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感动啊……”王翠星的大眼睛忽闪忽闪,“我问你啊,你最喜欢哪个情节?”
谭落眼冒金星。
老天爷……
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更要命的是,池倾阳用笔杆戳了下她的脊背,说:“昨天刚看完,你不会已经忘了?”
谭落抖着苍白的嘴唇,脑子短路:“我得……得好好想想。”
蒋雪和王翠星都盯着她,半分钟过去了,王翠星着急地问:“谭落落……你有选择恐惧症吧?”
池倾阳凉飕飕的声音抵在她耳畔:“她还有健忘症。”
谭落感觉自己是热锅上的蚂蚁。
而池倾阳虽然不会做饭,但他擅长火上浇油。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呃……我觉得是——”
“早啊!”
活力满满的招呼声横插进来,打断了谭落的话。
教室后门进来个眼神澄澈的高个男生,短袖白衬衫,里边套了件黑色的运动背心,他的皮肤晒成小麦色,笑起来有两颗小虎牙。
男生走到池倾阳边上,拍了拍他的背,把一袋麦当劳放在桌上:“兄弟,今早我爸送我,让我给你也带一份。”
池倾阳打开袋子:“替我谢谢叔叔。”
“客气什么呀。”男生笑着在池倾阳右边的位置坐下了。
王翠星顶着一张苦瓜脸跑去跟那男生撒娇:“江少爷……小的也想吃麦当劳嘛……”
江澈卸下书包,轻抖手腕,腕上那块价值五位数的运动手表跟着颤动:“下回吧,今天赶时间,早上麦当劳出餐好慢啊。”
谭落偷偷松了口气,十分感谢江澈分走了众人的注意力。
很好很好……
不会有人再问她昨天的电影——
结果蒋雪拔高了音量:“谭落,你刚才的话还没说完呢。”
她缓缓闭紧了眼。
真要命。
江澈探着脑袋,也来凑热闹:“你们在说什么?”
蒋雪和他解释了几句,王翠星委屈巴巴地对着手指,问:“谭落落,你是不是没有认真看啊……”
池倾阳哂笑了一声:“有些人可能压根没看。”
谭落的身子登时矮去一截。
江澈说:“看了的,不过,她刚看没一会儿就睡着了,我估计后面演了什么她都不记得。”
他话音未落,教室左下角那一小圈的人全都拧头盯着他,各个屏住了呼吸。
王翠星目光如炬:“有问题啊……”她贼兮兮一笑,视线在江澈和谭落之间扫了个来回:“你俩去看的电影?只有你俩?”
江澈挠挠后脑勺:“不是,还有几个初中同学,手里刚好有一堆票,我给了谭落一张。”
王翠星白眼翻上天:“我信你个鬼!你有票,你都不给池倾阳?典型的见色忘友!池倾阳,你和他绝交算了!”
池倾阳漠然道:“我对那种片子没兴趣。”
江澈打着哈哈圆场:“对啊……我了解他,他肯定不去,我也别自讨没趣是吧。”
大家还在你一言我一语地调侃他和谭落。
谭落死死咬着嘴唇,什么都没说。
她知道,江澈在帮她解围。
因为他是唯一一个知道自己父亲在服刑的人。
江澈有个表哥在那间监狱工作。
半年前,谭落去探监的时候,撞见江澈和母亲来给表哥送东西。
关押谭永德的监狱离南玡市有几百公里,谭落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里遇见江澈,那场面别提有多尴尬。
她恨这世界太小了,小到她的秘密根本藏不住。
那一刻,她蓦地想起初中的事。
当年,同学们得知她的父亲被警察抓走,谣言四起,最后越传越离谱,甚至有人说她是杀人犯的女儿。
不懂事的初中生叫嚣着伸张正义,打她骂她撕她课本,拧开她的墨汁往她身上泼,嘴上大喊“为民除害”。
这些过往,谭落以为自己放下了。直到遇到江澈,噩梦般的回忆如洪水般汹涌扑来,把她冲得两眼一抹黑。
等到回过神,她才发现自己哭得声嘶力竭,江澈怎么哄都没用。
谭落只能一遍遍求他,求他别告诉同学们。而江澈对天发毒誓,他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
目前为止,他没有违背过自己的誓言。
早读铃响,嘈杂止息,学生们各归各位。
今早是英语早读。谭落翻开课本,一个字母都看不进去。
纠结了很久,她在笔记本上写下“谢谢”二字。
她把那一页撕下来叠好,凳子向后挪,悄悄把纸条放在池倾阳桌上。
“干什么?”
池倾阳的声音听着不太开心。
她指了指江澈那边,示意他帮忙把纸条传过去。
池倾阳接过纸条,没好气地捏成一团,抛向江澈的桌面。
谭落继续埋头读书,没多久,纸团越过她的肩头,掉在摊开的课本上。
她以为是江澈又要说什么,展开纸团,抹平。
上面居然是池倾阳的字迹:
[你是跟他去看电影啊]
第3章 外号
池倾阳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谭落想不明白。
他不是一个喜欢八卦的人,每次王翠星喋喋不休地带来爆料,他都会露出一丝不耐烦。
可是谭落发觉,他最近还挺八卦的。
她在纸条上写:不关你事。
想了想,还是几笔划掉。
她把那张纸条叠得平平整整,夹在她最喜欢的一本笔记本里,没有传回去,池倾阳也没再找她要。
一整天,谭落都觉得后背有股阴风,某人的眼刀如冰,刮得她浑身发冷。
直到下午最后一节体育课,池倾阳都没和她说过话。
体育课的后半程,男生们在篮球场挥洒汗水,谭落不爱运动,躲在树荫底下乘凉。
她翻看着早上带来的那本古帖,认真琢磨古代书法家写字的章法。
这棵悬铃木下只有她,其他人都在球场边加油,人群沿着球场的边界线围了一整圈,里里外外好几层,活脱脱的人肉洋葱。
她对这情景见怪不怪了。
这个时间段,有三个班级同时在上体育课。
而池倾阳作为青坪实验中学的“顶流”,每次一班上体育课,必然会引来其他班级的学生围观。
日影又挪了几步,西晒让谭落睁不开眼,这书是没法看下去了,她站起身,离开这棵不能继续给她遮阴的小树。
欢呼声一浪盖过一浪,这等惊雷般的喝彩倒是稀罕,说明篮球场上战况正酣。
她有些好奇,踮起脚尖望了一眼,发现江澈倾身运球,而池倾阳展臂蹲身,拦在他面前。
谭落在心里打了个问号。
池倾阳和江澈没在一个队?
那两人配合起来很有默契,校内无人能敌。
平常一班的同学们看比赛就跟看爽文似的,完全不用担心班上的两位龙傲天会输。
可是今天,龙傲天们不当队友,当起了对手。
在谭落的印象里,这应该是第一次。
江澈一米八五的个子,投球又准,池倾阳和另外一名男生一起防他。江澈见队友的位置也不好,没有传球,直接原地起跳投三分。
池倾阳熟悉他的套路,几乎是同一时间跟着起跳。他虽然比江澈稍矮个两三厘米,但是弹跳力更胜一筹。
他那双青筋凸起的手如勾爪般,稳稳地盖了江澈的三分球。
球在地上弹了一下,没有出界,池倾阳拧动腰身,迅速调转身体,脚下生风似的冲上前。
他第一个捞住篮球,江澈马上赶来防他,池倾阳立刻传球,争气的队友接住球,三步上篮,扣球,入网得分。
王翠星紧紧抓着身边的同学,大气都不敢喘:“我去……兄弟们,这么激烈的吗?”
谭落走过去:“星星,他俩怎么回事?”
王翠星看见她,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唉,你这可爱的小祸害啊……”
谭落冒出来一脑袋问号:“关我什么事?”
王翠星哀嚎一声,捂着眼睛:“出现了!是傻人有傻福!”
谭落:?
王翠星说的是谁?肯定不是她。
路上的算命大爷见到她都直摇头,说这孩子天生命苦。她和福气二字是没有半毛钱关系的。
话不投机,她放弃和王翠星沟通了,继续关注球场。
球员们再次抢球,池倾阳和江澈都想占得先机,二人的身体狠狠相撞,“咚”一声闷响,谭落听着都疼。
一颗球从左半场运到右半场,反反复复拉扯,江澈那双限量版白球鞋在比赛中被踩成灰色。他和池倾阳的实力不相上下,想得分非常困难。
池倾阳看出江澈想自己出风头,忽视了跟队友的配合,他冲自己这边的人比了个手势,叫三个人来防江澈,把自己解放出来。
他先传球,江澈本能地追着球跑,一转身,却被三个男生堵住。
那球又传回池倾阳手里,他带球连过两人,站在三分线外直接起跳,这回没人能拦得住他了。
欢呼声冲到顶端,震得树枝乱颤,球应声落网。
体育老师吹哨:“好了好了,你们再喊下去我要被投诉了,以后彻底没有体育课上。还有十分钟下课,比赛到此为止吧,很精彩!大家好好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