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位?”齐优没有放松警惕。
“乙卯班何意欢。”对方不带喘气地连忙报上名号。
他是甲子班的学生,和乙寮的几个班实在不熟,不过看她的反应倒也不像是谎报军情装出来的。
“你也是——”他的视线扫向对方腰间挂着的令牌上,粗略数来也有三十个不到的样子。
少女点头,还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原本我只是准备趁着最后的时间和我的搭档一起看看能不能找到漏网之鱼,没想到就碰上那个东西。”
“那个东西?”
见她说话神神秘秘的,齐优也忍不住压低了声音重复一下最后四个字。
躺在地上当木头很久的大兄弟也好奇地睁大眼睛,试图用眼神表达自己的好奇。
狼狈逃窜的少女先是小心地把头探出去看了看,似乎没看见什么动静,这才把头收回来小声说道:“就是那个!你们都没听过大考场地勾魂使的那个传闻吗?”
齐优神色一凛:“的确有听过这个传闻。”
于是对方给了他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他也给对方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唯独剩下躺在地上挺尸很久的大兄弟抓耳挠腮地希望他们展开说说,不过偏偏这两个人就是以一切尽在不言中的表情结束了这个话题,留下他在那里被无法追问的求知欲折磨。
魔鬼!这两个魔鬼!
“但这不应该只是一个传闻吗?”齐优先是往大佬那边的草丛看了眼,发现那边已经见不到动静后,只好又把注意力放回眼前这个小姑娘的身上:“难道真有这回事?”
要不然为什么那么多人都像疯了一样往山下跑,还说什么要去有阳光的地方。
大考的这座山别的没什么特色,就山里的树长得格外茂盛,遮天闭幕的树冠笼罩在头顶的时候就把阳光也严严实实地挡在了外面。
“而且他们爬树干什么?”他往头顶一指:“准备爬到上面去晒太阳?”
闻言对方露出了难掩的惊讶:“你们难道不知道对付那个怪物的办法吗?”
“勾魂使在暗处几乎是无敌的,但相对的也不能够去有阳光的地方,如果不想因为跑下山导致成绩作废,那就只能去高处躲避阴影。”
对方说得太过斩钉截铁,好像那个曾经只是出现在学长学姐们口中的传闻是货真价实的真相一般。
明明在今天之前齐优从来没有感觉自己会相信这种传闻,可不知道是不是眼前的景象实在太过真切,所以心底也开始变得惴惴不安起来。
这让他又忍不住看了眼大佬那边,还是看不见,估计大佬是去查看情况了,现在已经不在那边的草丛。
“不是……那东西真的和传闻里一样?”
“攻击——”
对方接上:“我们试过用咒法远攻和武学近战,但是没有任何一种攻击手段起到效果,相反还被收割了好几个人头。”
齐优咽了一下口水,感觉嗓子因为紧张开始发干发痛。
“哈……你可别骗……”
“嘘!”少女打断他的话:“别出声,趴下来!”
齐优下意识低头。
刹那间只感觉自己头顶发凉,像是有什么东西擦着草尖和发梢而过,带来深入骨髓的寒意。
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谨慎地抬头向上看去,只见薄纱一样的白雾从头顶垂落成朦胧的影子笼罩住这片旷地,眼前杂草叶片草尖上已经凝聚起晶莹的露珠,周围的气温不知在什么时候就降低成穿着薄外衣也觉得嫌冷的程度。
之前他还只是单纯觉得这山林有些阴冷,可现在看到这一幕,再加上几分钟前身边这位少女的话,心中难免就升起了一些觉得不妙的揣测。
只是人总不太信邪,就算心中隐约有相信的苗头,然而不见黄河不落泪,他还是在对方深深埋下头似乎在祈祷来者不要发现自己的时候稍稍抬眼看向上方。
接着他看到了传闻中的那个身影。
浓雾从远处蔓延过来化作无法看清的迷障,今日早晨他进考场之前还特意看了黄历,正所谓秋高气爽的黄道吉日,可现在却感觉周身阴冷刺骨。
眯着眼在雾气之中仔细辨认,隐约可见一个极为高大的人影,身着白袍、头戴白纱,看上去竟然有接近三米的高度。
如果视线再继续向上探去就会发现那本应当是颈脖头部的地方只能看见隐隐绰绰的骷髅模样,而从骷髅空洞的双目处时不时闪现的却是令人生怖的幽蓝鬼火。
齐优似乎听见身边之人牙齿打颤的声音,但几秒后再度仔细听来才发现是自己的牙关无法紧闭。
会不会是幻觉?或者也许只是自己在大考过程中太顺利所以睡着了做的噩梦?
他怀抱着这样的想法,却发现自己连转移目光都无法做到。
从心底而生的恐惧已经将他的身体定在原地,让他必须接着目睹接下来发生的惨剧。
仿佛巡视自己稻田的收获者,这只庞大的游魂全身裹挟着迫人的寒气在这片山林中游荡了一会儿,像是没找寻到自己想要的,就在绝大部分人都松下一口气的时候,锋利的镰刀已然割向暗自庆幸的果实。
从茂密的树冠中掉落的人头像是熟透的桃李,被无形的力量托起后,自动缀上浑身沾满死气的来访者的镰刀。
齐优感觉自己背后发凉。
那些头颅流下血泪的模样还在他的脑海里不断重复回放,实属是半夜惊魂噩梦的最佳原素材没有之一。
那群学生不可能没有呼救考试暂停的手段,可他们偏偏连用出来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杀死,那对方的实力到底有多恐怖也是可想而知的事情。
现在不说其他的,他最恨的是半分钟前的自己高估了自己,应当在最开始看见这么多人往山下跑的时候就该直接放弃好奇心,直接向老师们求助,可惜现在说这话全都是马后炮的后悔而已。
他哆嗦着手摸向身后用于放弃考试,便于向山顶或是山脚的老师呼救的烟花筒。
然而就在他的手已经摸到烟花筒的时候,从迷雾重重的森林中一刀劈过来的光亮将那恐怖的景象也撕裂出细微的裂缝。
裂缝之外是带着刺破树冠阴影的斑驳阳光,那里不存在什么勾魂使,也不存在什么被割下头颅的学生,好像此时呈现在他眼前的只是幻梦一场。
他的手停在空中。
“哎呀,怎么有人这个时候来打扰我们的计划。”
在他身边的那个瞧着楚楚可怜的柔弱姑娘发出可惜的感慨。
当他诧异地回过头来的时候,一把短刀刺向他的后心。
在没有防备之时这里是一击必杀的弱点,被考试专用的短刀刺中后会直接宣告“死亡”退场。
从短刀柔软的尖头亮起的法阵里传来的是会让人全身僵硬的麻痹感,随着肌肉宣告休息后,他在隔壁大兄弟的可怜的目光里也无奈地倒下和他在这里作伴。
“可——可恶啊!——到底发生了什么——?!”
眼看着自己腰间的战利品都被另一个人毫不留情地搜刮走,倒在地上的齐优不甘心地吼道。
于是他就看见刚才还像是弱不禁风的少女露出计划得逞的微笑。
她转了转指尖那些数量只多不少的令牌,只无情地送给他几个字。
“这就所谓兵不厌诈。”
“另外死人不能说话哦!”
第16章 2-5
“的确是个好办法,你就是和桑宇组队的人?乙卯班的何意欢?”
顾北木拎着长刀从山林深处走出来。
桑宇用起这个名字来毫无负担,说得和真的似的。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正是在下。”
顾北木冷笑一声:“但是我想告诉你,家父和何家是故交,我与何意欢两人也从小认识,她那人虽是女儿身,可个头比你高,酷爱短发,我倒是不知道她何时将短发在几日内就蓄长的。”
明明一个是烟州十三城之一的强者,另一个连名声都未听说过,没想到顾家与何家关系如此密切。
早知道他当初就应该把身份再调查得详尽些。
倒在地上当尸体的齐优与另一个大兄弟闻言睁大眼睛。
虽然现在因为已经“死了”而没有办法开口说话,可质疑的眼神已经将他们的震惊的心情表达得淋漓尽致。
顶着另外两人明晃晃的“你代考?!”的惊吓和疑问,桑宇打死也不会正面承认。
“不好意思不清楚你在说什么,说不定那个何意欢正好和我同名同姓。”
顾北木上下打量她一眼。
“如果你不是女孩子,恐怕我就怀疑你是第二个桑宇。”
“真是不知道怎么会有人长成这么臭屁的性格。”
桑宇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真是不好意思,‘我’并不是那位‘桑宇’。”
只不过是“现在”并非本人而已,你背后说我的坏话我已经全部听到了,信不信我回去就画个圈圈诅咒你下次考试排名下降。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不过我不建议你和桑宇组队完成考核。”
“他那人想一出是一出,做事以自我为中心,大部分时候压根就不会考虑其他人感受,所以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和他搭档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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