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骂她作甚,说的倒也都是大实话。”陈氏面色有些不大好看,冷哼了一声,道:“想来你们平日里也是这么来瞧我笑话的吧。”她不待赵氏说话,哼了一声,又道:“我在这府上说是管家太太,可不管是吃的用的,头一份儿我都想着老太太,可结果呢,最后倒也不知被哪个烂了良心的给得了。”
陈氏心中被闷了一肚子的气,在赵氏二人身上撒了气后,直接回到了梧桐院,阮欣笑说的事儿她岂能不清楚,只不过是睁一眼闭一只眼儿罢了,如今被人这样明晃晃的点了出来,陈氏这才觉得似是被人打了一巴掌似的,脸上火辣辣的疼,谁家主母有她这般窝囊的,倒不是同妯娌争斗,居然是个二房的妾侍都有本事同她嘴里夺食儿了。
自从祝晴被关入佛堂后,陈氏着实收拢了一部分人脉,老太太也似是没有瞧见一般,可祝晴被放出来后,老太太倒是有些变本加厉的扶持祝晴,铺子里送来的衣料首饰,只要是三丫头瞧上的,老太太就能张口问她要,这可是做婆婆的,问儿媳妇要东西,也不闲臊得慌。
可这话说出去吧,却也不会有人说陈氏的好来,你做人儿媳妇儿的,得了好东西不知道赶紧儿的孝敬老太太,倒是让人家老太太张口要,这知道的人说是老太太不讲究,不知道的还不得说是陈氏克扣了婆婆啊。
总之,不管陈氏如何做,在这孝字大于天的地方,有理也说不清。
陈氏为此原本就呕气,被阮欣笑这么一说,就是在戳她的心窝子呢,陈氏顿时就觉得自己窝囊的很,想她也是堂堂国公府的小姐,在这儿居然是两个商人妇压的死死的,只因为这其中一个是她的婆婆。
呵,还真是可笑。
元良元锐年纪想法,陈氏是想着,让元良也去西山书院念书,正巧元青已经在书院念了有一年了,元良去了,他们兄弟二人正好相互扶持,倒也相宜。
这是前年就说好了的,当初她从齐国公府拿了一个入学的名额给元青,二房没有嫡子,林家的名额自然是给元良的,林嘉平当初是应了的,陈氏原本以为这本应该没什么波折,可却没想到林嘉平却没有答应下来,只说在等等。
陈氏当时就有些恼怒,这让她心中有些不大好的预感。
果然在老太太说出让元锐去西山书院后,陈氏当时就变了脸色,可却不得不温声解释道:“老太太,先前儿儿媳同老爷商量着,咱们林家这名额给元良上,西山书院不比其他,就读的俱都是世勋子弟,同在书院读书,这俱都是日后为官的人脉,能够同一两个贵族子弟交好,日后的前程也是不会差的。”让林元锐去有何用,不过一个庶子罢了。
“元锐这孩子是他们三兄弟中念书最好的,他不去书院,谁又有资格去。”老太太黑着脸,丝毫不让,她格外看好林元锐,日后若是金榜题名,说不得还能为祝家挣个诰命呢。”
陈氏当即怒道:“老太太,您这话说的儿媳可不依了,元良怎么就比不过元锐了?”她直接站起身来,呼哧呼哧的直喘气。
林嘉平皱了皱眉,恼怒的说道:“你坐下,怎么同母亲说话呢。”
老太太抿了抿唇,突然露出一丝哀伤,她拉着林嘉平哭着说道:“儿啊,母亲就你们兄弟二人,待你们的心都是一样的,只希望你们日后相互扶持,老二他……自小也是个伶俐孩子,当初……”老太太哭着不说话,林嘉平面上也露出不忍,跟着哭道:“母亲,您这样说折煞儿了,儿有愧啊。”
陈氏看着这一出,突然有些心灰意懒,她听着林嘉平说道:“这事儿母亲做主就是了,既然元青已经去书院了,那这个名额自然是元锐的。”
老太太抹了抹泪,拉着林嘉平的手泣道:“我儿能这样说,我也就放心了,我这老骨头也不知能再活几日,看到你们兄弟和睦,比什么都高兴。”
“我不同意!”陈氏尖声叫道:“元良是长房嫡子,没道理抬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子而压着嫡子!哪家有这样的规矩!”陈氏显然是被气的狠了,根本没有丝毫的形象可言,宛如疯子一般。
林嘉平面色沉了沉,打了陈氏一巴掌,冷声道:“规矩?你瞧瞧你现在这样还有什么规矩?”说着瞪着茯苓二人,道:“扶你们太太回屋,这样丢人现眼就不要出门。”
陈氏跌跌撞撞的回到梧桐院,她趴在床榻上哭了片刻,却始终想不明白为何林嘉平会做出这样的决定,难道元良不是他亲生儿子么?
茯苓看着陈氏伤心的模样,心中有些不大好受,片刻后才带着哭腔说道:“太太,奴婢大约知道老爷这般做的缘由。”她看着陈氏茫然抬起头的样子,又道:“只是先前似是从府上年老婆子那儿听了这么一耳朵,不过却以为是那婆子胡说八道的,也没放在心上。”
陈氏拭了拭眼泪,道:“你说来听听。”
茯苓这才开口说道:“说是二老爷自小就聪颖,三岁就能作诗,六岁就会写文章了,就连西山书院的院长都说二老爷资质甚佳,假以时日定当有所成就的。”陈氏瞠目,颇有些不敢置信的样子,只听茯苓又道:“只是说老太太生二老爷时难产,差点丢了性命,老太太当时并不喜二老爷的。”
陈氏皱眉很是不相信茯苓说的话。
“大老爷处处被二老爷压制,颇为不容易。”茯苓皱了皱眉,才又道:“林老太爷同当初西山书院的院长有些交情,两人俱都是能入学的,可林老太爷性刚烈,不打算利用这层关系,并且他骄傲于两个儿子的优秀,就让二人参加考试,为了刺激二人,林老太爷就说二人只能有一个进书院念书。”
“后来呢?”陈氏问道。
“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只说是后来却是大老爷进了书院,而二老爷大病一场,老太太也不知因何缘由被老太爷禁足一年,自那之后,老太太对二老爷就格外的上心。”茯苓皱了皱眉,看向陈氏又道:“二老爷自那之后,身子就一直不大好,也从未在念书习字,为二老爷念书的事,生生将老太爷气厥过去,可二老爷仍旧我行我素,后来就成了如今这般。”
陈氏沉默了片刻,“怕是二老爷那场大病同老太太和老爷有关的。”
“这事也是奴婢听人说起过,且不知道真假呢。”茯苓伺候陈氏洗脸,又道:“太太也不必当真。”
陈氏梳洗了一番,望着镜中的妇人,轻叹了口气,才道:“我不管老爷是因着什么要迁就老二,可儿子是我自个儿,为了她的前途,我可以付出所有。”她眼中的厉色一闪而过,“祝氏她算什么?说到底不过是妾罢了,林元锐一个庶子就敢肖想长房嫡子的东西,也不怕贪心撑破了肚皮儿!”
“太太打算如何?”茯苓轻声问道。
陈氏哼了一声,道:“我不光是他们林家的媳妇,还是齐国公府的嫡女!”说着她指了指茯苓道:“给大兄去封信,就说他们林家欺人太甚,根本就不将我们齐国公府看在眼里,若那老婆子心中有国公府,也做不出让元锐代替元良的事儿来!”
茯苓点了点头,这就去写信。
有齐国公府插手,林元锐自然不可能进西山书院念书,将元良送入西山书院后,陈氏顿时就觉得心满意足,瞧着老太太的黑脸,她也不觉得生气。
从赵氏,从她的身上,陈氏想明白一个道理,女子在世,除了儿女,能倚靠的只有是自己的娘家,若她没有娘家,说不得下场比赵氏还不如,毕竟赵氏性情温婉,除了五丫头,她却并不曾得罪过谁,可自己不同,自己因着管家,没少得罪人不说,用齐国府压制老太太,更是让老太太对她恨的牙根痒痒的,若是她落魄了,她想不到自己会面临什么样的后果。
幸好,幸好她出身国公府,比如今的林家不知高了多少个等级了。
陈氏的强势让老太太郁气难解,当下就病了。
林嘉平因着齐国公府的插手对陈氏很是不满,在老太太病后,这种不满更是达到了定点,与其说林嘉平因着老太太生病而不满,不如说是他因着被妻家压制而失了脸面。
“太太,老爷不问青红皂白直接对您动手,简直太欺负人了。”茯苓扶起摔倒在地的陈氏,满脸的恼怒。
陈氏拭了拭嘴角,摸了摸脸颊,声音平静的有些出乎意料,“这是他第二次打我。”茯苓抿了抿唇,她知道自家太太对于老爷的在乎程度,如今这般平静怕是真的是伤了心的,不得不转移话题道:“太太,老太太这回病了,似是气狠了,奴婢瞧着,老太太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吧。”
第三十八章
林嘉平是陈氏爱了一辈子的男人,是她亲自求来的男人,她以为,她可以同这个男人白头偕老,可以为了这个男人付出所有,可人心都是肉长的,在千百次的伤害下,早已经变得千疮百孔。
陈氏在听闻四姨娘怀孕后,对林嘉平突然就没有任何的期待了,或者失望太多,期待也变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大夫怎么说。”陈氏穿着一身墨色掐牙缠枝葡萄散花裙,整个人也不似先前那般光亮,显得有些沉郁,一种暮色的绝望在陈氏身上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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