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洋绝望大喊:“不行,村长,我是知青,我来帮助你们生产,你得保证我的安全啊。”
“别走,你们不能不管我啊。”
外面的人听到这话, 表情都有所改变。
心想:这不是你自己作的死吗?
关键时候, 还是宋清站出来。
“村长, 我来过这,对这边还算熟悉, 我过去看看, 要是情况不对就马上回来。”
宋贵还是不愿同意,但他在意张洋刚才的话, 没办法将张洋独自撇下, 事到如今也没其他办法,只能点头同意。
他拉着宋清的胳膊嘱咐说:“就远远看一眼, 然后立马回来,听见没有?”
“好。”
眼见宋清单薄背影离他们越来越远, 几人的心被紧紧揪起, 脸上满是担忧。
宋清关闭手电筒, 从旁边的树上扯下两截藤蔓,借着被遮盖的微弱月光往前走,虽然她极力放缓脚步声,但在寂静环境里,鞋子踩着湿润落叶的声音还是有些明显。
没一会,前方就传来沙沙响动,动静听着像是蛇。
可当宋清停下脚步观察,那声音也消失不见。
她四下环顾,确定没有大型动物在周围窥视她,才继续往前。
她又往前走了一段路,这时熊吼已经消失,但这段路她完全没来过,隐约看见不远处的地面有一处凹陷,小心翼翼靠过去。
周围静悄悄,先前的声音也不再传来,张洋还以为他们已经走了,害怕得厉害,又不敢大声吼叫,生怕招来饿狼野熊,提心吊胆地靠缩在坑里。
不知过了多久,张洋猛然听到头顶传来细微声音。
“张知青?”
张洋惊喜抬头,望见一个人影,激动道:“是我,我在这。”
“嘘,熊可能还在附近。”
张洋连忙捂住嘴,用气音说道:“你们赶快把我救上去。”
宋清在他头顶放下缠在腰上的藤蔓,“别急,我看看这有多深,能拉到我放下去的东西吗?”
“不行。”
宋清接上第二段藤蔓,“现在呢?”
“拉不到,拉不到啊。”
深山夜晚寒气逼人,张洋摸不到藤蔓,急得一头汗。
宋清把藤蔓拉上来,叹了口气,有点麻烦了。
这两截藤蔓加一块有四五米长,这样都没触底,可见这坑比她想的要深。
看来张洋今夜注定上不来,他们得回村去找绳子。
毕竟藤蔓承重有限,很难把人从这么深的地方拉上来。
宋清想了想,把手电筒裹着衣服扔给他,“张知青,我们去找绳子,等会儿就把你拉上去,我把手电筒留给你,但你尽量别打开,不安全。”
“那你们得快点。”张洋只能颤着嗓子答应,他两手紧抓手电筒,背靠着坑边哆嗦。
安抚好他后,宋清原路返回,把张洋所处方位和深陷情况跟宋贵几人大致说了一下。
宋贵听完只觉得头疼,揉了揉太阳穴说:“你们先回去,等天亮带着绳子过来,我在这看着。”
“宋叔。”
“没事,你们赶紧回去休息,也叫咱村找人的其他村民都回去。四丫你明天别过来了,广播站可不能缺工。”
宋清带着毛兴发几人往山下走,路上遇见同村的人就说人找到了,让他们回家去。
后山又恢复成往日的安静。
第二天宋清醒来的时候,张洋已经被救下山,听说正在晒场做检讨。
宋清这会也不好去找他拿手电筒,只能等到中午,谁知他又不在,问其他知青也不知道他的去向。
宋清不放心,只能晚上抽空再去一趟。
毕竟那手电筒是红河大队的财产,要是在她手上丢了算怎么回事。
晚上五点半,宋清带着宋木出了广播站,走到往下河村的分岔路口时,远远望见一个骑着自行车的熟悉身影。
虽然天色有些暗了,而且那人背对着他们,但宋清还是一眼认出来那人。
程致远。
宋清回想了下他去往的方向,好像是大齐村。
去大齐村的土路大多坑坑洼洼,特别难走,据说大齐村懒汉多,粮食少,家家户户都靠喝凉水充饥。
程致远去那干嘛?
算了,还是先管好自己的事吧。
宋清带着宋木去下河村知青点找到张洋,要回了借他的手电筒后,又匆匆赶回广播站。
几天后,差不多同一时间点,宋清赶着牛车到分岔路口去接县电影队到公社放《奇袭》电影,又一次碰见程致远往大齐村的方向去。
不同的是,程致远这回也看见宋清了。
他停下车,先是龇牙笑了一下,见四下没人,开口就问:“没再干上回那事吧。”
宋清往牛嘴里喂了草,无奈道:“没有,放心吧。”
她还来不及问程致远要去哪,他就说:“那就好,我今天有事,过两天再来看你,到时候跟你说个好事。”
“啊?”宋清满脸问号,什么好事?
程致远什么都没透露,摆摆手直接走了。
也奇怪,他们分明认识没多久,也没见过几次面,但就是很熟络,可能这就是投缘吧。
宋清接到电影队往大队去,来看电影的村民已经带着小板凳在队上晒场坐好了,宋木提着小板凳在一边等她。
宋清过去往他口袋里放了把糖和瓜子,给他在后排侧面找了个位置。
宋木坐在位置上,摸出一颗糖剥开送到宋清嘴边。
这糖是宋清自己做的,用花生碎、碎饼干、黄豆粉和麦芽糖熬的低配版雪花酥。
宋清含住糖,她笑弯了眼,摸着他的头说:“你在这千万不要走开,阿姐忙完就回来。”
本来铁蛋也要来,但家里临时有事来不了,让宋清他们看完回去给他讲。
宋木乖乖点头。
宋清跟在电影队的后面,帮他们搭银幕,搬设备,最后看着他们调整位置。
“开始了,开始了。”银幕一亮,村民们兴奋地说。
前天就知道今天电影队要来红河大队放电影的消息了,早早就期待着。
虽然《奇袭》这电影已经在红河大队这放过几遍,但这不妨碍村民对看电影这件事的喜爱。
饶是他们熟知剧情,依旧能看得津津有味。
等到电影队的人也坐下,宋清才从后台离开去找宋木。
人满为患的晒场里算不上吵,但也算不上安静,因为看电影的村民很多,红河,青禾的村民都来了。
不少人没带板凳就站着一边观看,时不时和旁边的人小声讨论。
宋清穿过他们,到了宋木的位置上,却没见着他,只见到一个抱着孩子的陌生中年女人坐在板凳上。
宋清立马觉得不对,宋木最听她的话了,她说不让他离开,宋木绝对不会离开的。
她连忙问位置上抱着孩子的陌生中年女人,“婶子,刚才坐这儿的小男孩去哪了?”
那人一脸茫然,摇头,“我没注意,我来的时候就没人,你问问别人吧。”
“好,谢谢。”
“阿木。”
“宋木。”
她在附近找了一圈都不见宋木的踪迹,只能到处去问:“婶子,你刚才有没有看见一个三四岁的小孩从这过去。”
“这么多小孩,我哪记得啊,你自己咋没看好。”
宋清抿嘴,心里自责不已,更加紧张地寻找着。
“叔,你刚才有看见一个眼睛很大的三四岁男孩吗?穿着灰衣服,黑长裤。”宋清嗓子都问哑了。
听她这么详细地问人,趴在晒场槐树上的男人听见,脑子里闪过一点印象,刚才有三个孩子扯着一个男孩往外走,当时他看那小男孩在哭,以为那几个小孩在欺负小男孩,还训斥了几句。
男人从树上跳下来,给宋清指了个方向。
“好像被三个小孩把他拉走了,你赶紧去北边看看。”
宋清得了线索,都来不及道谢,立马往他指的方向跑去,一路上什么人也没见着。
想着可能是村里的孩子带宋木出去,说不定又回去看电影了。
对,她得赶紧回去。
宋清气喘吁吁回到晒场,没找到宋木,倒是找到村里时常和宋木一起的虎子几人。
小虎几个孩子看见宋清就乖乖喊了句:“四丫姐。”
宋木声音沙哑:“阿木没跟你们在一起吗?”
几个孩子咬着手指摇头。
这回答让宋清极力维持的镇静破功,她肉眼可见地慌乱起来。
虎子似有所感:“四丫姐,阿木怎么了?”
宋清勉强一笑:“虎子,你们待会要是看见宋木,能不能让他跟你们待在一起。”
虎子拍着胸脯说:“当然可以了,我们要是看见他,肯定让他待在我旁边不让他乱跑。”
“好,谢谢你们。”宋清把兜里剩余的糖分给他们,自己又回村去找。
……
没有,没有,全部没有。
学校,队上广播站,家里,村里,所有可能的地方都被宋清找了个遍,全部一无所获。
宋清站在村口的小坡上失神地望着天上的圆月,不敢去想那最坏的结果。
不可能的,不可能是被拍花子带走的。
宋清尝到嘴里一股血腥味,疼痛唤回她的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