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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哄 (丁律律)


  盛父实在忍不住,发火,“行啦——念念念。丢不丢人?”
  这一句犹如打开火.药桶。
  夫妻二人年过半百,在独女灵前打到不可开交。
  也许这才是盛瑶走上绝路的原因,而不是其他的事和人……
  ……
  夜色深沉。
  医院黑布隆冬。
  这种环境适合明当当,她一无帽子,二无口罩,就这么穿着病号服坐在一张长凳上,单臂抱膝,一手抬起不住往唇中送。
  说不清什么滋味,对于盛瑶的死讯。
  索性不想,不谈,就这么坐着,放空放空。
  但这是医院啊,她在住院,突然说出来散心结果就不回去,肯定有人着急。
  那人在医院陪了她三天三夜,衣不解带那种。
  直到她开始嫌弃他臭了,将他赶回去休息,换衣服。
  现在差不多晚上八点,他肯定得出现了。
  明当当无聊就在猜他出现的时间,结果,第二次猜测就猜准了。
  八点二十七分。
  医院上了年头的长着青苔的水泥路上传来男人的脚步声。
  他脚步声,她听得出,就熟悉到这种程度。
  “哥。”尚未走到自己面前,她先叫他。
  他须臾在她脚旁的空余位置坐下,明当当垂着视线,看到他穿着的深色牛仔裤,脚下是一双露脚踝的低帮爱马仕,他腿是真长,她余光几乎都装不下,研究完线条紧实的小腿到上面,他咖色的上衣,V领,凑过来时看到他锁骨左侧的一颗灰痣,很小很小的一点,几不可察。
  她偏偏看到,因为彼此相距,近在迟尺。
  “做什么?”他捏捏她下颌,接着不给她反应,两指利索夹下她唇中的东西。
  明当当抬眸追去,追进他半眯的眼底,微弱光线在他身后十米的老旧路灯罩下,爱怜的追着这英俊男人给予了光明,明当当用这点光明看到自己哥哥将她含过的亮着水润光泽的烟嘴送进了唇中……
  他唇形薄而完整,不像一般人唇线不明,咬着烟身时,完美如标准对称图。
  很久很久以前,明当当就对他说过,他抽烟很帅。
  她那时候能静静看着他漫不经心抽烟,看一大半天。
  重逢后,他极少在她面前吞云吐雾,曾经问过他是不是戒烟了,他悄悄告诉她,因为有阴影……
  “什么阴影?”她好奇,刚好此刻有空,所以静静问出。
  “嗯?”他含糊发声,抬眸望她一眼。
  明当当昂下颌,示意他烟。
  他对视她几秒,一下了然,笑了笑,大掌轻抚过她发顶,坦诚她以前说过他帅,但那年没能把她接去国外,他觉得自己一点都不帅了。aug
  “每次抽都自责,自卑。”他这么解释。
  “哥哥你真的好爱我。”明当当有感而发笑,“虽然你现在没说过爱我。但我知道你爱我,很爱。”
  时郁夹下烟,望着她。
  她笑地开花,一扫之前沉闷,天真无比,“我也爱你。被绑的时候脑子全是你。”
  “撒谎。”他笑意未进眼底。
  “怎么了?”她奇怪。
  他不说,心里却记下那个名字,她一被解救口中就喊的那个名字。
  明当当以为他不信,晃着他手臂,黏黏地哄他,“哥哥,哥哥……”
  见他不为所动,干脆换姿势,坐姿变躺姿,头枕着他大腿,坚硬坚硬的像古代的瓷枕,并不舒服,因为她也不敢大动,怕动到男人不可言说部位,毕竟是大姑娘,她害羞,所以就这么有点僵地躺在上头,然后将他一只手拽到手中握着。
  这时候,两人的姿势特别别扭。
  她平躺,头顶不敢乱动,握住的他的手也不敢乱动,因为一动就会碰到自己平躺时的胸,只好将他手掌摆在自己下颌,加颈下的皮肤。
  好像祷告一样,只不过是拽着他的手在脸前祷告。
  气息伏了又伏,明当当发誓,“哥,我想明白了,这世上一个人活着太累了,得有伴儿,以后我有三长两短,我不会交给我孩子处理,如果你活得比我久,你替我处理身后事,我会很安慰。因为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时郁唇角扯了扯,不知是笑她的多愁善感,还是无中生有。
  “我太害怕了,一个人离去。像盛瑶。到死都寂寞。”她眼角落下泪,只有一颗,算是给逝者的礼貌吧。
  时郁低喃,“那是命。”
  “我听说你没有过去……”
  “当当。”
  “嗯?”
  “如果你那晚出事,死的人就是我。”他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逝者大不过她。永不原谅。
  “哥……”明当当忽然忍不住,眼泪簌簌。
  他接落到满掌的泪,低垂眸光,“我会一直在。直到你厌弃。”
  “不会的。”明当当一颗空落落的心可算被哥哥安慰住了,她虽然掉了泪,但被湿棉花堵住的呼吸一下畅通,踏实无比的牵近一点儿他的掌心,下颌微微抬,柔软双唇碰了碰那里,“我们一辈子在一起。”
  掌心那点触感慢条斯理侵入他四肢百骸,时郁的眼睛比夜色还暗,盯着她那双唇,沉沦了。


第51章 纯洁
  夜里, 时郁陪床。
  明当当白天睡够一时半会儿睡不着,就盯着他脸看,看着看着把自己看睡着。
  这种安静, 可听到外面春风游走,虫鸣嘶哑的动静, 令她恍惚,不真实,终究是被噩梦惊醒。
  “别怕。”她床头夜灯微明,小小一番天地照着他轮廓分明的脸。
  明当当大喘气, 感觉自己鬓发汗湿。
  哥哥用毛巾擦干她那里,然后细致替她搭上被角,叮嘱她睡, 他会一直守着。
  明当当模模糊糊闭上眼, 最后一个念头是,他衣不解带陪了四天,是担心她因为盛瑶的事害怕么?
  哥哥……
  对她好到,以后难以嫁人了……
  ……
  春雨如丝。
  明亮是春天的底色,哪怕微雨。
  明当当来晚一步, 如果早一点,她就能知道盛瑶墓前那束百合是谁而留。
  这是一座比老家母亲坟宏伟数倍的新坟。
  无论墓碑上盛瑶照片多么漂亮, 场景都令人惋惜。
  她放下一只积木熊,没多停留,戴上墨镜离开。
  司机在底下等,问她去医院还是哪里。
  还没出院, 按道理不能多跑,尤其哥哥对她看地严,出事后全面封锁消息, 除了身边人,谁都不准来探望。
  包括手机,他都抽走她卡,让她安心静养。
  “去新世纪地产。”她仍报出一个地址,沉眸凝视前方。
  司机点点头,“好。”
  新世纪地产位于城北,车程一小时。
  顾嘉致西装革履,一身黑,头发往后梳地一丝不苟,在他公司楼下咖啡店与她碰上面。
  “好久不见当当。”刚丧妻,他脸色显然不好,人显得生冷,五官也不如少年时的温文。
  明当当垂眸,看到对方指腹间常年吸烟留下的痕迹,这是一个纵横声色场的男人。
  和时郁完全南辕北辙类型。
  时郁再商业化,都有一股大家族骨子里的骄傲,哪怕他去街头卖唱,眉眼自信与坚韧,不以外物转移。
  “觉得陌生?”顾嘉致看着她笑,扬了扬手中烟盒,“介意吗?”
  “不介意。”他们在包间,她同意他就可以肆无忌惮。
  顾嘉致吞云吐雾,和她大倒牢骚,说盛瑶变成这样,他没办法。
  “这几年我们顾家不容易,我把自己累成一条狗才在北城站住脚。”
  明当当说出此行目的,“麻烦你,劝劝你丈母娘,不要什么脏水都往我哥身上泼。盛瑶的死和他无关。”
  “无关吗?”对方笑。
  “有关吗?”明当当反问。
  顾嘉致不答。
  明当当责问,“他是破坏你家庭了,还是绑架你老婆逼她跳楼了?”
  顾嘉致眯眼。
  “你们一家人真够胡闹的,不像受害者道歉还找我哥麻烦?君子不立于围墙,他一个男人懒得跟女性长辈计较,不代表他就没有人出头,告诉盛瑶母亲,她再不依不饶,我就让她女儿死后不得安宁。”
  “怎么不得安宁?”顾嘉致感兴趣吐了一口烟。
  曾几何时小小的小朋友长大了,和他面对面放话,说要不饶他。
  顾嘉致觉得好笑。
  她戴着一顶渔夫帽,遮住眉眼,谈话时需要抬下颌,彼此才能对视上眼神。
  旁边就是玻璃窗,她包裹的密不透风,长风衣进了室内也没有脱下。
  昂下颌时,不是故意动作,却显得傲气十足。
  翘一翘唇角,冷声,“我好像没有告诉过你,我曾经在一个地方遇见你。”
  “什么?”顾嘉致淡淡洗耳恭听。
  明当当冷厉,“那个地方是一处专供有钱人玩乐的地方,一般都是男女同来,或者夫妻档,他们会在像看秀一样的场合里,围观中间台上女人服侍男人的戏码。”
  顾嘉致神色一变,没了先前的轻松,“我真的好吃惊。”他笑着说。
  “高级性.爱俱乐部,肮脏的,冷漠的,可笑的,你们仿佛一群动物。”
  “你为什么去那里?”顾嘉致挑眉,“卖的,还是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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