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懂得如何说话的诺拉,“……”
“也许是因为你马上就要参加你唯一一个弟弟的婚礼呢?”福尔摩斯冷哼一声。
“婚礼?”麦克罗夫特似笑非笑,“噢当然,当然了,‘夏洛克·福尔摩斯会结婚’,这我在他七岁的时候就知道了不是吗?只不过如果在将来的一天它真的发生了,我一定是全世界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
福尔摩斯,“您比七岁的时候更懂得什么叫做自知之明,真希望这种觉悟早些发生在你的身上,这样大不列颠的人民也许会过得更加幸福。”
麦克罗夫特眉毛一挑,诺拉察言观色,此刻立刻开口,“放心吧,麦克,我一定会通知您参加婚礼的。”
福尔摩斯眼角狠狠一跳。
麦克罗夫特哈哈大笑起来,“瞧,比起我的亲弟弟,我果然更喜欢你呢,诺拉。如果哪一天你再也无法忍受我的弟弟,千万不用担心,我这里有数不清的,前途明亮品格优秀的单身而有钱的绅士们在寻求一位向您这样年轻聪慧的妻子。”
这句话简直太拉仇恨了,诺拉不用回头看就已经想象得到此刻福尔摩斯的表情。虽然她很想一口应承下来然后猜测后面那位究竟会做出什么样可爱的反应,但为了以后的日子着想,她立刻严词拒绝了,“我接受您的赞美,不过还是算了吧……我一点也不想看到明日的《泰晤士报》头条是关于一对亲兄弟互相残杀骇人听闻的消息。”
“相信我,如果可能的话,我早就想这么做了。”福尔摩斯适时地补充。
诺拉立刻转移了话题,“我相信你已经猜到了我们的目的——关于莫里亚蒂。”
麦克罗夫特举了举杯,没什么太多惊讶的意味,“继续。”
“大英帝国,最有权势,最具话语权的人是谁?”诺拉说道,“……那个人,没有猜错的话,和他可是有不菲的交情。”
“我们没有证据。”福尔摩斯谈到正事,终于放下了一切前仇旧恨,变得忧愁起来,“但即使我们掌握了证据,如果无法将它送到*官那里,请求一场全民公开的审判……我恐怕在他们进行了一钞亲切’的谈话之后,所有的努力瞬间都会化为泡影。”
“真令我震惊,”麦克罗夫特交叠双腿,尽力作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可微微带着笑意的双眼暴露了内心的真正想法,“居然会有让夏洛克·福尔摩斯感到棘手的案子,我应该让我的助手记录下这伟大的一刻,以后恐怕在你身上,再也遇不到类似这样有趣的事了。”
诺拉轻声笑了起来。
“想想莫里亚蒂这样头脑的人可以如何轻松而又无人察觉地为那个人带来多少暗地里的收益。”福尔摩斯似乎没听到那番调侃的话,自顾自地分析道,“他甚至可以借此联合干掉数不清的竞争对手,收揽更多的权力,令女王都不得不顾忌他的声望和势力不敢随意发话……我想不出那个人拒绝和莫里亚蒂合作的理由,事实上,我们早就该猜到这一点的,直到我们拿到了那张纸,我发现我一点都没有对此感到很震惊。”
麦克罗夫特摇了摇杯子里的鲜红酒液,低头轻轻嗅着里面的醇厚香气,却并没有喝,而是声音低沉地开口,“我知道。”
他没有明说到底知道了什么,可在场的都是聪明人,立刻就领会了他的意思。福尔摩斯不觉往前动了动身体,眉头一皱,“那你还在等什么?”
“耐心点,年轻人。”麦克罗夫特慢悠悠地笑了一声,“你现在正在对话的人可是那个人的下属,你这是大逆不道……你见过揭发上司,然后让自己失业最后落得流浪下场的可怜家伙吗?”
“我相信即使你失业了,也能过得非常不错。”福尔摩斯出于某种隐秘心思的目的难得地认同了他一次,不过下一句话他马上就原形毕露,“——什么时候你也如此循规守矩了,麦克罗夫特,在我的印象里,这个词语向来不会在你身上出现。”
“因为我的这位上司说来的确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首相,各个方面来说。”麦克罗夫特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之词,顺便补充了一句,“另外——我认为你们的精力不应该放在侯爵身上……谁告诉过你们,首相府里的人一定就会是首相?严谨应该是每一个侦探必备的素质,我可爱的朋友们。”
他这句话里的信息不可谓不丰富,诺拉立刻敏锐地接话,“您知道些什么?”
“很多。”麦克罗夫特慢悠悠地说,“……不过请原谅,我一点也不想告诉你们,鉴于我的弟弟是夏洛克·福尔摩斯——全英国最有好奇心的人。”
福尔摩斯刚准备开口,诺拉就说话了,“但我想您同样也很清楚……如果您不告诉他,事情会变得更加麻烦的……您想在警察局见到夏利吗,以保释人的身份?——不过这肯定不是第一次了对吗?您应该对此习以为常。”
麦克罗夫特顿了一下,眉梢动了动,然后看向福尔摩斯,不出意外在他的亲弟弟脸上看到了一种类似于自豪和得意交织的神色。
他叹了一口气。
“您可真了解如何说服一个人。”麦克罗夫特的语气听起来似乎很无奈,“鉴于我一点也不想要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人,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个消息。”
诺拉不自觉竖起耳朵,福尔摩斯则交握了双手,表情虽然很镇定,可眼神泄露了他的专注。
“和莫里亚蒂做交易的人的确在那个地方,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不是你们所想的那个人……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阴谋论还没放下吗,夏利?不是所有有权有势的人都会做那样肮脏的交易,你应该乐观一些,不然妈妈又会责怪我带坏了你。”
“这难道不是一直一来她都知道的真相吗?”福尔摩斯嘲讽,“那么名字呢?我们需要一个名字。”
“这就是我们不能告诉你的事了。”麦克罗夫特耸耸肩,“因为我们也不知道这个名字,他隐藏得非常好。”
福尔摩斯点点头,然后站起身来,“足够了。既然不是那个最需要忌讳的人,那么一切都变得好办得多。”
“……”好办得多?这是他的真心话吗?
诺拉和麦克罗夫特同时都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第97章 九七
不知道是不是由于这几天过于疲累的奔波,一回到贝克街,福尔摩斯就病倒了。
即使在这之前,他还顺手接了一个关于苏门答腊公司和莫波吐依兹男爵的案子,并成功破获之后名声大噪,可他的身体没有跟得上他的名气,他再也支撑不住地大病一场。
这场病来得气势汹汹,福尔摩斯一倒下就是整个星期,重感冒,高烧,咳嗽,最严重的时候甚至昏迷了几个小时。以至于诺拉不得不暂时从公寓里拿了些衣物过来,暂住221b号来照顾他。
华生每天都会来看望他的好友,诊治他的病情带来有用的药物。可福尔摩斯的病情没有好转多少,最后华生一思索,下了判断:是这伦敦的鬼天气害的,阴雨不断,空气糟糕,一个生了大病的人是很难在如此环境下彻底痊愈的。于是他建议诺拉带着福尔摩斯去萨里郡休养几周,那里位于英格兰的东南部,风景优美,草地连成一片,没有受到煤矿和蒸汽的污染,空气清新怡人,居住的人口也不多,是一个很适合养病的好地方。
这回福尔摩斯再也没有任何反驳的理由——事实上他也发不出声音,有气无力地看着诺拉指挥着人手将他抬进了马车里,轮子咕噜噜地滚了起来。
外面阴雨连绵,诺拉抬手将车窗关紧,然后拿出一本小说,低头读了起来。
车里只有福尔摩斯略显粗重的呼吸声,很安静,她甚至一时间很怀念这种感觉——天知道自从知道了莫里亚蒂的存在,她已经很少感受到这种安宁静谧的美好气氛了。
直到她听见福尔摩斯略微低哑的声音轻轻响起。
“这本书不属于我的书柜……你从哪里拿来的?”
“来自克利夫兰的友情赠送。”诺拉仍然低着头。
福尔摩斯沉默了一会儿。
当诺拉抬起头来的时候,福尔摩斯已经选择了换一个话题,一个更安全保险的话题,“……你从哪学来的密码破译法?”
“……”
诺拉顿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合上书,抬起头来,福尔摩斯虽然面色苍白虚弱,但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她,在光线幽昧的马车里发出幽亮幽亮的光。她思索片刻,正欲开口,就听见福尔摩斯有点不满地说道,“我需要你最直接的答案……所有的停顿都是为了谎言而准备的,我不希望听到假话,我宁可你拒绝回答。”
“……”好吧,生病的人是需要迁就的——诺拉这样告诉自己,她微微侧过头看着他,福尔摩斯脸上没有露出什么多余的表情,看上去极为平静。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会了解这些东西——这些以前平庸普通的诺拉·夏普完全不应该会知道的深奥学问?”
福尔摩斯微微颔首,“不能否认,我的确感到很好奇。”
诺拉眨了眨眼睛,轻声道,“你从来不相信上帝,是吗,夏利?”
福尔摩斯顿了几秒,似乎在思考这个问题和她所说的话之间的关系,“上帝从来不会帮助我破获一个案子……是的,虽然我会提到‘上帝保佑’这句话,可我不相信他是真实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