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够,甚至时间充裕。”福尔摩斯自傲地说,毫不掩饰他眼里的微笑神采和倨傲风范,“大概只要一天半,我就可以找出所有的疑点,甚至捉拿凶手。”
诺拉继续笑眯眯地看着他,她很欣赏甚至喜欢他这份自信,福尔摩斯从来不知畏惧不前是何物,而聪明自信的男人则是最性感的。
“我想贝尔小姐的家人以及丈夫以及知道这个消息了吧,格莱森?”
警长点了点头,露出愁苦的神色,“当然,不然你以为,谁向我们这些可怜又劳苦的警探们施压?”
福尔摩斯拍拍手站了起来,他没有再看尸体一眼,只是让格莱森吩咐警察收尸,自己则下了火车,在街道上拦下一辆马车,才回身对他们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去拜访一下正处于失去妻子的痛不欲生的丈夫,您觉得呢?”
自然是毫无异议。
多兰香水铺位于伦敦西区的沙夫茨伯里大街中间,是一家格调高雅常年弥漫着各式迷人香薰的商店。虽然店主挂上了“暂停营业”的标志,但当格莱森敲响门并证明自己身份后,那位有着传奇经历充满励志探险精神的曾经的学徒,现在的老板伊森·里德先生亲自打开了门,将他们迎了进去。
他是一位大概三十出头的年轻人,长相颇为英俊斯文,看上去彬彬有礼,一双蓝色眸子里带着眸子令少女着迷的忧郁神色。似乎妻子的死亡对他的打击很大,他看上去很憔悴,眼眶微青,似乎一天一夜都没睡好的模样。
作为伦敦潮流圈香水领头人的多兰香水铺,自然是摆设华美精致,晶莹透明的玻璃瓶子放在锃亮的玻璃柜里,里面的液体大多呈现迷人的粉色或者浅紫色,即使是不爱涂抹化妆品的诺拉都经不住多看了几眼。
谈起自己死去的妻子,伊森显得非常痛苦,他捂着脸,似乎又后悔又愁苦,“……我不该那么对她说话的……我向来知道她的脾气,那么脆弱,就像这些玻璃瓶一样……我不该说那些话,对她发脾气,这都是我的错……”
“你说了什么,里德先生,令像玻璃瓶一样脆弱的贝尔小姐做出了乘火车离家出走的举动?”格莱森眼神犀利地质问。
伊森忧郁地垂着头,“就在前天,我们吵架了……因为我擅自向一位富有的外地商人高价售卖了属于她祖父的一个香水配方,她非常生气,歇斯底里地向我发脾气……原谅我,可是我心里很清楚,我们的生意最近并不好,需要一大笔钱来维持店铺的周转,售卖那份配方实在是无奈之举……我向她解释过,可她完全听不进去。”
福尔摩斯思考几秒,然后开口问了另外一个问题,“您的妻子已经怀孕三周了,这件事您知道吗?”
伊森很明显的愣了一下,这个表情所透露出来的信息不言而喻。
“怀孕?”他喃喃重复了一遍,眼里的神色愈发痛苦了,还有一种更为深重的情感在里面蔓延,但他显然是一个擅长忍耐的人,最后只是苦笑一声,“……我并不知道,她居然一直都没有告诉过我。”
诺拉望着店铺里的钟表,忽然问道,“谢丽尔·贝尔小姐的老家,在哪?”
“她的祖父和父母都居住在伯明翰的乡下。”伊森回答,继而疑惑地问,“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噢……”诺拉慢吞吞地拖长声音,转过头去看向福尔摩斯,“夏利,还记得那辆火车,是开往什么地方的吗?”
“从吉林汉姆站出发,到格林威治。”福尔摩斯极快地说,继而挑了挑眉,语气忽然加重了,“伊森·里德先生,那您是否能告诉我,您妻子离家出走,在去往格林威治的城市,有其他的亲戚吗?”
“……应该没有。”
福尔摩斯点点头,“那您能告诉我,她为何独自一人,乘坐一辆开往陌生的并无亲戚好友城市的火车吗?”
伊森陡然沉默,福尔摩斯眼神更犀利了,“还是,她其实是想去见一个大家都不熟悉,只有她才认识的人呢?”
香水铺的老板还是没有说话,格莱森不免有些不耐烦了,语气微冷地开口,“请回答问题,里德先生,如果您不想为自己背负犯罪者的嫌疑的话。”
伊森深深吸了口气,苦笑,“您想问些什么呢?是的,没错,我和我妻子的关系并不那么好,但我不会杀害她的,绝对不会。”
“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们会找到的。”格莱森面无表情地说,显然深夜查案,以及来自上级的压力让这个警探变得十足没有耐性,“我们需要你告诉我们你所知道的一切。”
伊森沉默了一会儿。
“这个孩子不是我的。”他忽然说,眼神变得平静下来,“我们结婚两年了,她二十二岁嫁给了我,但我们的生活并不幸福……不,我尝试过,我试图对她很好,可她……呵,我想您大概看过那些八卦报纸,谢丽尔她……她并不正常。”
“报纸往往是不可信的。”福尔摩斯开口。
伊森摇了摇头,“可关于她却是真的……从我来到这里当学徒就发现了……谢丽尔总是在深夜里无缘无故惊醒,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害怕除了她祖父外所有人的亲近,她从不出门,不和人讲话,总是幻想着有一天会有人谋杀她……这种情况直到我们结婚一年了,依然如此。”
深度抑郁症和妄想症……诺拉吸气。
看来这件案子,似乎并不像单纯的雇人谋杀那么简单。
第50章 五十
“那在此之前,您是否发现了贝尔小姐一些……不同寻常的地方?”福尔摩斯斟酌语气,豪门向来恩怨多,如果谢丽尔·贝尔怀孕,而孩子父亲却不是她的丈夫这件事流传出去,会成为伦敦一大上流圈子的丑闻,多兰香水铺大概也会就此没落下去。
格莱森露出深思的神色,似乎也在考虑这个隐情的重要性。
伊森想了想,似乎想到了什么,露出迟疑的表情,“如果要说什么不同……那么大概就是半年前她遇到的一位医生,她似乎很信任他,当然之后她也变得开朗了一些。”
“你们多久没……恩,履行夫妻义务了?”诺拉问。
全场一静,福尔摩斯面色不动,却悄悄叹了口气。格莱森惊骇的目光立刻就投了过来,目瞪口呆。
伊森也愣了愣,有些难以启齿地低声回答,“……大概半年以上。”
“哦。”诺拉镇定地点点头,忽然发现周围人申请不对,不由得睁大眼,“你们在看什么?”
“没什么。”格莱森极快地回答,撇过头去似乎并不想看到她。
诺拉撇了撇嘴,果然不是所有的男士都像福尔摩斯那样,即使她说出这么惊世骇俗不得体的话,都毫无反应镇定自若。
“您可否告诉我们,您妻子出事的那天晚上,您在哪儿?”格莱森公事公办地问。
“店铺里。”伊森回答,“有很多老顾客来买香水,伦敦一半的淑女可以为我作证。”
格莱森点点头,“那么那位医生呢?”
伊森顿了一下,“我并没有见过他……谢丽尔从不让我跟着她,她只是告诉我她找到了一位可以治疗她病情的人,从来都是她主动去他那儿的。”
“他在哪儿?”福尔摩斯问,很显然这个有从医经验的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如果您想知道的话,不如去问我妻子的仆人凯丽吧,她有时候会和她一同出去。”
福尔摩斯点了点头,垂下眼睑似乎沉思了几秒,然后在格莱森正询问一些细节问题的时候,倏尔开口打断他们的谈话,“里德先生,您店里最近售卖过以迷迭香为主料的香水吗?”
伊森愣了愣,抬起头来,似乎很疑惑,“是的……有不少配方的香水都需要这种植物,所有香水铺里都会有这种香水。”
“那么橄榄油呢?”福尔摩斯继续问。
伊森摇了摇头,“并没有。”
福尔摩斯“噢”了一声,目光转到了存放玻璃瓶的柜子上,语气轻缓地再次开口,“您店里最近遭到偷窃过吗?”
伊森不明白他的意思,只得老实回答,“也没有。”
福尔摩斯指着柜子里其中一排玻璃瓶说道,“您看这儿,这俩个订制柜子一共有四排,每一排都放着七瓶左右同种类型的香水,可你看第二个柜子最底下那排,数一数,我没看错的话,是不是只有六个玻璃瓶呢?”
格莱森看上去也同样不明白他的意思,目光充满迷茫,倒是诺拉想到了什么,倏尔挑起眉,“啊……我明白你的意思,夏洛克——这些玻璃瓶拜访得极为齐整有序,证明店主是一个生活非常规律而且带有轻微强迫症的人,店铺最近没有遭窃,出事这俩天也不会有人会进来购买香水,而作为有以上症状的里德先生,您为何会任由那个地方空出来呢?”
福尔摩斯眼里露出温和的笑意,注视着诺拉,听着她一字一顿地问出口,“您是否介意告诉我们,那瓶神秘消失的迷迭香气味的香水,现在在哪儿呢?”
“或者说,”福尔摩斯慢条斯理地接口道,“您将它送给哪位美丽迷人的女士了呢?”
伊森脸立刻就发白了,面对格莱森充满质疑的目光,他沉默了很久,最后苦笑一声,不得不承认了,“……你们很厉害,是的……从来没有人发现过她……我的确有一位情人,但我想是你们任何一个人都会这么做的,没有人可以忍受谢丽尔那样的妻子,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