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以沫亲自接待两人,用山泉水沏了茶,奉到两人面前后,助理捧着一个乌木盒子,放在温一心的右手边。
温一心打开盒盖,指腹抚过领带上精巧的刺绣图案,非常满意:“白小姐真是心灵手巧,这双面绣的图案简直栩栩如生。”
白以沫谦虚又自豪的笑:“这可是我白家祖传下来的手艺。”
她招招手,助理又拧着两个纸袋过来,放在温一心和钟黎面前:“这是我给你们俩的赠品。”
钟黎当场打开纸袋,是一条黛青色丝巾,丝巾上绣着两只翩翩起舞的银色蝴蝶,犹如神来之笔。
钟黎站起身:“有人昨晚说愿意用当牛做马的代价跟我换一条领带,我也在白小姐这里订做一条。”
生意送上门,白以沫求之不得,“我这里还有几匹孤品布料,只是颜色不同,你随我进来挑选。”
又吩咐助理好好招待温一心。
温一心摆摆手,“你们去忙,我在景区走走看看有什么好的风景,待明年春天专程过来欣赏。”
温一心出了工作室,高跟鞋踩在平整的青石板路上,冬季万物凋零萧条,枯枝败叶落了一地。
湖面的九转回廊上,风平浪静,残荷枯败,她望着石板缝隙潺潺的流水出神,直到一双程亮的皮鞋落入她的视线范围内。
温一心顺着男人修长的腿往上,顿在顾明渊那张俊秀的面孔上。
褪去了些许的青涩,清瘦的身形也同以往不同,肩膀宽阔了许多,正介于男孩和男人之间。
他穿着黑色大衣,面容清瘦,眉心有些许憔悴,定定的望着温一心。
上次就听钟黎说顾明渊要来宣城了,只是温一心没料到会在这里遇见顾明渊。
没等她开口,顾明渊便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静:“一心,你劝劝钟黎,让她见我一面吧。”
温一心越发诧异了:“她不肯见你?”
“她托我帮你查姜恒的下落时,答应过会见我的,等我来宣城之前,她临时改变主意,不肯见我了。”顾明渊从大衣口袋里掏出烟盒,“就算是要判我死刑,也要给我一个理由,把话说清楚。”
温一心讥讽的勾起唇角,浮出一丝冷嘲:“你真不知道她同你分开的理由?”
顾明渊摇头。
温一心又问:“你查到姜恒的下落没?”
顾明渊眯起眼:“如果没查到,你是不是就不会帮我?”
“就算你查到了,我也不会帮你。”温一心回答的理所当然:“她不愿见你,自然有她的道理,我不会为了达到目的劝她特意过来见你一趟。”
顿了顿,又道:“不过,看在我们过去朋友一场的份上,你若是能告诉我姜恒的下落,我就告诉你她同你分手的原因。”
顾明渊点头,从口袋里掏出薄薄几张打印好的纸张:“这是姜恒最近的行程,告诉我钟黎离开我的原因,这些资料就归你所有。”
温一心盯着顾明渊手中的纸页,浓密卷翘的眼睫如蝶翼般颤动着,澄澈的眸底有细碎的水光荡漾,拢在大衣口袋的手紧握成拳,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片刻后,她转开眼,望着烟雾浩渺的平静湖面,嗓音干涩:“她同你分手的前一晚,你陪在医院的病床前,同你的小青梅说了什么?”
顾明渊修长的身子僵住,神情被冰封了一般,怔住了。
温一心朝他摊开冰冷的手掌,“给我!”
良久,顾明渊才回神,将手里薄薄几张纸页放到温一心的掌心。
温一心猛然抓紧了,转过身,沿路往回走。
顾明渊低沉清冽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姜恒在宣城待了三天,今早凌晨五点乘坐私人飞机去了M国。”
第30章 诚意
温一心坐在景区的长椅上,将那薄薄的几张纸看了一遍又一遍,姜恒转移过很多地方,行踪并不固定,短则三两天,长则一两个月。
就好像他悄无声息的来过宣城,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又悄无声息的离开,又不知会在哪儿落脚。
她将这几张纸整整齐齐的折叠好,小心翼翼的放进大衣里侧的贴身口袋里,眸瞳幽幽望着前方。
钟黎找过来的时候,就见温一心盯着一块不起眼的石头一动不动,眼神空茫,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把白以沫送的纱巾系在温一心的颈脖上,嗔道:“坐在这里干嘛,外头冷死了,还不快些进屋里面暖暖。”
温一心回过神,对着她微微一笑:“我见到顾明渊了。”
钟黎眼皮跳了跳,却并不意外:“他同你说了什么?他人在哪里?”
温一心回身朝着湖水旁望过去,远远的,就看到顾明渊正大步朝着这边跑过来。
钟黎拉起温一心就上了附近停靠的保时捷,踩了油门,打转方向盘,迅速离开了景区,将追过来的男人远远的甩到了身后。
钟黎掏出手机给白以沫打了电话道歉,称来不及告别,有事先走了。
挂断电话,车厢重新陷入静谧之中。
温一心靠在车后座上闭了眼,问:“你托人帮我找了私家侦探查姜恒的下落,那个人是不是顾明渊?”
钟黎老老实实的承认:“当初我被晏殊盯的紧,身边又没有牢靠的人,只能求他帮忙了。”
“你知道姜恒来过宣城吗?”温一心睁开眼,偏过脑袋去看她,墨色的眸瞳如深渊的凝视。
钟黎心虚,咬了咬牙,将那日接到的陌生电话一五一十的对温一心和盘托出了,末了,她道:“他不肯见你,一直躲着你,我给他打过电话,他不接,也给他发过短信,他也不回,我怕你满腔期望再次落空,就没敢告诉你。”
温一心接过钟黎的手机,一连拨了好几次那个陌生号码,却都被告知成了空号。
她抬手捂住了眼睛。
钟黎看着她微微颤动的肩膀,靠路边停了车,解开安全带,倾过身子,紧紧抱住她:“一心,他费尽心机让迟墨出面,就是为了打消你心里的疑虑,既然他都做到这个份上了,你不如就顺着他的想法,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当做不知道这件事吧。”
难怪那晚在古香居的卫生间门口,迟墨同她说话时,钟黎迟迟没从里面出来。
温一心回了公寓,拿着画笔画了一下午的画。
傍晚时分,钟黎开车送她回桐景苑,见她神色平静,并无异样,心情也跟着好多了,看着她抱在怀里的乌木盒子,感叹道:“这领带真贵啊,还好晏殊给我的卡是无限额的,要不我这些年的积蓄都不够用。”
她问:“你今天付尾款,刷了一大笔钱,裴少应该知道了吧?”
“他不知道。”温一心小心翼翼的抚过盒盖:“我用的是自己的钱。”
钟黎咂舌:“你哪来这么多钱?”
“我动了母亲留给我的遗产!”温一心唇角勾起嘲讽的笑意:“温家的人很快就知道我母亲遗留的这笔钱只有我能动用了。”
钟黎撇撇嘴:“但愿他们要点脸,不要来骚扰你。”
到了桐景苑,温一心跟钟黎告别后,便去洗澡,脱大衣的时候,她摸了摸口袋,那几张纸被留在了公寓里。
裹着白色浴袍出来时,裴瑾已经回来了,刚好推开卧房门进来。
温一心忙打开乌木盒子,拿了领带,巴巴的走到他面前,将领带套到他的颈脖上。
裴瑾扯掉领口黑色的条纹领带,高大的身子微微前倾,低头看着她纤长葱白的手指在胸口翻飞,很快就将领带系好,挑了挑眉,“为什么挑这个颜色?”
艳丽一点的胭脂红,看着是极其妖冶的颜色,裴瑾常年穿搭黑白灰,还是第一次佩戴这种颜色的领带。
“好看呀。”温一心箍着他的脖子,拖着他到了更衣室里,站在宽大的落地镜前,指尖点着里面的男人:“是不是很配你。”
他一身黑色的衬衣外套,卓绝疏离的清冷气质,将这条领带的风骚压制的死死的,反倒更衬得他矜贵清傲,内敛沉稳。
裴瑾抬眸望着镜子里的温一心,修长冷白的手指抬起,按住落在领带上的小手,薄唇轻启:“也很配裴太太!”
温一心嗔他一眼:“我又不戴领带。”
裴瑾按住她蒲柳般柔软的细腰,往怀里带:“说不定也有用得上的时候。”
温一心没太在意他言语里的意思,推了推他:“你先下楼吃饭,我接的漫画稿还没有画完,先工作去了。”
裴瑾见她离开,垂眸看了眼胸口的领带,微微一笑,抬脚进了卧房。
名贵的乌木盒子摆放在梳妆台上,看材质,就知道价格不低,裴瑾打开盒盖,见里面躺着一张小小的烫金卡片,卡片上除了手写的祝福语,最底下还有个手动填写的价位标签。
看到一长排的阿拉伯数字,裴瑾眸色亮了亮,眉梢眼尾染上细细碎碎的欢愉,唇角抑制不住的扬起。
这一条孤品刺绣领带,抵得上一百对限量版的宝石袖扣了。
这迟到的生日礼物,才是真正的大手笔。
他给她的卡,她没有动用半分,这份礼物是她用自己的钱买了送他的。
裴瑾对这份迟来的生日礼物很是满意。
无论是补偿也好,愧疚也好,她给足了他该有的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