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来,绕开他,跑向了另一个组。
班主任已经喊道:“第九名,江逾白。”
江逾白斜挎着书包,走进教室。他和林知夏一起落座在第一大组的最后一排,成功地保住了稳定的同桌关系。江逾白还瞥了一眼段启言。两个男生视线交汇,气氛变得紧张。
班主任张老师站在教室前方宣布:“同学们,你们要记住,每次段考过后,我都会重新念一遍成绩表,让你们自由选座位。你们想坐一个好位置,挑一个好同桌,求我没用,求爸爸妈妈没用,你们只能靠自己!这就是我们十七班的班风!”
张老师的原意是鼓励同学们奋力前行,让分数越来越高。
然而,林知夏的小脑袋里冒出另一种想法。她兴致勃勃地说:“江逾白,江逾白,我可以试着考出一个和你相近的名次。比如,我可以考第八名,这样我们就能一起进教室了!下次考试我多错几道题,我们就差不多一样了。”
那种久违的、竞争对手带来的耻辱感,深深地笼罩了江逾白。果然,他还是不应该放松,不应该飞到长白山度假,玩了整整两个月。滑雪、溜冰、骑马、射击都很有趣,但他的人生需要创造更多的价值。
几分钟前,江逾白站在门口,看着段启言接近林知夏,忽然领悟了一个道理——竞赛班是一个讲究实力的地方。班级地位和荣耀都由实力决定。
他给自己定下了小目标——超过段启言。
讲台上,班主任张老师还在宣布班干部的名单。他确定班干部的方式也很简单,就是按照成绩一溜排下来。第一名林知夏是班长,第二名沈负暄是数学课代表……依次向后类推,江逾白就成为了历史课代表。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四十五分钟的课堂就结束了。
张老师望着全班同学,满意地说:“好,咱们的第一堂班会课就开到这里。下节课我来给大家订正竞赛班选拔考试的数学试卷。第一份试卷很简单,都是套路题,第二套比较难,我们细讲一遍……咱们班的教材暂时还没到,明天一早,班长林知夏,你带几个男生去文印室领教材,别忘了啊。”
林知夏立刻点头。
张老师抓住教案,大步流星地踏出教室。
班上三十多位同学活跃在各组之间,他们有来有往地进行着自我介绍。很快,几个胆大的同学凑到了林知夏的身边,试探般地问道:“你就是林知夏吗?考试分数最高的全班第一?”
“是我。”林知夏承认道。
还有一名男同学态度忸怩地问起了江逾白:“你……早上来学校,我看见你家的车……”
“阿斯顿马丁。”林知夏帮他回答。
江逾白纠正她:“今天是路虎越野。”
这一富一强的两位跳级生虽然坐在最偏僻的角落里,却无可避免吸引了全班同学的目光。
就连沈负暄也站到了江逾白的座位后方。
沈负暄的总成绩排名全班第二,长得也是一副白净清秀的样子。但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好事者。他唯恐天下不乱地喊道:“段启言!师范附小,第一战神!你输给了林知夏,你要在讲台上鞠躬喊江老师!段启言,你在阶梯教室的门前和江逾白打过赌。你们都忘了,我可没忘。”
第26章 黑白玛丽
今天是开学第一天,初一(十七)班的大部分同学都比较矜持。
然而,沈负暄不顾同学之间的情谊,撕掉了段启言的遮羞布,导致段启言陷入了难堪的境地。
如果段启言不愿意践行赌约,那他就沦为了一个不守信用的骗子。他困窘又懊恼地抿紧嘴唇。迫于形势,他低下了高贵的头颅,口齿不清地含糊道:“江老师……”
“段启言,不是我说你,你讲话的声音太小了吧?”沈负暄孜孜不倦地挑事,“你是师范附小的第一战神,你的嗓门不能不能大点儿?”
段启言受尽屈辱,仍有一脸刚毅之色。他挺直后背,大喊三声:“江老师!江老师!江老师!”
周围同学还没反应过来,段启言拔腿跑出了教室。他跑得太急,逃得太快,脚下踉跄一步,差点摔倒在教室门口。
为什么段启言的反应那么激烈?
他当初听完赌约,明明表现得很高兴啊。
林知夏歪了一下头。她转过身,也跟着念道:“江老师,江老师,江老师!”
对她而言,这个称呼既好玩,又能表示尊敬。她模仿段启言的语气和语调,不仅没感到一丝一毫的羞耻,甚至还兴致盎然地盯住了江逾白。
江逾白却缓缓侧过身,故意避开她长久的凝视。他觉得,林知夏有时候会混淆胜负的概念。林知夏又没输给他,为什么喊他江老师?她还喊出了一副心花怒放的样子。
周围有同学瞧出了端倪,忽然一语道破:“江逾白,林知夏,你们俩关系很好啊。”
这位一眼看穿真相的同学,名叫韩鹏。韩鹏五官端正,皮肤略黑,留了个平整的寸头。他毕业于本市的胜利小学,和沈负暄是小学同班同学。
沈负暄勾住了韩鹏的肩膀,笑说:“江逾白,林知夏,我们班上只有你们两个人是跳级生。你们两个,今年才刚满十岁吧?”
江逾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比韩鹏小两岁,但他的身高已经超过了韩鹏。
身高输给了跳级生,反倒让韩鹏感到轻松。因为江逾白比他高,所以,在他心目中,江逾白就是他的同龄人,他不需要把江逾白当成小学五年级的弟弟。
他和江逾白勾肩搭背:“走吧,江逾白,咱们三个人出门玩玩?”
没有任何理由,没有任何铺垫,江逾白、韩鹏、沈负暄三个男孩子忽然相处融洽。他们结伴去欣赏校园风景,飞奔着冲向一楼的操场——如同林知夏预料的那样,江逾白又去吊单杠了。
操场上有沙坑、跑道、单双杠活动区、宽阔的足球场。沈负暄和韩鹏就在跑道上追逐打闹,玩得很尽兴。后来,江逾白也放弃了单杠。他迈开长腿,全速奔跑,像一阵来无影去无踪的疾风。
沈负暄跑在江逾白的前面,回头朝他狂吼:“江逾白!你试过一千米吗?中考体育要考一千米!”
江逾白的体能素质明显强于沈负暄。沈负暄在操场上跑了两分钟,累得气喘吁吁,额头冒汗。而江逾白停下脚步,调整呼吸,很快就恢复过来了。
天空湛蓝,凉风骀荡。
林知夏站在教学楼四楼的走廊尽头处。她双手扶着栏杆,极目远眺,整个操场尽收眼底。操场的外侧长着一圈茂盛的白杨树,初秋的阳光筛过树叶的缝隙,满地都是深浅不一的金色光斑。
她想起了实验小学的玉兰树和海棠花。
背后有人喊她:“林知夏。”
林知夏扭头:“嗯?”
林知夏见到了一个女孩子。这位女生是林知夏的同班同学,名叫万春蕾。
万春蕾的入学考试成绩排名全班第八,刚好比江逾白高了一点点。她本来也想找林知夏做同桌,但是,江逾白和林知夏关系匪浅,万春蕾只能打消了念头。
而现在,万春蕾主动找林知夏说话,还向她发出邀请:“林知夏,你玩围棋吗?”
林知夏懵懂地反问:“围棋?”
万春蕾亲昵地拉起了林知夏的手:“对呀!林知夏,他们都说你特别聪明!你会玩围棋吗?我刚刚发现,我们班教室书柜的小箱子里,装着围棋的棋盘和棋子,你跟我比一局怎么样?我是我们市里第四届中小学生围棋比赛的小学组季军。”
林知夏任由万春蕾牵着她,把她带回了教室。
她的手指软白,手腕纤细,万春蕾握着她的手,心中隐隐有些不忍。
不管怎么说,林知夏都比万春蕾小了三岁。林知夏如此年幼,长得又很好看,目光也很纯真,显然还是个脑子没开窍的小姑娘。她可能撞了什么天大的好运,连续三次考试排名竞赛班第一。
而万春蕾却要用一场围棋的比试,去试探林知夏的计算能力和思维敏捷程度。
万春蕾还在犹豫,林知夏反而催促道:“快点!我们快点去拿棋盘!”
“来不及了,”万春蕾指着班上的电子钟,“马上就要上课了。”
林知夏双手拍掌:“万春蕾,我们下节课再玩吧!下节课的课间,长达二十五分钟,肯定够我们玩一盘了!”
“好啊。”万春蕾顺口答应。
她和林知夏讲话的时候,段启言刚好从旁边经过。
段启言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状态。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跨过讲台,穿在身上的运动裤摩擦出“沙沙”的响声。当他听见万春蕾和林知夏的谈话内容,他右眼的眼皮忽地一跳。他连忙看向万春蕾。
万春蕾也毕业于师范附小。她和段启言算是同一届的校友。
段启言虽然踏进了省立一中的校门,但他的精神信仰仍然留在了师范附小,“第一战神”的称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万春蕾每次和他打照面,都对他展示了应有的尊重。万春蕾也很讲究竞赛考场上的规矩。总之,在段启言看来,万春蕾是一个体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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