家兄弟托我们告诉姑娘,他们本想把九尾灵狐送来给姑娘的,不料有点事耽搁了,实在不好意思,他们明日方能到!”郭襄默然点头。于是众人在郭襄房中摆下酒菜,听着他们大声谈笑,又听了江湖上有趣的事儿,郭襄终于眉开眼笑,高举酒杯道:“多谢各位了,我来敬大家一杯!” 大头鬼哈哈笑道:“郭二姑娘,当日在风陵真没带错你,你的这份热情豪气,当真比你姐姐强得多!”那煞神鬼忙一捅他,大头鬼“啊”了一声,忙拍了拍自己嘴巴。郭襄笑道:“你们别紧张,姐姐她不会过来的!”
她话音刚落,房门便有人拍响:“襄儿,开门!”却不是郭芙是谁?众人都相顾愕然,郭襄极不情愿的道:“姐姐,什么事啊?”郭芙道:“我进来见见你这些客人,你开门!”郭襄只得打开门,道:“姐姐,你怎知道……”郭芙抿嘴一笑:“这些可都是神雕侠请来的,我怎会不知?”那山西一窟鬼见了她,不自觉地站了起来,倒是另外那四人似乎并不认识她,均是脸上茫然。郭襄小声道:“姐姐,是……姐夫回来了么?”
郭芙不答,望了众人一圈,道:“你们怎直接到她房间来了?还是出来庆祝罢!”那黑衣尼姑道:“这位姑娘,我们只是来给郭二姑娘过生日的,不必大张其鼓,便在这里庆祝完,我们便走!”郭芙道:“你也知道是郭二姑娘,大姑娘家的闺房里进这么大帮子人,像什么样子?”郭襄忙拉拉郭芙,道:“姐姐,没事啊,我们喝完酒他们便走了,来,你也来啊!”说着要拉郭芙坐下。郭芙道:“襄儿,他们既是客人,便该请到厅上,多亏你姐夫还告诉我让我来瞧瞧,不然你们在房间里闹到半夜可成何体统?”郭襄喜道:“是姐夫回来了?”郭芙笑道:“要回来才能告诉我么?”郭襄一愣!
那长须鬼道:“既是神雕侠说要到厅上庆贺,那我们便到厅上罢!”郭襄忙道:“不要不要!”转头摇着郭芙的手,道:“姐姐,就要在这里嘛,就一次好么?姐姐!”郭芙见她小脸微鼓,娇声相求,心中登时便软,道:“好啦!那你可要规规矩矩的,不许喝太多酒!”郭襄大喜,道:“好!好!”郭芙一笑,轻抚了抚她发稍:“那我出去啦!可别太晚了!”郭襄连连点头。
郭芙摇头笑笑,走出了房门,心道:“襄儿十六岁了,可还像个小孩子一般。杨大哥也是,净找些稀里古怪的人给她庆祝,哼,你道我不知你认得的人多么?”不由又是一笑,“芙儿!在笑什么?”忽地黄蓉迎面走过来。“娘!”郭芙叫道。黄蓉笑道:“什么事这么开心?”郭芙道:“没有啊,我在想襄儿!”黄蓉道:“襄儿怎么啦?”郭芙道:“她啊!满十六岁可还像个小孩子!”黄蓉笑道:“你爹平日管得她太严,反而让她没见什么世面,这次出去回来,倒像是见识长了许多,她可是遇见什么人了?”郭芙道:“娘,襄儿太容易相信别人了,可不是遇见了些人么。什么山西一窟鬼啊,万兽山庄啊……”
黄蓉吃了一惊:“芙儿,你怎不早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郭芙脸上微微一红,道:“还不是杨大哥闹出来的……”黄蓉更奇:“过儿?”郭芙点点头:“他好几次去临安官府里胡闹,有一次带着雕儿,别人便叫他神雕侠,后来他又做了些好事,便老有人传他的事,那日在风陵渡有人说起,襄儿又不知道杨大哥便是神雕侠,就跟着那山西鬼要去看他……”黄蓉皱皱眉:“那看到了没?”郭芙道:“那天我和杨大哥是约了那山西十鬼找他们晦气的,不过我担心安儿,便先来了风陵渡,襄儿跟着那山西鬼,自然看到杨大哥了,不过杨大哥聪明,他可认得襄儿!”
黄蓉道:“过儿当真一见襄儿便认出她了?”郭芙道:“他说没见多久便认得了,说襄儿讲话便跟我一样!”黄蓉微微一笑:“他这话倒是不错,你们姐妹俩说话的语气可是像。你不在的时候,有时候襄儿一说话,我都会错觉是不是芙儿回来了!”郭芙鼻子一酸,双手抱了黄蓉的腰,伏到她怀里叫道:“娘!”黄蓉轻轻抚着她头发,心中也自温馨。
过了一会,郭靖拉着杨安走来,道:“芙儿,你去哪里了?安儿到处找你!”黄蓉笑道:“安儿,你不是在跟舅舅练武么?练累了么?”杨安一脸不高兴,转开头不答,郭芙道:“安儿,外婆问你话,你怎不答!”郭靖便道:“是他跟破虏过招打输了!”黄蓉暗自好笑,忙道:“你乱讲什么!安儿怎会输?”郭靖道:“我没有……”黄蓉白了他一眼,郭靖便不做声了,黄蓉道:“安儿,定是舅舅不守规矩,才能赢你,是么?”杨安气鼓鼓的道:“可不是?他用内力来震开我的招数,怎能算我输?”郭芙道:“你内力不如他,那便是你输了!”杨安轻哼了一声,抬头望着黄蓉,黄蓉笑着弯腰抱起他:“安儿跟舅舅比的是招式,他用了内力,自然是他输,明日便让外公教安儿最强的内力功夫,好不好?”杨安这才抿抿小嘴,搂着黄蓉脖子,道:“娘,我今晚要跟外公外婆睡!”靖蓉不禁相顾而笑,郭芙撇嘴道:“你爱跟谁睡便跟谁睡,我稀罕跟你睡么!”
正说话间,身后一阵嘈杂,原来是那山西一窟鬼和其它那四人走了过来,郭襄首先跑过来,叫道:“爹,娘!”郭芙看见他们,道:“爹,娘,他们便是杨大哥找来给襄儿过生日的!”郭靖黄蓉都感奇怪,那山西一窟鬼和另外四人对着郭靖黄蓉一鞠躬,道:“郭大侠,黄帮主,我等来为郭二姑娘过生日,这便告辞了!”郭靖道:“众位是……”那黑衣尼姑道:“ 贫尼贱名不足挂齿,只趁为郭二姑娘过生日,来拜见郭大侠黄帮主,两位以后若有任何需要,只要神雕侠开口,在下定竭尽所能。”其余的人均道:“我等均是!”说完众人微点了一下头,几下翻滚,已跃出围墙。
郭靖奇道:“神雕侠?”杨安叫道:“是我爹爹!”郭靖甚是奇怪,郭襄道:“爹爹,娘,你们来!”把他们带进房间,只见房内桌面摆了满了盒子,显是里面装了礼物,杨安好奇,走过去一个个盒子的打开,只见其中一个盒子里装了一支人参,一个装了一把宝剑,还有些装了珠花,玉镯等,均是名贵物品。
郭芙拿起那人参,道:“这参看起来可不大普通!”郭襄甚为得意,道:“这是千年雪参,可是珍贵的补品,爹,娘,这个给你们吃!”黄蓉笑道:“这是你的生日礼物,我们怎好拿?”郭襄道:“我一个女孩子家,怎吃得了如此补品?这看起来便像是给爹娘你们的!”郭芙道:“爹,娘,襄儿一片孝心,我这便帮你们拿着,改日做了给你们吃!”
郭襄又拿起那柄宝剑,道:“姐姐,这个给你!”郭芙摇头道:“我便算了,我自己有剑!”郭襄道:“这剑可比你的好多了,我留着有什么用,我从来不用剑的!”黄蓉细看那剑,只见刃如秋霜寒光闪闪,其锋利看似竟不输于那君子淑女剑,而剑柄和剑鞘竟刻了片片正飘逸飞舞的桃花,花蕊处镶嵌着点点宝石,闪着淡淡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