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英知道杨过脾气,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这时那丫鬟忽跑过来道:“杨公子,杨公子,小姐过来啦!”杨过陆青互瞪了一眼,停了下来,只见前面几个男子抬着竹椅正走过来,椅子上坐的,正是裘千尺,公孙绿萼便站在旁边,公孙止也在一边跟着。而后面跟着七八个人,杨过一看,登时呆住,却是武家父子三人,耶律齐兄妹,完颜萍,而还有两人,容光艳照,却是黄蓉与郭芙!只见他们一干人便在不远处亭子停下,郭芙挨着黄蓉,更显娇艳。杨过只盯着她,“你既欢喜欢她……”陆青的话忽地又响起,杨过心中百味交集:“难道……难道我真的喜欢你?不对!你……你从小看我不起,数次欺辱我,又断我臂膀,明明……明明就是我的仇人,哼!我又岂会如大小武之流,如你陆青之流?”他想得出神,只听得陆青喜叫道:“郭姑娘!”就要走过去,杨过把他一拉。陆青怒道:“干什么!”杨过嘴角一动,低声道:“我说过,你可不许叫她!”
陆青懒得理他,一摔袖子走了出去,杨过轻功比他好得多,转眼已跃过他来到众人面前,他被陆青一激,心道:“我偏偏不让你再跟她在一起!”众人还未及反应过来,杨过动作飞快,已把郭芙从黄蓉身边拉出,紧紧地搂在怀里!
这下出其不意的动作把众人都吓了一跳,郭芙更是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直挺挺地站着,连挣扎也不会,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红,也不知道该不该哭。杨过抱着她柔软的身驱,闻着她身体发出的阵阵馨香,心中渐渐迷茫,他皱皱眉头,手上一紧,只搂得郭芙动也动不了。
黄蓉纵然机智,这时也被惊得呆住;耶律齐和陆青一个站在亭中,一个在亭外,脸色均难看之极;程英和陆无双均未反应过来,公孙绿萼心中突突乱跳,裘千尺嘿嘿冷笑!只有武三通见怪不怪,反而微微而笑。
“过儿!”
不知过了多久,众人惊呆之下,均没注意到杨过的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一个白衣女子,容色绝丽,犹如天仙。
“柳妹?”公孙止呐呐道。这女子正是小龙女。杨过正自迷迷糊糊,忽听到这个声音,心头剧震,“姑姑,是姑姑么?”他只道自己听错,仍抱着郭芙不放,小龙女又道:“过儿,你在干什么?”杨过这才听得清楚,“真的是姑姑,姑姑,上次……上次见姑姑是什么时候?我怎么都没想起来,都是你!郭芙,都是你!我怎么想不起……我还有姑姑!姑姑,你终于来找过儿了么?”他慢慢放开郭芙,却仍是盯着她,郭芙呆呆站着,双目茫然,黄蓉忙把她拉回来,轻搂着她的肩膀细声安慰,郭芙才叫了一声:“娘!”哭了出来!
杨过眼睁睁看着郭芙痛哭,胸口突然剧痛,鲜血便喷了出来,整个人软软倒了下来!这下众人又是一惊!小龙女忙把他扶起,叫道:“过儿!”公孙绿萼与程陆两人也跑至身边,黄蓉心思转得快,把郭襄递给耶律齐,拿起杨过手腕,道:“不好!他毒发的很严重!”她赶忙掏出九花玉露丸塞进杨过口中,小龙女把掌抵在他背后,却忘了自己也是受伤刚复,运功输了一会,杨过尚未醒来,她的脸色更加苍白,口中也含了一口鲜血,只强自忍着。
黄蓉心中暗暗叫苦:“这边还不知朱师兄下落,若再起事端,事情可是难办了!”原来他们一早进谷,递上名号,直接求见裘千尺,裘千尺见是黄蓉到来,又悲又喜,悲的是又想起大哥裘千丈的死,喜的是便想借此机会要了黄蓉的命。“大哥大哥,我终于可以手韧仇人,为你报仇了!”一众人来到,他们大厅相见,黄蓉道只要放了大师及朱师兄,自己便可让裘千尺任意处置,裘千尺自然同意,刚来到这亭中等放人,没想到杨过冲了出来,竟当众抱住郭芙。先前杨过救了郭芙而又不报断臂之愁,黄蓉已然觉得奇怪,今日又见他如此行为,不由心头大震:“难道过儿喜欢芙儿?不会不会,他和龙姑娘的事情,是我亲见所见,作不了假!多半是过儿想让芙儿出丑,杨过呀杨过,芙儿虽断你手臂,但你屡次毁她名节,你的性子当真如你父亲,同出一辙!”
陆青看到杨过晕倒,也是一惊,心中怒气渐消,他走近郭芙身边,郭芙双目含泪,楚楚可怜,耶律燕轻轻搂着她的肩膀,柔声安慰。陆青轻声叫道:“郭姑娘!”郭芙转过了头不理他。耶律齐心中暗叹:“难怪这次相见,芙妹似是心事重重,原来她和杨兄弟……”
亭中人人各怀心事,一时间无人出声。黄蓉眼见小龙女强自给杨过运功,心道:“不多时龙姑娘必无法承受!”她虽恼杨过行止,毕竟想到郭靖,“过儿如有不测,靖哥哥这辈子可都难安了!”于是也顾不了和裘千尺商议事情,走到小龙女身后,伸掌抵上,她虽身体也未复原,但毕竟内力甚强,只得一会,小龙女脸色转好,而杨过也自悠悠醒转。
小龙女见杨过醒来,脸上微现喜悦之情,道:“过儿,你觉得如何?”杨过迟疑道:“姑姑?”小龙女点点头,扶了他起来,道:“我们走吧!”裘千尺冷冷的叫道:“杨过,你舍得回来了么?”杨过回头,又看到了郭芙,登时又呆住,裘千尺冷笑道:“你再不吃解药,下次毒发,可是你的死期了!”杨过道:“老夫人,对不起,郭伯伯和郭伯母待我恩重如山,我不会杀他们!没有解药,那也是我杨过的命!”黄蓉吃了一惊,望了他一眼。杨过低下头。裘千尺道:“哼,对付郭靖黄蓉,我自有法子,现下有一个法子,也可以给你解药,你应也不应?”
这时郭芙虽还是泪水盈盈,先前她受伤不敢对裘千尺发作,这时仗着母亲在身边,忍不住叫道:“丑女人,你如何能对付我爹娘!”裘千尺道:“臭丫头,这里没有你插嘴的地方!”郭芙本就觉得一肚子委屈无处发泄,听得裘千尺看不起她爹娘,不由借题发挥,小嘴一撇,道:“是么?我看你手断脚断,连我也都不是对手!”裘千尺本不想跟她计较,但此时却另有一番心计,想道:“哼,这臭丫头留在世上,终是碍事!”她不动声色,嘴唇微动,“扑!”一颗枣钉疾向正向郭芙胸口打去,这番变故,黄蓉“啊”了一声,眼看相救不及,耶律齐手抱郭襄,不敢上前,陆青武功毕竟低了一层,也是出手不及。杨过猛然闪身过来,右边衣袖一挥,把枣钉打掉,而左手搂着郭芙,被力道推得转了一圈,才落地停下。杨过怒道:“你乱插嘴做什么?”郭芙见又被他抱着,急忙挣脱,俏脸儿涨得通红,也是大怒:“我就爱插嘴,我就爱说话,谁要你来救我?你干么来这里出现?你快滚!”杨过喝道:“你惹怒她,被打中会死,知不知道?”郭芙瞪着他,浑不惧怕,道:“我死又关你什么事?我自死我的,要你来管?”杨过双眼通红,举起手掌就往她脸上搁去,黄蓉忙挡在中间,喝道:“芙儿,你杨大哥救了你,你怎如此说话?”郭芙不敢再说,眼泪又流了下来,她也不擦,任由一脸都是泪水。耶律燕叹了口气,取出手帕为她轻轻拭擦。杨过只是盯着她,胸口微微起伏,也是气恼之极。黄蓉暗自心惊,也说不出这到底是何景况,一时竟没了主意!
☆、裘千仞
小龙女一直俏生生的站着,眼光始终不离杨过,她也不生气,忽向裘千尺道:“你说还有法子救过儿,是什么法子?”裘千尺望了一眼身旁的公孙绿萼,道:“杨过,只要你娶了我女儿,做了我女婿,我自然会把最后这半颗解药给你!”此言一出,众人都大奇,公孙绿萼满脸通红,急道:“娘,不要!”
她自是对杨过一往情深,就在走到这亭中之前,还期盼着:“不知杨郎何时才到?”待看到杨过突然出现,却抱着郭芙,一颗心便如掉进冰窖,“原来,原来他早已有意中人!”再看到程英陆无双及小龙女,无一不对杨过关心之至,不由得心灰到极点,“他有这许多红颜知己,又如何能将我放在心上?”这时母亲以情花毒解药来让杨过娶自己,虽心感不妥,却似乎抓到了最后一条救命稻草,只期盼他能答应,可是这般的答应,又怎可换来一生的幸福?
杨过转过头来,道:“哼,我生来命苦,又如何有福气娶亲?”裘千尺冷笑道:“你不怕死?”杨过叹道:“生死有命,怕又有何用?”公孙绿萼伤心欲绝,轻声道:“杨大哥,我娘只是试探你,你别当真!”杨过叹道:“公孙姑娘,你的心意杨过怎会不懂,只是今生再无法回报了!”小龙女忽道:“过儿,那么我们出去罢!”杨过再不望郭芙,点了点头,两人走出了亭外,程英和陆无双跟着走出,均是神色黯然。
裘千尺“哼”了一声,转头对黄蓉道:“黄蓉,你待如何?”黄蓉昂首道:“我说过,只要你放了大师和我朱师兄,我便随你处置!”裘千尺刚说得一声“好!”忽然亭中又走进两个人,双掌合并,却是两个和尚。
黄蓉一看之下,又惊又喜,叫道:“大师!”而武三通已走上前去跪下:“师傅!”大小武也跪下:“见过祖师爷!”来的正是一灯大师和另一和尚,这和尚身着黑衣,只低着头呐呐而语,一灯大灯扶起武三通,道:“都起来都起来!”转头对黄蓉道:“蓉儿,多年不见,你还是那么机灵!”黄蓉心中激动,忙拉过郭芙跪下:“蓉儿见过大师!”郭芙犹带泪痕,却不说话。一灯大师扶起她,微笑道:“快起来,蓉儿,你舍身救我师弟和小徒,真是不敢当!”黄蓉道:“大师当年救命之恩,蓉儿时刻不敢忘,只要用到蓉儿的地方,蓉儿必当舍命相助!”她当年铁掌峰上受重伤幸得一灯所救,这个恩情是她一生难忘,这几句话实是肺腑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