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一心盯着姜恒的睡颜看了许久,久到恨不得时间就定格在这一刻,她的手指从被褥里伸出来,悄悄朝着他移过去,揪住他白色的衬衣袖口,仿佛这样,她和他便有了牵连。
姜恒动了一下,醒过来时,温一心怕他察觉到自己的小动作,飞快的闭上了眼睛。
姜恒发现她的手指勾着自己的衣袖,轻笑出声,握着她的手指轻轻放进了被褥里,才刚站起身,却被温一心叫住了:“姜恒哥哥!”
姜恒回头,俊逸的眉梢眼角弥漫着浓浓的温柔笑意,他如释重负的舒了一口气,俯下身子,温热的掌心覆上她的额头,声音有着少年人独有的温润清雅:“总算退烧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温一心出了一身汗,浑身上下黏糊糊的,嘟哝道:“肚子有点疼,出了好多汗,难受。”
姜恒扶她起来,脱了自己的外套裹住她:“我扶你去浴室。”
温一心泡在浴缸里,却只觉得小腹处如刀绞一般,疼的越发厉害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往下坠落。
她扶着浴缸的边缘,正要站起身,却看到水面上飘起一丝血迹。
温一心呆住了!
她已经十五岁了,知道发生了什么,钟黎去年就已经跟她科普过月经初潮的事,还说她发育的太晚。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可此时此刻,她什么都没有准备,依然觉得难为情。
姜恒在浴室门外等了许久,见她迟迟不出来,怕她出事,指骨敲了敲门,温声问:“一心,好了没有,再洗下去又要感冒了。”
温一心裹着他的外套,将门打开一道小缝,探出半张脸,支支吾吾的告诉他:“我......我找不到卫生巾。”
姜恒愣了愣,回过神来时,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这是他这辈子唯一一次迟钝和慌乱,少年人细腻白皙的脸庞“唰”的一下变成了血色,仿佛染上了胭脂,他结结巴巴的开口:“你先出来,到床上躺着,我去给你买。”
温一心怕弄脏床单,不肯过去。
姜恒怕她着凉,把自己名贵的外套铺在床上,让她躺好,便拿着车钥匙急急忙忙的出门了。
不愧是学神,姜恒这样的人,学什么都很快,做任何事情都周到细致。
他很快回来,拧着大包小包,不仅买回来各种各样款式和牌子的卫生巾,连止痛药和红糖水暖宝宝都买好了。
姜恒把东西给她后,便退到了门外。
垫在床上的外套被她弄脏了,温一心把衣服浸泡在冷水里,正要用手搓洗,姜恒端着红糖姜茶进来了,忙止住她:“生理期间不要碰冷水,我来洗。”
他清瘦修长的身子站在浴室里,连带着她换下来的衣服一同手洗干净了。
温一心喝完红糖姜茶,只觉得浑身暖烘烘的,小腹处坠胀疼痛感好了许多,她听着姜恒一条条罗列着生理期的注意事项,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你们班女同学告诉你的?”
她这句话说的隐晦,带着些微的醋意。
哪个女同学,关系能好到告诉姜恒这么私密的事。
他大她五六岁,她无法走进他多姿多彩的青春里,仿佛被隔绝在了一道门槛外,她想要嫉妒那些爱慕他给他写情书的女同学,都没有资格。
她恨不得自己一夜长大,能像他的同龄人一样跟他坐在一个教室里谈人生谈理想谈天说地,甚至谈恋爱。
姜恒当然知道她那点小心思,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笑着解释:“没有什么女同学,我打电话问了医院的妇科主任,她告诉我的。”
温一心绞着腰上的系带,抿着唇,心里好受多了。
她又道:“姜恒哥哥,你能不能晚几年谈恋爱?”
姜恒定定的望着她,好看的凤眸里波光流转,笑的温柔和煦,如阳春三月的风,他一口应承下来,如诺言一般:“好。”
她还小,他要慢慢等着她长大,就仿佛等待着一朵精心浇灌的花慢慢开放。
从那天起,他每天放了学,傍晚时分都会过来看她。
温一心身体好了后,继续在院子里画画,有一天早晨,花店的人给她送来一捧向日葵,里面夹着一张卡片,卡片上几个清隽有力的大字:【入目无他人,四下皆是你】。
她盯着卡片上的字看了许久,一颗心仿佛从冰冷的泉水里捞出,放进了滚烫的开水里,连身体里的血液都跟着沸腾了。
她知道向日葵的花语:沉默的爱,没有说出口的爱。
前几天,她让姜恒哥哥晚几年谈恋爱,他才刚答应自己,就给自己送花了,这代表什么?
温一心找来了好看的玻璃瓶,把这些向日葵小心翼翼的放进去,又将瓶子放在院子作画的书桌上,让这些花沐浴在阳光之下。
一整天,她都是开心的。
中午时分,院子外停了一辆黑色卡宴,车窗降落,坐在后车座的少年透过缠枝铁大门,正遥遥朝着她望过来。
温一心摆弄着花瓶里的向日葵花瓣,抬眸看了车里的少年一眼,心脏不受控制的猛地跳了一下。
陌生少年模样俊朗,一双眼生的尤其好看,眸瞳漆黑深邃,犹如染了化不开的浓墨。
看到温一心朝自己望过来,少年似乎扯了下唇角,淡淡的笑意染上深邃的眉眼。
司机很快踩了油门,少年的面孔很快消失在温一心的视线里,快的如白驹过隙,温一心只记住了少年那双漩涡般引人沉沦的眼睛。
这一点点印象很快被傍晚过来看她的姜恒打破,当温一心含羞带怯的将卡片和鲜花摆放在姜恒的面前,手指绞着腰上的衣带,扭捏着感谢他送花给自己的时候,姜恒盯着卡片上的字迹久久没有回神......
一直到温一心手指碰了下他的肩膀,“姜恒哥哥,我很喜欢你送的向日葵,还有这张卡片......”
姜恒抬眸看向她,少年人的眼神第一次出现不该有的占一有欲,他上下打量着温一心,这个从小就被自己呵护着的女孩子早已出落的亭亭玉立了。
一张小脸清透净白,肌肤欺霜赛雪,犹如羊脂玉一般,五官太过精致,身段窈窕,气质清冷出尘。
姜恒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将卡片重新放下,意味深长的开口:“我们一心已经长大了。”
他一直当她还是个小姑娘,却没想到,他的女孩,已经被人觊觎了。
近水楼台先得月。
姜恒打算先下手为强。
温一心听不出来他言语里的意思,前几天,他分明说她还小,这才短短几天,他又说她已经长大了。
更令温一心没想铱誮到的是,姜恒向她表白了。
她像一个在淤泥里挣扎着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浮木,一点点的从阴暗里走出来,站在阳光下,被姜恒给的浓烈的爱包裹着。
她再也不叫他哥哥了,改口直呼他的名字,有了女朋友的名分,她在他的地盘里横行霸道为所欲为,骄纵的连自己都觉得过份。
她在试探姜恒对她包容的底线,可姜恒似乎对她没有底线,无论她做什么,他都是一味惯着她,用宠溺的眼神含笑看着她,犹如看着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女孩。
温一心顿觉无趣,也不再吃那些无中生有的飞醋,他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她便用最好最优秀的自己回报他的爱,她要努力成为能跟他并肩而立的伴侣。
她画中的风景也一点点的明媚起来,星河灿烂,江山如画,仕女娇艳。
她的画作摆放在院子里,等到姜恒傍晚捧着向日葵和心意卡片回来的时候,帮她一一整理好......
再然后,姜恒带她回了宁城的姜家......
她不知道那个每天早晨给她订向日葵的少年,就是在缠枝铁大门之外的华贵卡宴里静静望着她的少年。
惊鸿一瞥后,暗恋她的少年便如浮云过隙,雁过无痕,在她和姜恒热恋的那几年了,没了踪迹。
一直到,她的相亲宴上,他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
只不过她依然没有认出他,只觉得他的双眼给她一种似曾相似的感觉。
温一心听着裴瑾在她耳边低语,无奈道:“姜恒每天傍晚都会过来看我,你为什么不知难而退?”
“我没遇到过他。”裴瑾解释:“我每天上午十点离开,偶尔会耽搁到中午,午夜十二点才回来,他来看你的那段时间,我们从来就没有碰到过。”
他并不知道姜恒这个人的存在,若是知道,一定不会只是远远的看着她。
温一心嗔他一眼:“你送人东西,好歹也要留下姓名啊。”
若不是姜恒跟她坦白,她一直误以为那些花和卡片都是姜恒送她的。
裴瑾伏在她的颈窝里闷笑:“裴太太,当时我还年轻,第一次追求女孩子,没有经验,又怕吓着你,只能用这种循序渐进的方式一点点的靠近你......
只是没等到我靠近,姜恒就带你离开了,我四处打探都不知道你的下落......”
温一心无语。
裴瑾又道:“不过幸亏当时没有署名,否则,温大小姐一定将我送的花和卡片从院子那道铁大门缝隙里扔出来。”
他送她的东西得以保存的完好无损,说起来,还要感谢姜恒大度,没有戳穿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