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看起来还很年轻,一脸娇生惯养的模样,或许是错觉,颜节在隔着开了一半的门看向室内,竟然惊奇的发现,她长得和佟穗有几分相似。
然而欣喜定格几秒,他定睛仔细一看,摇了摇头,不是她。
她不会一脸忧郁的模样,也不会遇到事情就自怨自艾。
佟穗一直以来给他的感觉,就是积极充满能量的,她身上的蓬勃朝气是历来在人群中最难见到的那种,不受约束,自由自在。
但她和他在一起是这样吗?颜节突然间开始反思,一直以来,都是她在主动,她和他在一起之后就努力小心的呵护这段关系。
他呢?他在干什么?
总是以自以为是的大男子主义享受她给他的好,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就好像她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他从来就没有以对待女朋友的心态来对她,又怎么能要求她依旧一直停驻在他身侧?
这段时间,他一想到虔清予多次在他面前晒出结婚证,两人已是实打实的婚姻关系时,他只是应激的做出一些更加丧失理智的事。
这样做跟那些只有几岁又哭又喊,叫嚣着要糖吃的小孩子有什么区别?
他应该意识到自己已经是一个能负起责任来的成年男人,而不是时时刻刻只想着要怎么去报复别人的小人。
佟穗不过是一个才满二十的女生,她还保留着对爱情的憧憬和天真,他选择成为彼此的初恋,却辜负了人家的心意。
一次次的疑神疑鬼,一次次的言语打压。
回馈给他的,是变得愈发谨言慎行,不自信的佟穗。
他被她的光芒吸引,将之引带身侧,又用残忍的一双手掐灭了她眼中的亮点。
从此每次对视,都只有她失望透顶的黯淡和决绝。
作者有话说:
感觉大家可能会不喜欢他的戏份,但剧情是连着的,所以今天更3章。一个人物写出来了我就想有头有尾,所以还是把背景也补上了,不会给他洗白,他会孤独一生。
第74章
手机滴滴亮屏, 他点开虔清予发过来的位置信息,穿着一身病服,开车去了七氲酒吧。
正值下班高峰期, 他被堵在车流中,慢慢的往前挪动。
与此同时, 虔清予和郑执早早到场。
两人同酒吧老板打了个招呼, 开了间包间上了二层。
流动的夜景在他们眼前铺开, 还未开场的夜生活像是埋伏在巨厦之下等待唤醒的沉睡野兽, 入场音乐慢悠悠的播放着,两人酒杯相撞,发出“叮咚”脆响。
郑执一口灌, “你说颜节那小子会来吗?”
虔清予只浅浅抿了一口, 先解释,“今晚还得回去陪老婆, 我不能喝太多。”
“来与不来,其实问题都不大, 他做的那些自认为缜密的事,在我眼里就跟过家家没什么区别,我就是觉得我和佟穗之间隔了这么一个人时不时蹦跶出来给我整点事做,烦。”
“你说得也是, 不过你这事做的确实也不厚道。”
郑执一边倒酒,一边朝他那看了眼, “你一回来就领着人小姑娘去结婚, 说不定人家还没从失恋里缓过来,心还在颜节那, 你这不是直接斩断人家姻缘嘛。”
虔清予这次的碰杯碰得特别重, 直直把郑执倒得满满一杯的酒都往他那个方向倾倒出一半。
“虔清予!”郑执急慌忙乱站起身, 速度抽纸巾擦身上的外套,“一说这个你就不乐意,我也就是提醒提醒你。”
“你凭什么就认为我不是佟穗的姻缘?”虔清予纹丝不动,只是微微抬眼看他一眼又落下,杯中酒灌入一半,在唇齿之间打转。
“不是,这怎么好说,你算过?”郑执撇撇嘴,干脆利落的坐下。
“我去庙里给她烧过香,祈过福,挂过红丝带……”
或许是酒水迷人眼,虔清予说这话时看起来泪眼朦胧,眼尾的红勾勒出一条鱼尾似的红印。
“你……你这就喝多了?不是吧,这才一杯啊。”郑执知道自己说的话又戳他心里,一时间也无法怼出口,为自己捏了把汗。
“行行行,祝你和佟穗百年好合永结同心早生贵子——”
“最后那个词收回去,我不需要。”虔清予倒是被他这话取悦了一半。
“怎么?你们不生孩子?”
郑执是传统家庭长大的,就想着毕业了就找个女孩结婚生子,过平平淡淡的幸福生活,一家三四口,回家有口热饭,出门有人惦记,满足。
普通人也就算了,不生就不生。
他觉得虔清予和佟穗这种豪门,也算有家业要继承,怎么也不肯生孩子。
虔清予摇摇头,“生孩子对女性的伤害太大了,她目前还小,而且有自己的事业想要完成。不明不白的就生个娃娃出来,她连她自己都还没养明白,怎么养小孩?要是我能来生,我们就要小孩。”
郑执对着他一本正经的表情发笑,“兄弟,你脑子没烧坏吧,男人怎么生孩子?”
“就是因为男人不能生孩子,所以我选择不生,不说这个了。”
虔清予在澳洲周边游时,曾深深被新西兰人的生活方式给打动,在这里,没有任何无形的规章制度压迫你,也不会有传统意义上规定人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的要求。
两人之间的追求不一样,更何况男人脑子里想的都是那些事,他倒也不想拿这个一直跟郑执争出个对错来。
他希望,如果佟穗在深造的过程中,遇到了更好的选择,放弃他,去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又有何妨呢?
反正他一直是这样,乐意当她的踮脚石,她的跟屁虫,她的麻烦事售后机。
郑执觉得此言差矣,“你也有点自己的原则行不,别什么都佟穗佟穗佟穗的,整的你是她的——”
虔清予听见她的名字,眼中的光一点点被点燃。
酒吧里五颜六色的色块在无限移动,一块彩色落在他半张脸庞,他的嘴唇勾起笑意,昏暗交叠,他的脸部轮廓被模糊,但说话时的神情,却骤然伟岸起来。
“她的原则就是我的原则。”
“我只想无条件服从她,以她为中心。”
几杯酒下肚,郑执觉得自己头晕眼花,他心想,这确实是深情种啊?
喝醉了随便说几句,人家是酒后吐真言,他是随地有讲台,情话小短句跟批发似的一句接一句的来,就差朝着佟穗摇头摆尾,展示他的孔雀屏有多精彩,拿出他的一颗心做戒指跟她无时无刻的求婚了。
“佟穗遇到你,真是她的气运。”
虔清予剜他一眼,“是我遇到佟穗,真是我的气运。”
郑执满脸涨得通红,摆手表示喝不下也听不下去了,他抬手捂住双耳,“你别一天天在我耳边说情话,臊人。”
“我都要忘了跟你出来是喝酒散心的了,你再这样我就要滚蛋了啊。”
两人抬手撞了撞手肘,把桌面上的杯子撞得哐当响。
颜节拖着步子上楼,因为一身病服,调酒师特地喊住他,问东问西,确认不是精神病院跑出来的之后,还耐心叮嘱他生病了切忌喝酒。
他的耐心早就在堵车的过程中消散干净,简单留下一句,“找朋友。”
报出虔清予的桌号,跟着指引上往楼梯走。
服务员正巧端了一盘酒杯上来,七八杯特调的烈酒,看着颜色纷呈,下肚就知道有多厉害。
颜节的步子迈得慢,两人不经意一蹭,带倒三四只高脚杯,接二连三的清脆响,满地的狼藉。
“抱歉。”
周围几桌的目光朝这边移,颜节抿唇忍住脾气,“算我头上,等会赔你。”
虔清予和郑执同时抬头侧身,看见颜节清瘦的身影,默契起身上前致歉。
郑执先是注意到颜节的穿着,再是敏锐的捕捉到他右手还贴着平口贴,“不是,你这怎么还穿着病服啊?我们是约你喝酒,不是让你来买惨的啊?”
“小病而已,你把我当什么?”颜节说话的声音压下去,瞟了眼虔清予,“你觉得我是来和你们喝酒的,我可不认为前任和现任还能好好的坐在一起平心顺气的打哑谜。”
虔清予对他这话不置可否,反身回包间坐下,用镂空双层设计的栏板隔开的小包间,随着夜的深入,四周的彩灯通通被点亮,穿射在墙面,光影浮动,迷人眼。
一切仿佛又回到几个月前虔清予刚回国在游轮上两人初碰面时的样子。
这两三个月的针锋对决,就好像是被迫架在一个三角架里,他们不断换位,但始终都会被禁锢在这三角之地。
颜节内心已经很清楚,他和虔清予之间,实在是没什么好谈的了,如果他偏要拿那些陈年往事来报复他,以他的家底,势必也会让颜氏吃亏,但是他没有。
虔清予始终把事情的处理点恰到好处的收缩在他们两人之间,这只是他们两个人的事,不会也不应该牵连到别人。
更何况,作为一个十六七岁的高中生,他们的思想和行事无论再怎么小心翼翼,也会在多年后后悔。
毕竟年轻人最不缺的就是重头来过的勇气。颜节就是觉得不甘心,他试图用自己那点自我感动的感情,来挽回已成定局的事实,这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