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颂音瞬间有些脸红:“啊,真的不是喝的啊……”
“嗯,是洗手的。这没什么,你下次就知道了。而且,也没人说这不能喝。”赵臻耸了耸肩,示意她放轻松。
林颂音双手握在一起,脚底仿佛有蚂蚁在爬过,不过因为赵臻自然的神情,蚂蚁好像又慢慢离开了。
“那当时有人笑你吗?”
赵臻摇了摇头,“你听到外国人说中文,音调很奇怪,会笑他们吗?”
“不会。”
“那看到他们不懂怎么吃我们国内的食物,会笑吗?”
“不会,”林颂音想了想后,很认真地想象了一下,“我应该会觉得有点可爱?”
“的确。”
赵臻没再继续说这件事,转移了话题。
林颂音心里知道他大概是不想让她继续尴尬,可能他也没有想到,她戴着那么贵的戒指,竟然连这个都不知道。
只是,她的眼神再度看向斜对面的那个人。
真奇怪。
林颂音歪着头望过去,发现那个男人在跟对面的女孩子说着话,目光在这个时刻也落在她的脸上。
他手撑着下巴,见林颂音盯着他看,他冲她皱了皱眉毛,做了一个“好酸”的口型,只是,他的唇角却微微勾起。
很快,他收回望向她的目光,继续和对面的人说话。
可能是穿衣风格的缘故,林颂音觉得这个笑容看起来有些张扬。
林颂音这才发现他虽然穿着正装,但并不像柏泽清。
柏泽清衬衫的扣子总是扣到最上面一颗,“禁欲”两个字就差刻在他的脑门上。
而斜对面的这个男人完全不同,他衬衣最上方的两颗纽扣就这样解着,领口敞得很开。
很快,他的背也很随意地靠在座椅上,整个人透着一股……落拓的公子哥气质。
林颂音不蠢,大致也猜到对方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喝了那碗用来洗手的柠檬水。
在异国他乡感受到来自同胞的善意,林颂音心里体味到淡淡的感动。
小插曲过后,等林颂音喝掉第二道甜点搭配的起泡酒以后,发觉他们这一餐吃了将近三个小时……
她打算结账,赵臻却阻止了她:“早上你请我吃了brunch,这餐算我请你。”
林颂音怎么好意思麻烦人家大半天以后,还让他付这么昂贵的饭钱,于是说:“反正用的他的卡,就当宰他的了。”
赵臻没同意,只是叫来餐厅的服务员。
林颂音手里拿着卡,根本不知道那两个人在说些什么,连什么时候递上卡比较合适都不知道。
没过一会儿,林颂音看得出赵臻表情有些奇怪,她问:“怎么了?”
赵臻看向她,说出了不在林颂音意料中的话。
“店员说,我们的账单已经被人付了。”
甚至,连小费都已经给了。
林颂音下意识地想到柏泽清,他来了吗?每次好像只有他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找到她。
她都怀疑他是不是在她身上装定位了。
林颂音条件反射地转头望向四周,发现并没有她熟悉的人,就连半小时前冲她笑的那个男人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吃完饭离开了。
“谁啊?”她望向赵臻,开始幻想是不是他们好运地中了免单。
过了片刻,领班拿过来一张被人签了字的支票。
林颂音今天有听赵臻说,法国人用支票本是很常见的事,所以并没有大惊小怪。
上面全是法语,林颂音自然什么都看不懂,只是她留意到签名的地方。
林颂音定睛地看着那书写潦草的字母,终于认出了开头的姓:Xu。
Xu?所以,是姓“徐”的人帮他们结了账?
赵臻看向她,“领班说是刚刚坐在我们斜后方那桌的人。”
因为位置的关系,他根本没有注意到。
林颂音闻言,“啊”了一声。
赵臻问:“你认识?”
林颂音摇了摇头,“不算认识,就是,刚刚我喝了柠檬水以后,他也跟着喝了一口。”
许久,赵臻了然地笑了笑,用男人很笃定的语气说道:“看来,他觉得你很可爱。”
“觉得人可爱就会花钱吗?”林颂音不是很能理解。
林颂音想,如果对方身边没有坐着一个妙龄的女人,她大概也会因为这样的行为产生一丝愉悦。
毕竟,虚荣心谁都有。
可是,根据她不久前看过去的两眼,他很照顾那个女生,给谁看都会觉得那是他的女朋友。
有女朋友的人还这样?林颂音替那个女孩感到一丝不值。
看来,对有钱人来说,为别人花点钱根本算不上什么。
大多数的人是为生活买单,而有钱就可以轻易地为心情买单,甚至不需要任何回报。
林颂音不合时宜地想起柏泽清给她买衣服,可能在他们的眼里,那真的什么都不算。
此时此刻,三十公里以外的柏泽清,手里握着手机。
他眉头紧锁地盯着屏幕。
半小时发出去的信息,到现在还没有人回。
第18章 柏拉图
上午,柏泽清参观了他们集团有意并购的法国梅林医药公司。
因为时差关系,在巴黎时间下午四点,柏泽清出席了关于该并购案相关提议的线上会议。
会议在一个小时以后结束。
结束以后,柏泽清打车前往他今天最后一个目的地。
他习惯这样有规划的生活,除了今早酒店走廊里那半小时不在他的计划内。
柏泽清受他的老师Jean的邀请,来到他家在郊区的别墅。
Jean是柏泽清在法国读硕时的统计学的教授,他对柏泽清赞赏有加,再加上十分喜欢外国文化,所以在柏泽清毕业回国后,Jean依旧经常发邮件关心他的生活。
其实,柏泽清并不是会和人维系感情的人。
他不擅长,冷血点说,他也并不需要。
他对感情没有太多的需求。
如果不是Jean不时向他发来邮件,柏泽清知道自己并不会主动联系。
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人。
离开人群时,他的感受总是最为舒适。
Jean与他的妻子Marine丁克,他们并没有孩子,闲暇时在别墅的园内打理花草、种种水果。
柏泽清到的时候,天色已经有点暗。
Jean和Marine正在准备晚餐,他们在园内为开胃的沙拉找食材,柏泽清将给他们两人准备的礼物放下后,也帮忙清洗小番茄。
因为他曾是Jean的学生,所以客人帮着准备饭菜在这里并不奇怪。
不过,令柏泽清感到意外的是,等到他结束晚餐,随Jean在客厅落座后,才发现客厅的两个小盘子上放满了只有这里的小孩子才会喜欢的糖果和甜点。
Jean戴上眼镜,指着这些零食微笑着:“你几天前不是说可能会带一个小女孩过来,所以我和Marine专门为她准备了她应该会喜欢的点心。”
柏泽清端坐着,没有说话,只是忽然想起上周老师发邮件时,曾问他要带谁过来。
柏泽清当时在打网球,拿过手机、未经思考地回复:【Une petite fille.】(一个小女孩。)
柏泽清在这时才意识到自己表述错误,林颂音是年轻,但绝不是需要他时时照看的小女孩。
只是对于老师的疑问,柏泽清并没有解释,解释起来太过繁琐。
此刻,柏泽清才想起林颂音。
今天这一整天,他极少想到她。
所以,只要她不在他眼前绕,她几乎不会打扰到他的思绪。
除了在参观医药公司时,柏泽清在某件产品的推介封面上看到了埃菲尔铁塔的图案。
他自然而然地想起早上她曾说,她想去埃菲尔铁塔散步。
那么现在,柏泽清想,极有可能,她和那位在她眼里年轻又帅气的导游正在铁塔下散步。
想到这里,柏泽清皱眉,是她自己无脑到坚持在这样的天气下散步。
如果着凉了,那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去照顾她。
只是,再不愿意联系她,柏泽清知道自己有义务确定她的安全。
他在晚上七点半发给她今天第一条信息。
【结束了么?】
这条信息在五分钟后得到了回复。
【没。】
柏泽清只想冷笑。
一个字加上一个标点确实需要五分钟才能打出来。
如果不是考虑到易竞很可能会突然打来电话,问他们现在在法国做些什么,柏泽清根本懒得联系她。
就算易竞曾说过让他将林颂音看作亲妹妹,但他并不是她的哥哥。
如果她是他的妹妹,他们从小一起长大,那她一定是最让他头疼的存在。
【现在在哪里?】
这条信息发出去以后,半小时过去,柏泽清都没有再收到任何回复。
通常来说,在与人交谈时,柏泽清出于对对方的尊重,习惯将手机调成静音状态。
但是一分钟又一分钟过去,他看向手机屏幕的次数逐渐变多,柏泽清终于选择将手机调成震动模式。
即使如此,他掌中的手机也仿佛一件死物,没有传来一点动静。
也是,它本来就是一件死物。
Jean坐在柏泽清的对面,跟他聊起他现在的学生,而柏泽清目光直视着他,却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