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是要借,不过瞅瞅罢了。”慕晴咬了咬下唇,为难地盯着他,“就看一眼,不行么?”
廊上,慕词慢悠悠地从他二人身边经过,淡淡道:
“强人所难,非君子所为。”
“要你管。”慕晴扭头瞪她,“再说了,我是女子。”
“我当然知道。”她也没停下步子,“你不光是女子,还是小人。”
“喂,你说话别那么难听啊!”
“你若觉得难听,可以选择不听。”
慕晴跺了跺脚,气急道:“你都说了,我怎么还能不听?”
前面仍闻得她风轻云淡:“耳朵是你的,你问我,我也不知道。”
“你这……”
不欲再听她二人吵下去,展昭无法只好将案宗递给她。
“咦?!”慕晴受宠若惊,捧过书册来,朝展昭笑道,“展大人你可真好说话。”
完了又特地往前面扬扬眉,“不像某些人……”
其实她倒并非真想看这卷宗,因为里头的东西也没什么意思。
翻了两页,慕晴才怪道:“太平兴国七年,这都是五十多年前的案子了,展大人看这个作甚么?”
“没什么。”他将书卷轻轻收回,笑容浅淡,“有些夙愿未了罢了。”
走在拐角处的慕词身形忽然一怔,侧目看了他一眼,然后才别过脸径直往前走。
“夙愿?什么样的夙愿。”
见她如此刨根问底,展昭顿觉无奈,只苦笑道:
“想帮一个故人查清些事情罢了……”
迎着阳光,慕词几乎睁不开眼。
入了夜,外面风声渐紧。
屋里点着暖炉,慕词抱着被衾靠在床上看书,巧儿就在旁低头刺绣。院外偶尔听得一阵整齐的脚步声走过去,想必是夜巡的开封府衙役。
“小姐,马上快三更天了。”
巧儿往漏壶处瞅了瞅,放下针线,“您不休息呀?”
“嗯,这就睡。”慕词揉着眼睛,把书往床头一搁,正要脱外袍,忽听得巧儿无意说了一句。
“下雪了……这么冷的天儿,展大人还在外面巡夜呢。”
她突然呆了一下,喃喃问道:
“他们晚上不休息么?”
“原本是可以休息的啦。”巧儿俯身给她铺床,“可依展大人的性子,这种事肯定得亲力亲为,加上又是包大人派他过来的,当然不会懈怠了。”
她把枕头放好,“听人说,他都是等五更天才回房睡觉的。”
慕词讶然:“五更天?就睡两个时辰?”
“昨天好像就睡的一个时辰吧……”
她垂眸不语,隔了片刻,一言不发地掀开被子下床,顺手把架子上的披风取下了下来。
“诶……小姐,您不睡啦?”
走出门时,天上果然飘着细碎的雪花,慕词把兜帽罩上,捧着披风快步往北门的方向而行。侍郎府夜里一共有三个地方是固定人守夜的,前两天展昭都是守的偏门和西苑,今天一定会在北门。
隔着月洞门,雪中能看到那展昭就站在不远处,背对着他,衣衫单薄。
就知道他忙起来一定会忘记加件披风。
她站在青石板上微微喘气,刚准备走上前,但见他偏过头去,看着面前走来的那个人。
慕晴带着两个小丫头步子轻快地绕到他跟前,伸手一抖把一件貂毛的披风罩在他肩头,展昭显然在推辞,却又被她硬生生摁了回去。
底下的丫头提着食盒,她把其中几碟热腾腾的糕点端了出来,一一在石桌上摆开。
慕词默了好一阵,抱着披风缓缓转身。
就在她回头的那一瞬,展昭不经意望了过来。
风雪中,她握住披风的手指已被冻得通红。
乍然想到那日在开封府时的情景,这个人……似乎从当天起就再没同他说过一句话。
既然如此,又何必要送东西过来呢?
腊月月末,年关将至,在侍郎府上守了快半个月,贼没见到一个,麻烦事却是不少。
离上元已经没几天了,等过了这段时间,他也不必每日守在府中,总算可以能喘口气。
这日午后,阳光正好,花园中一个老仆手拿扫帚,在和个女子相谈,展昭驻足看了一眼,那是慕家的二小姐。
不知是不是也发现他站在远处,慕词很快就抽身走了,日光照在她头顶上,瞧着格外温暖。
“老伯。”
老仆循声一望,赶紧行礼,“展大人。”
展昭忍不住又朝前看了一看,“方才的那位,是你们家小姐?”
“是,咱们家二小姐。”
他迟疑问道:“她……从前出门,可喜欢打伞么?”
“打伞?”老仆不明其意,笑答,“这下雨下雪的时候当然打伞了。”
展昭皱眉又问:“那不下雨的时候呢?”
“不下雨的时候打什么伞啊?”老仆笑道,“难不成遮太阳么?”
“……”他闻言笑了一下,仿佛自言自语,“说的也是。”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工作有点忙,原谅我总是更的少还更得晚,毕竟存稿早在百八十年前就被我挥霍完了。
所以剩下的内容估计就会更得慢一点了。
大家可以养肥再杀,本文。。略纠结……
不过总算是给了女主一个可以愉快滚床单的身体了!【= = 我到底在说什么。。
第67章 【耳光】
包清澄在家里窝了大半个月,去开封府又找不着展昭,拉着包拯整整软磨硬泡了三日,总算是得到可去慕府呆上半日的许可。
“小晴。”她在花厅坐了没有一盏茶时间,便探头朝四周张望,“你们这府上来回巡逻是怎么安排的?”
慕晴垂首刮了刮茶叶,挑眉毛笑道:“找展大人么?眼下不该他当差。”
“那他在哪儿?”
“北苑的厢房里住着呢,或许在休息。”
“哎呀,他住在你们这儿?”包清澄立时艳羡道,“真好。”
“爹爹觉得他两边跑太累了,索性收拾了间屋子,偶尔展大人也会回开封府。”
她把茶杯放下堆笑道,“那、那……”
看出她的心思,慕晴无所谓地笑笑:“你要去就去呗,我又不是非得让你陪着。”
“谢谢啦。”包清澄把杯子一推,欢欢喜喜地往外跑。
说起来,她从未去展昭房里看过,不知道会是什么模样,想到此处便不由心跳加快。
“展大哥!”
大约是展昭不喜有人伺候,并没有看到丫鬟。
包清澄从推门进去,四周静悄悄的,好像没有人,她在原地又唤了几声。
“奇怪……不在吗?”
房内空无一人,桌上摆着茶水,床上还散着几件衣衫,都是从包袱里取出来的。似乎是他正收拾东西的时候,因为什么急事而突然外出。
包清澄略有几分失落,刚准备回去,忽见那堆衣服中有一件破了口子。
她不禁走到床边,俯身捡来细瞧,这是件苍青色的袍子,做工算不上精致,虽然已经很旧了但洗得特别干净,不知是常穿还是常被人拿出来,衣摆都磨出了毛边。
“展大哥怎么会留着这件衫子?”包清澄展开来看了看,肩上有一条划痕,显然是跟人动手的时候留下来的。
她从来没见展昭穿过这个,但既然破了,想着便拿回去给他补好了再送来。
“大小姐?”
一转头发现展昭面色惊讶地站在门边,似是刚刚才回来。
包清澄并未多想,把衣服一收,朝他笑道:“展大哥,你去哪里啦?”
“大人有事让我去了趟州桥,你怎么……”目光落在她手里的衣服上,展昭眸色微变,“不要动这件衣服。”
包清澄不以为意地解释道:“这衣服破了,你放心,我帮你补。”
“这一件不用补!”
她坚持道:“不补?那怎么穿啊?你怕我补不好?没事,我爹爹的朝服都是我……”
话音未落,展昭几步上前,不由分说从她手上夺了过来,也不愿多解释,“我说不用补,就不用补!”
头一遭见他语气如此严厉,包清澄愣在当场,隔了好一会儿,心头才感到委屈:“不就是件旧衣裳么?至于要这么紧张它?”
展昭皱着眉细细将袍子翻来看去,眼见并无损坏方松了口气。
“衣衫虽旧,但此一件对来我说却很重要。”
包清澄酸溜溜地问他:“重要?为什么?”
展昭垂下眼睑,淡声道:“这是……我亡妻亲手所做。”
她瞪大眼睛,胸腔立时闷得发疼,怔怔站了半晌蓦然咬着下唇,扭头转身就跑出门去,心中郁郁难受,也未抬头看路,迎面就撞上一个人。
“哎呀,小姐!”
没见过这么毛毛躁躁的姑娘,慕词被她磕得头晕眼花,脚步不稳一下便摔在地上。巧儿吓了一跳,忙上去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