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莫里亚蒂遥遥地朝这边望了一眼,便扯了扯唇角,毫不停顿地向前走着,脚步声里带着莫名的压抑。
他慢条斯理地从兜里拿出那张照片,阳光照在上面照出他脸的轮廓,然后他把照片靠近脸部,仿佛亲吻一般地凑近了低声说,“不管你是谁,毋庸置疑,你比夏洛克还要让我觉得有趣,我现在改变主意了,亲爱的,我会抓住你的。”他顿了顿,轻轻在照片上落下一个吻,“真是期待相遇呢。”
然后他面不改色地撕碎了手中的照片,并且将米分碎地彻底的纸张扔进了废纸篓里。
假如不是他的下属巧合发现了一直跟着他的莱蕖,他也不会怀疑到这张照片身上,毕竟只有这样东西没有经过他的严密检查,而他又因为某些原因一直带着这张照片……
似乎是被人算计中了心里想法呢……
他捏着手中的发丝,如同捏着那天他的技术专员从照片里弄出的金属丝,它们的相同点,就在于细窄的宽度。
他松开手,任发丝落地被踩落地毫无痕迹。
像是它从来都没出现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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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在极远处的乔汐。
她蹲着身子抚摸着脚下的猫,手指温柔地从颈部顺到猫的尾部,将它有些杂乱的毛捋齐,那只猫瑟瑟发抖地躲在她掌下,完全没有方才撕咬幼猫时的凶残。
这是只喜欢吃幼猫的野猫。
乔汐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然后她突然感受到兜里的手机的震动。
震动次数是一。
而按照她的设定,一下是定位器损坏,而那首专属的铃声——看起来,有人弄坏了她的礼物嘛。
真是不客气的回报,乔汐笑起来。
看起来,她的计划需要改写了。
为了那个人。
亲爱的,莫里亚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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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汐进屋的时候就看到,夏洛克的脸色很难看。
这在她的意料之中。
他大概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短期内与z国有交易,并且有可能做到这件事的,只有少数几个人,这之中就有艾琳·艾德勒与麦考夫本人,毕竟白纹伊蚊这样脆弱的小东西,自然不可能按照正常的方式邮寄,它需要特殊的保存方式和运输方式,才能确保在到达目的地以后还能存活下来。
卵毕竟是脆弱的。
而能做到这样的事的人很多,可近期与z国有交易的却不多,而很少有人会为了几只虫子专程运输一次,就算有,这么大张旗鼓的举动也肯定会被发现。
所以,在夏洛克看来,这几只小东西来到伦敦的方式,必然是偷渡。
但麦考夫的交易是以国家为单位的,官方式的武器交换,这就意味着这过程中必然伴随着政府严密的监控,从而确保交易的完成,而想要从这样的交易中获得白纹伊蚊的卵,其难度无异于登天。
所以犯人自然是其余几人,而这之中,艾琳是最大的嫌疑人。
因为相比其他人看起来还算正常的交易物品,她所购买的东西,嫌疑最大。
陶瓷。
大量的陶瓷。
而像艾琳这样的人,真的会去欣赏陶瓷的美么?
按他的了解,陶瓷更有可能的身份是容器。
为了隐瞒她在转移的另一样的东西——
但这样东西,不应该是伊蚊。
这毫无道理,艾琳·艾德勒怎么可能会偷运伊蚊?
从她的职业,性格外观分析,都找不到理由。而且,对于艾德勒来说,伊蚊能有什么用?
他直觉里还是有几分不愿意相信的。
而且,血红色的白纹伊蚊,他之前从来没听说过,所以它们极大可能是人工后天培养的,而能保证幼生体的形态定向变化成功,这个人的生物知识储备必然丰富,并且拥有的伊蚊的数量也不会小,毕竟变异是不定向的,虽然可以诱导定向,但成功概率也是极低。
由此可以推测,犯人有很大的可能是个从事着与生物有关的职业,或者对生物有着极大的兴趣的人,同时应该地位不低,能够有比较好的培养幼虫的实验环境。但不排除对方是个能够在较差的环境下也可以养出变异体的天才。
但这样的天才,怎么会把这种珍贵的试验品浪费在他身上?改变了颜色,甚至改变了习性的伊蚊,血红色的,疯狂爱血的伊蚊,绝不是简单就可以养出来的,但是犯人将这样重要的东西用来杀他。
是的,杀他。
夏洛克看了看脚边的猫,心有余悸。
这只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猫让他躲过一劫,那些蚊虫从花上飞起时,本来是要飞向他的,可是这只猫从角落里一跃而起,它身上都是伤,带着血痕,还有新鲜的血液的味道,所以那些伊蚊都扑到了这只小东西身上。
它瞬间就被血红色淹没了。
这些伊蚊疯狂而无节制,很快就有几只在空中盘旋了几圈然后落地,它们细削的身子被血撑得肿胀起来,但却仍旧煽动着翅膀,似乎是还想要起来再饱餐一顿。
可怕的贪婪。
什么样的人才能饲养出这样的东西?
他的记忆里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人。
而这样的手法,他甚至想到了莫里亚蒂。
但莫里亚蒂的手法不会带着如此明显的杀意。他更喜欢毁掉一个人,从过去,从根本上,毁掉一个人的荣誉。
就好像他是从高处俯视凡尘的帝王。
所以这样的做法,根本不是犯罪顾问先生的风格。
除此之外,他还发生,那种强烈的杀机中其实预留了生机——从一开始他就发现,那些血红色的伊蚊在的确嗜血,但是对于它们来说,更有诱惑力的首先是那束黑玫瑰,因为它们绕着他盘旋了几圈后,齐刷刷地落在了花上,将花朵染成了鲜艳的红色。
而夏洛克闻到了散发在空气中的越来越淡的味道。
如同鲜血的味道。
而在盘旋的过程中,他敏锐地发现那些蚊子在围着他的脸在转悠,但当他用手去遮挡,这些小东西就会躲开。
就好像不躲开就有可能死去,它们疲于奔命的样子仿佛是后面有无数可怕的追兵。
这让他意识到,他的脸上必然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导致了伊蚊的到来。
而他的双手必定沾染了对这些伊蚊有些可怕驱逐力的东西。
而仔细去回想,他的脸唯一一次接触到的可能是诱因的东西,就是那束花。
那束对着他的脸砸过来的黑玫瑰。
而听厄利希多说,这束花来自一个叫做calamity的女孩,不,并不一定是女孩,calamity只是一个代号。夏洛克怀疑过这个送花的人,但这女孩太弱了,从她的一言一行,言语举动,都能够看出这个人内心的怯懦不安。
她似乎始终对外界抱有一份惶恐感。
而这样的人如果是凶手,该是多么完美的伪装?
但引起他的思考的是,他双手上的药剂来自哪里?
是离开屋子时抚摸了的门把手?还是与华生交谈时的拍肩?或者是在某个他不知道的时候,揩到了某个地方?
不不不,不可能有他不知道的,应当是他当时没注意,或者说,那是一个不容易让他注意的场景。而以他平时的交际范围,通过朋友来传递的可能性最低,他朋友不多,而且他刚刚也发现了,他是伊蚊唯二的目标。
因此更大的可能,巧遇对象是个陌生人,并且应该是个更能够模糊一个人的印象的人物。
再回忆他今天所见过的陌生人……骑自行车的路人,街边的水果店老板,不对,这是麦考夫的人,那么还有谁?
还有一个人,厄利希多·查理伯特。
她怎么传递这种特殊的药水?
通过他们之间唯一有接触的纸笺。
夏洛克即刻起身,拿起那份纸笺,凑近了闻了闻——可什么味道都没有。
就好像陈述着他错误的猜测。
侦探皱紧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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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才是正常的,侦探先生。
乔汐微笑。
她想要试探夏洛克没错,试探方法有点“凶残”没错,但是,可就在刚刚,她改变了主意。
在来之前,她就给手机设定了特殊的震动,只有两个人的死亡能触发这样的震动。
莱蕖和希德。
这两个人中任何一个人的死亡都会对计划造成极大的变动,如果这个时候侦探先生再死,很有可能会扰乱她的游戏。
希德还是个孩子,他内心的负面还在滋生,而且她还接到过希德的电话,所以照常理来说,死的不可能会是他。
因此,这个人应当是莱蕖。
没想到那位莫里亚蒂先生还是很厉害的嘛。
不知道是恼羞成怒后的反击,还是预先被发现了呢?
或者说,莱蕖是死在了莫里亚蒂先生的睡榻之上?
哦,她真是越来越恶趣味了呢。
乔汐拨弄着兜里的手机。
她不打算结束这个游戏了。
能够杀死莱蕖,莫里亚蒂先生的能力可见一斑,那么,游戏就有玩下去的价值。
而夏洛克先生这一边……
只要夏洛克先生再聪明一点,就一定可以发现她悄悄留下的证据,然后来找她吧,然后一起被绑架。
苏森·杜米仙,那个家伙一定会来找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