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着几分困惑地问道:“他们难道不会觉得我代言游戏会误导青少年吗?”
荣渺渺原本正在打字,路景枭的话让她的动作停止了,她抬起头,特别严肃地问道:“你是这样觉得的吗?”
路景枭不自然地回答道:“肯定多多少少会有点……”
“我从来不知道你的担忧点竟然是在这里。”荣渺渺笑了笑,继续解释道:“我刚入这行的时候,爸爸妈妈每次和别人提起我的工作都会被骂,说我干缺德事、说我误人子弟,后来还有一次,领居家的孩子被抓到去网吧打游戏,领居直接在楼道里对我爸妈破口大骂,说都是因为他们教导出了这样的女儿,才让这么多孩子深受其害。”
荣渺渺从来没跟他说过这些事,路景枭在被子底下握住了她的手,问道:“然后呢?”
“后来我妈把那个领居骂了一顿,她先用了举例法,以我为例子,说我从小玩游戏还是考上了华国最好的大学,然后说数据&专家证词佐证,说专家说这几年的打架数量下降什么的都是因为大家以前吵起来都是打一架解决,现在吵起来都是游戏里解决,这个说法当然是有问题的,但老太太气势足嘛,直接就把邻居怼的不敢说话了。”
“接着,她还要语重心长地劝领居要正确对待孩子们的日常休闲玩乐,分享了一波教书育人的经验。在领居哑口无言后,她还要补一句:你家孩子去的是网吧,我家渺渺做的是手机游戏,你先把事情分清楚了再说话好伐?乐死我了。”
荣渺渺说这些话的时候语调很轻松,她的眼睛弯成了一道明月,眼眸里是细碎的光。
他将她揽在怀里,低声问道:“这些事怎么之前没听你说过。”
“你也没问嘛。”荣渺渺就势靠在他的肩窝,继续说道:“回到你刚刚的那个问题哦,关于代言游戏是不是会误导青少年,这个问题其实本质上和创作游戏是不是会误导青少年是同样的逻辑。”
“我刚入行的时候也会非常地困惑,带我的导师跟我说,你只管工作赚钱就行了,想这么多有的没的干什么?很多项目组里的其他同事也都是这么想的,但我不行,我觉得如果工作只是为了赚钱,那我会变成一个没有感情的打工人,我无法找到自己
存在的意义。”
“所以我花了很长的时间去思考我做游戏到底是为了什么,后来我想明白了。”
“对游戏上瘾的人确实会毁了一个人,大人们总是认为,孩子们天天去打游戏导致没有时间学习,但同时,如果一个人不打游戏,而是沉迷打篮球、沉迷追剧、沉迷看小说,这同样其实都是对学习的耽误。包括在长大后,也会有人因为沉迷酒精而日日酗酒,同样也有人沉迷打麻将被人说不务正业。”
“那按照这样来算,难道游戏、篮球、追剧、喝酒等所有的一切事情都是错的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错的从来都不是事物本身,而是‘上瘾’所带来的失控。”
在说到上瘾这两个字的时候,荣渺渺的声音停了一秒,她对路景枭又何尝不是‘上瘾’所带来的的失控呢?
她迷恋于他的肉体、他的人,让她不断地打破自己的原则和底线,最终在自我的意识中彻底失控。
她垂眸笑了笑,继续说道:“游戏在我看来,和其他所有的娱乐项目一样,在除去‘上瘾’这一高风险因素外,它给玩家带来非常多的东西,获得胜利的喜悦、线下无法进行的社交、操作后的自豪感。大学的时候学到马斯洛需求理论的时候总觉得很空,可真正映射到现实中我才发现,这是一套伟大的理论,我为自己能帮助到部分玩家去实现自己更高一层次需求而感到自豪与高兴。”
她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而感到自豪与高兴。
这是荣渺渺第一次这么深刻地去给他讲述她的心理需求,路景枭有一瞬间会觉得自己这是第一天认识她,他在脑海里寻找了很多远古的记忆,印象中,她好像确实是一个非常执拗非常认死理的小学霸,她要把所有的事情都想清楚和理清楚才会去做。
就像现在,她在告诉他,她不是在为了钱工作,她和他一样,希望能用自己的工作给更多的人带去喜悦。
“我知道了。”他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她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演说家,他不得不承认,他被说服了,哪怕是心里依旧还有一些对游戏的固步自封的刻板印象,但他已经完全不再排斥这个代言项目了,这对他而言非常重要。
荣渺渺嘿嘿一笑,仰头看着他,自豪地开口道:“当然啦,我们不得不承认的是游戏的上瘾率确实很高,尤其是青少年阶段的上瘾率,所
以我们这两年一直在做未成年人的防控机制,比如青少年每天只能玩一小时,每周只能玩两天。我们也会努力不让玩家去上瘾哒!”
他伸出手刮了刮她的鼻子:“我的渺渺这么厉害啊?”
她自豪地挺了挺胸:“那当然。”
顿了半秒,她又用疑惑的眼神看向了他:“对了,你既然一直都对游戏有这么大的偏见,到底为什么突然要接这个代言啊?”
路景枭面色不自然地扭过了头:“我不可能让你和许一鹿有合作机会的。”
荣渺渺哭笑不得道:“我和他什么都没有,真的。”
“最好是。”路景枭的声音突然严肃了起来,他转过头,目光如炬地说道:“渺渺,我说这个话不是在吓你。你不准再和许一鹿有任何的联系,否则我就让他彻底从娱乐圈消失。”
荣渺渺顿住了:“你干嘛老针对他?”
“你别管这么多,你答应我,别再联系他。”路景枭只要一回想起许一鹿看荣渺渺的眼神就觉得一阵心烦。
竟然敢肖想他的女人?
要不是王董护着,他早就直接把他封杀了。
路景枭的话强硬而没有一点道理,荣渺渺心里觉得有些堵得慌,虽然她本身也没再和许一鹿有更多联系了,但这种明显插手她日常生活社交的行为还是让她非常难受。
“怎么,不高兴?”
荣渺渺摇头:“没有。”
路景枭掰过她明显失了笑容的脸:“闹什么脾气?”
“没闹脾气。”
“还说没闹?这不是生气了是什么?”路景枭抱着她的手收了收,声音低沉地解释道:“渺渺,你就放心跟着我,等我腻了,等你想结婚了,我亲自给你找一个靠谱的男人。”
荣渺渺感觉自己但凡再脆弱一点,这个时候眼泪可能都已经掉下来了。
“但是许一鹿不行,他还不够格。听我的,别再跟他联系了,好吗?”
荣渺渺将哽咽的声调都咽进了肚子,咬着唇,努力用正常的声音回复道:“好。”
“乖。”他摸了摸她的头。
荣渺渺不再说话,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刚才的热闹和温馨仿佛都只是表象,只因为一句话就被拉回了现实,他们之间,永远只有命令和服从、只有肉体和情欲。
“渺渺姐!我都打完一局啦,你在干嘛呀?今晚还打不打呀?我晋级赛最后一把生死局了,求求了带带我!”
这时,沉寂了许久的手机终于又响
了起来。
原来是一岁半刚刚发现没人理她就自己出去开了一局,打完之后又回到了房间。
“我刚刚遇到了四个笨蛋队友,我都要被气死了,他们选了四个adc,怎么有人在钻石局玩这么多adc啊,疯了呀!Adc狗都不玩呜呜呜。”
荣渺渺拿起了手机,准备打字说【睡了,明天玩。】
刚打到一半,路景枭的温暖的掌心覆盖上了她的手。
她疑惑地抬起头。
“你陪她玩吧,我看你玩。”大概是因为刚才才提出了强制性的无理要求,路景枭现在的声音非常温柔,说出来的话也非常大度。见荣渺渺一直在犹豫,他又补了一句:“我喜欢看你玩游戏。”
荣渺渺“哦”了一声,打字回复道【好,这就开。】
“你开语音吧,我不说话。”
“噢。”
她打开了语音。
“渺渺姐你终于来啦!你刚刚去干啥啦?”
“我刚刚有点事,不好意思啊。”
“房间里的另一个人是谁啊?要一起吗?”
“是我朋友,他下了,不一起。”
“噢噢,那我们开吧!”
荣渺渺熟练地操作着把路景枭移除了房间,然后两人很快进入了游戏。
一岁半是玩adc的,操作也还可以,荣渺渺干脆选了辅助跟着她,前期辅助是比较清闲的,她站在后面有条不紊地套盾、加血、给加速,非常熟练和流畅。
路景枭说不说话,果然就不说话。
但他的嘴却没有停下,轻轻地咬起了她脖颈上的一块肉,细细地研磨咀嚼着。
荣渺渺瞪了他一眼,他压低声音一笑
“……”荣渺渺立刻关了语音,羞红了脸道:“放开。”
“你玩你的。”他支吾道,然后开始用舌头抚摸着她身上的每一寸皮肤。
就在荣渺渺准备生气地骂回去时,一岁半的语音突然从手机里传来:“对面打野来了,快给我加血!快走!我闪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