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又问孟水意和邓妍慈:“这半个多月, 你们还习惯吗?”
孟水意说:“挺好的, 尤其是大家这么照顾我,工作上, 你们教了我很多,避免我走弯路。”
徐干说:“小孟, 你也太客气了,互相帮忙是应该的嘛。”
“虽然说同事之间,没必要管别人太多的闲事,但是我们都是这么一路走过来的, 有人搭把手, 说不定下次就有求于你的呢?”
之前孟水意为了感谢他们, 还请部门所有人喝了咖啡,是这几年挺火的一家咖啡书屋,是苏蓓蓓推荐给她的。
他们对她印象一直很好,人长得漂亮,说话和气,有才华还不傲,每天踏实做自己的事。
这样的女孩子,别说他们公司,从小到大能见到的都凤毛麟角。
简直要把她供起来,当TZ设计部的吉祥物了。
邓妍慈很会来事,说:“我们干一个吧,就当敬谢各位。”
就这么碰杯的时候,大家都看到孟水意手上的戒指。
“小孟,你这啥时候的事啊?”
几双眼睛同时看向她,邓妍慈也很好奇,但上次被她怼过,想问又有所顾虑的样子。
孟水意一缕发垂在鬓边,她勾起,温柔地笑笑,大方承认:“就元旦。”
一个女同事托过她的手,细细打量着,感慨着:“这戒指是蒂芙尼的?不便宜啊。”
有人说:“看小孟这气质打扮,就知道家里条件不错啦,对象肯定也差不了,这算什么。”
“小孟,你对象做什么的?应该不是TZ的吧?”
他们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要是公司内的,他们怎么一点苗头就不见呢?
孟水意不想太高调,便说:“就一个做生意的普通人。”
“做生意好啊,工作自由,盈亏自负,好过我们拿死工资的。”
邓妍慈问:“你们是之前就认识吗?”
“对。”孟水意吃到辣椒,脸一下就辣红了,她端杯喝了一口茶,“认识很多年了。”
他们纷纷感到可惜,看看她,面色如春桃,眼睛胜晨星,唇似点朱丹,多漂亮啊,连女生看了也会心动。
男同事开玩笑说:“我们还没出手,就被抢先了。”
“只能怪你来晚了。”
“别管我了,让我短暂的失恋两分钟。”
徐干神情倒没怎么变,说:“小孟,恭喜你啊。”
孟水意更加确定,他对自己没意思。
她说:“谢谢。”
从火锅店出来,发现出太阳了,一边走一边聊,慢吞吞的,想多晒晒太阳。
孟水意下巴藏在围巾里,只小半张唇露在外面,对邓妍慈说:“你看,徐干对我没那个意思。”
邓妍慈讪笑:“我也就是多嘴,那么一说,你别介意啊。”
她摇摇头,“对我倒不影响什么,我是觉得,如果知道自己被人误会编排,心里应该不好受。”
邓妍慈顿了顿,叫徐干的名字,把他叫过来。
“你知道公司人传你什么吗?”
徐干一愣,旋即笑了,说:“说我出轨,被我前女友甩了?我知道啊。我国庆去参加我发小婚礼,回来我前女友提分手,是因为性格不合,当然,也闹得不太愉快。也不知道怎么传的,就传成这样了。”
邓妍慈惊讶:“既然你都知道,怎么不澄清?”
“嗐,我就一张嘴,哪解释得清?三人成虎,随他们说去呗。”
邓妍慈面露愧色,“我还误会你了,骂你是渣男。”
徐干并不介怀,“很正常,人跟人之间相处,没办法做到百分百换位思考,免不了生出误解。”
他挠了下后脑勺,“其实我从小到大,听多了别人在背后说我,也就习惯了。”
她们看向他,“为什么?”
走着走着,邓妍慈忘了是红灯,徐干拉了她一把,邓妍慈说了声“谢谢”。
“我性格问题嘛,对同学好,就说是巴结;对老师好,就说是狗腿,还有的,说我小小年纪,已经学会圆滑世故。因为我父母的教育,‘我为人人,人人为我’这个观念,太根深蒂固了。”
邓妍慈张了张口,说不上话来。
半晌,她自我反省道:“……我可能就是那种人。”
他们三个与他们拉得越来越远,前面的同事这才发现他们还没过马路,对他们招了下手。
徐干喊道:“你们先走吧,别等我们了。”
然后,才对邓妍慈说:“说说而已,又不会掉块肉。”
邓妍慈不理解,“可是你的名声就传坏了呀。”
“知道你是什么样的品行的人,不会因为那些风言风语改变想法。想信的人,拿不出实据也会信;不信的人,光靠说,你也说服不了他。”
孟水意挺佩服他的宽广心胸。
至于他的想法对不对,见仁见智。她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而邓妍慈其实本质并不坏,只是好在背后聊闲话,每个人的学生时代,都有几个这样的存在。
跟她说开了就好。
后来去茶水间,徐干问孟水意:“邓妍慈是跟你说了什么吗?”
孟水意接了杯热水,里面放了干玫瑰和菊花,说是可以缓解眼睛胀红,看久了电脑,容易眼涩。
她小口地喝着茶,“也没什么,就是那些话。”
他看了眼门口,压低声音:“那她怎么突然跟我道歉?”
孟水意说:“可能是我们俩走得比较近,让她误以为,你想追我。”
至于那些撒网捞鱼,她还是没说。
她又笑了笑,“我是那种,有什么话就要说清楚的人,我不想让她老是以异样的眼光看我们。”
是与非,或许没有那么明显的界限。但原则是一条线,它就横陈在那儿,哪怕只是越过一点,都会触发警报。
她苦于和邓妍慈解释不清,正好趁这个机会,宣布她已脱单,再借他的口,澄清这个误会。
徐干忽然正色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想追你?”
孟水意脸上的笑意一滞,她愣了,“不是吧……”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为什么不能想追你?我确实挺喜欢你的,不过,”徐干没看她的眼睛,目光下移,落在她手臂上,“我看得出来,你有喜欢的人。”
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在被衣服遮盖的看不到的地方,有一道纹身。
或许是某次,她搬东西嫌热,将袖子撸起,被徐干看到了。
“这你也看得出来?”
“一个细皮嫩肉的姑娘家,怎么会往身上纹东西呢?”
孟水意说:“我是为了遮疤。”
“可它显然有特殊用意,不是信仰,就是挚爱。”他摇摇头,“是你男朋友,对吧?虽然我不知道它的具体含义,但我猜你很爱他。”
没想到,他心思还挺细腻的。
孟水意颔首,“对。”
是他前一句的答案,也是后一句的。
徐干释怀地笑,说:“所以,既然你心里有人,我也没想法了,刚刚是跟你开玩笑的。”
“一点都不好笑。”
“啊,是吗?那我得再培养一下幽默细胞。”
孟水意捧着水杯,对他笑了下,“你加油培养,我先回去工作了。”
晚上洗澡,脱光衣服,孟水意抬起胳膊,对着光看。
白皙的左小臂外侧,有一道颜色新鲜的纹身。
今年上半年,孟水意晚上独自回家,被一个醉汉尾随,他身形庞大,胡子拉碴,眼中已不清醒。
他叽里咕噜说着什么,她只听得清零碎几个单词,她加快了步伐,想甩掉他,奈何他步子迈得大,很快追上来,拽住她的胳膊,醉醺醺的脸俯下来,作势想亲她。
她恶心不已,用尽了力气去推他,还好他喝多了,身子软,就势倒下去。
她忙拔腿跑回家,头也没敢回,径直反锁门。
醉汉没有追上来,孟水意气喘吁吁地靠着门板,心跳得飞快,脑子里全是乱七八糟的犯罪新闻。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血把袖子都染红了。
在甩开他时,胳膊撞到什么,当时只觉得刺痛,没想到划开这么大一道口子,皮肉都翻开了。
眼下,孟水意不敢再出门,只能在家简单清洗过伤口,第二天去诊所包扎,赶在二十四小时内,打了破伤风。
伤口渐渐结痂,剥落,留下一道疤,怎么也祛不掉,始终留有淡印。
后来有一次在街头,她看到一个白人警察的花臂。在美国,纹身的人群非常庞大,尽管他们不会刻意显露。她便想到一个主意。
她自己设计了一款图案,找了家纹身店,花了两百刀和几个小时,纹了一个简单的纹身,刚好将疤遮住。
那是一艘千疮百孔的破船,留下的部分,连起来,恰似一个“Z”。
这两件事,她都没有告诉过柏舟。
纹后不久,她得知柏舟和梁倩慧订婚,她也没有动过把它洗掉的念头。
它于她而言,有着不可替代的意义。
——泛彼柏舟,亦泛其流。耿耿不寐,如有隐忧。
她是水,他是舟,将他纹在身上,一辈子都会记得,他在她生命中,占据多么重要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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