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遇到了一件很糟糕的事情,福利院在我回去之前,换了新院长。”
那是个可怕的男人,福利院每个小女孩都怕他。
他会要求小女孩去他的办公室,和他牵手,和他接吻。
可怕,又恶心。
“那个男人企图猥亵我,我抵死不从,他就强行将我抱到他的宿舍里。”宜笙泪如雨下,那是她最黑暗的过往,这么多年,从来没对任何人讲过。
“但是,我很幸运。我被救了,救我的,也是一个很可怜的小女孩。”
宜笙将额头抵在秦见川手心,想要幻想那是他在抚摸自己。
“我从来没介绍她和你认识过。但是,那是对我很重要的人。”
“她叫姜月亮,户口本上的名字叫姜望舒,是我给她取得。因为从小患有血液病,她并不能晒太阳,但也是她顶着骄阳,去救我。”
“后来,我也为了救她拼尽全身解数成为宜家的养女。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宜家帮我治疗着月亮。”
宜笙咬了咬唇,多时才似下了莫大的勇气继续道:“就连最初嫁给你,我也是为了她。因为秦家和宜家达成了血液病治疗合作,所以我不得已嫁到秦家。”
“我从小就不敢任性妄为,所有的人生道路都是按照他人规定的模子走的。要做世家淑女,要做最优秀的典范。在伦敦,和你相遇,与你纠缠。是我这辈子做得最出格,也最随心的一件事。”
“我不可避免的爱上你,因为你的温柔,你的体贴。甚至,我想余生的日子都这样过也是不错的。”
血腥味弥漫宜笙整个口腔,那段晦暗又明媚,牵绊人心又桎梏她脚步,几乎折断她脊骨的过往。
却是她一生弥足珍贵的日子。
“所以你突然的求婚,我又惊又喜。但更多的是无奈,我多想说我愿意。可我不能...”
“婚礼前夜,你打来电话,我心都碎了。所以婚礼当天,得知新郎要逃婚,我好开心。我都准备订飞机票,只待翌日演出结束,就去伦敦找你。”
“可是你出现了。”
“多么戏剧,你居然是新郎。”
她惊喜,惊喜之余又恐惧。
因为知道深深伤害过他,曾经也是不留余地和情面的肆意贬低。
“阿川,我好感谢你没有恨我。还在回门时为我撑腰,给足我底气和脸面。”
“我是真的,越来越依赖你了。”
宜笙长叹一口气,“我妈妈一直在逼我。她想要你手里的淮岛一号项目,我知道那对你无比重要。你为了它受过伤,现在甚至昏迷不醒。那是你用命在维护的,可现在她拿我妹妹的性命做要挟。”
“阿川,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们都是给我新生的人,我哪个都离不开。”
宜笙说到最后,嗓子都开始发疼。
她枕着秦见川手心,唯有泪滴一颗一颗落下。
而秦见川,不知何时已经醒来。
他虚弱的睁开眼睛,就听到宜笙在轻声呢喃着什么。
秦见川便选择安静的倾听,原来是他一直想知道,却不敢问的妻子的过往。
字字句句,秦见川觉得比自己的伤口还要痛。
听到某些时刻,他紧皱着眉,想说傻姑娘为什么不告诉他。
那些晦暗的过往,他愿意一同承担。
然后便是伦敦那场风月,他确实丢了半条命。
隆冬的泰晤士河,他在看着车尾消失后便一脱外套跳了下去。
他在心中对自己说,五分钟。
如果找不到,就放弃这段,安心去过父母给予他的人生。
可就像是上天恩赐一般,他随手那么一抓,便握住了钻戒。
再上岸,他浑身湿透。坐在异国的街头,连烟都点不燃。
他不甘,不甘就此结束。
就算是无望的等,也无所谓。
谁让他一开始就败了呢,败给这个故作洒脱的姑娘。
后来被接回家,得知新婚妻子是个乖巧的女孩。
他想着还是不要害了人家,婚礼当天决定逃婚。
也是那一逃,他都上了飞机,在起飞前收到了尚禧暖发来的视频。
那是他平生开过最快的车,一路从机场飚回酒店。
那是莫名的爽,想的也是就算纠缠不休,成为怨偶,也要和她一辈子如此。
婚后,那些极致的反差告诉他,自己的妻子并不开心。
直到今日,他才听到了原由。
养母的逼迫,名叫姜月亮的小女孩。
以血液病为引,淮岛一号是最终目的。
招招试试都将她困在棋局里,不得解脱。
而她竟然从结婚到现在,一次都没有和他讲过。
就这般硬挺着,熬过一次次警告和胁迫。
秦见川居高望着宜笙,再低落到他手心的泪都变得灼烫,像是一捧开水,生生将人皮肉烫熟。
“阿川...”宜笙突然抬头,秦见川急忙合上眼,继续听她讲。
“我现在在做一个特别冒险的事。我找你借的钱,也是为了做那件事。我想彻底摆脱妈妈的管控,想做一只自由的小天鹅。”
宜笙拿他手掌抹了把泪,“阿川,我想救妹妹,也想救自己。我很快就要成功了,所以你千万不要离开我。”
“我很快就要从泥沼中爬出,不想再陷入另一个泥沼。不然,我是会死掉的。”
她再也绷不住情绪,将头埋进秦见川手心哭泣。
那种灼烫感随之而来,秦见川皱着眉睁开眼。
突然地,想要哄哄她开心。
“你是谁呀?”
秦见川的声音瞬间制止了宜笙的哭泣,她抬起头,盯着他半晌。
“你是谁?为什么抓着我的手哭?”
宜笙整个人僵住,瞳孔都在闪烁。
心中的情绪一时间五味杂陈,庆幸他醒了,可这人好像把自己忘了。
宜笙不记得秦见川有撞到头,又凑近确认。
“你这个女人好奇怪。”
冰冷的语气,宜笙都忘了半分钟前自己在哭泣。
“秦见川?你知道自己是秦见川么?”宜笙反问道。
秦见川皱着眉,看向她眼神尽是警惕,“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宜笙想要摸他脸,却被秦见川的手拦住,“你回答我。”
“我是你妻子,我是宜笙。”宜笙焦急道。
秦见川揉了眉心,摇头,“我妻子明明叫伊森。”
宜笙呆住,猜测他的记忆停留在伦敦时。
“那你知道你在哪个国家么?”
“伦敦。”
宜笙心中是说不出的滋味,所以这人即使失忆了,脑海深处也是关于她的记忆。
伦敦的伊森是他这辈子认定的妻子,反而慢慢得又成为一股醋意。
他最爱伊森,那宜笙呢?
宜笙那张漂亮的小脸又皱起,望着他的瞳孔尽是波澜。
“你别哭,我最怕女人哭。”
宜笙这时还抓着他一只手,听他这样说,拍了秦见川掌心一下,“你有没有心!”
这是要恼了,就算在清楚人生病,还是会避免不了吃醋。
就算是自己的醋,也会吃。
宜笙恼得将秦见川手甩开,扬着脖颈,丝毫不让的回怼,“我丈夫叫席尔,是个温柔的中国男人。”
果然,下一秒秦见川脸色就也变了。
只是更多的是哭笑不得,心想这姑娘一点也不肯吃亏,丝毫不让人。
这样的性格,她被压抑久了,怪不得要反抗。
“算了,我和一个病人气什么。”宜笙咬了咬唇,还是收敛起脾气,“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现在去叫医生。”
看到她要走,秦见川立刻抓住她手腕,“别走。”
“我去叫医生,赶紧给你看看,失血过多为什么还会失忆。”
“好了,我错了。不逗你了。”
秦见川终于憋不住,脸上再次恢复温柔表情,看着她说道:“看你不开心,一脸紧张,就想分散一下你的注意力,哄一哄你。”
得知真相的宜笙,先是微怔,随后眼眶开始泛起涟漪,“秦见川,你知道我多担心你么?”
秦见川拉住人,将宜笙扯进怀里,“别挣扎乖,我身上都是伤口,很疼。”
果不其然,下一秒宜笙就安静下来。
只将脸颊贴在秦见川胸膛之上,这里重新恢复有力的跳动。
“你刚刚,都听到了?”宜笙怯怯问道。
“嗯。全部都听到了。”秦见川揉着她发丝,语气里都是藏不住疼惜,“傻不傻,你应该和我说的。”
宜笙鼻尖又酸又疼,“我要向你承认。回门时,被妈妈几句话吓到,单方面认为我们的婚姻或许会不长久。我怕你会怪我是为了项目嫁到秦家,我很珍惜你,不想离开你。”
所以,那些话就像抓住蛇的七寸一般,紧紧扣着她死穴,让她不敢言语。
“后来,因为妈妈握着妹妹全部的身体报告与医药资料,我不敢轻举妄动。我害怕,会激起妈妈的愤怒,从而迁怒至月亮。”
“阿川,她对我很重要,我必须承认,她是同你一样重要的存在。”
秦见川依旧揉着她发丝,叹气声绵长,“我能理解。那样无助又晦暗的日子里,是她保护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