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你吃什么了?”
“面包。”
“你太惨了吧,这样,晚上我叫个厨子到家里来,给你补补营养。”
小松说:“谢谢。”
“你打车过来,还是我来接你?算了,我就多劳动一点,过去接你吧,今天晚上肯定不好打车。”
小松根本没听进去蒋含光的话。她把面包包装袋一揉,丢进垃圾桶里,“谢谢,但是不用了,我今晚有别的事。”
蒋含光因为工作的原因,隔三差五就得去附院科研楼,他和小松的生活几乎融合在了一起,对小松的生活社交了如指掌。
小松上研究生第一天就决定要读博士,所以研究生时期她拒绝了很多无聊的社交。
平安夜她不可能有任何约会。
蒋含光问:“是不是你妈那里出什么事了?”
小松摇头,“不是,下次有机会跟你说,今天晚上谢谢你的邀请。”
她挂断电话,套上羽绒服,跑出宿舍楼,大雪纷飞,她差点摔了一跤。跑到西门,她拦了十分钟,还没拦到车。
她向路口方向看去,车灯像是一双双信誓旦旦的眼睛,紧密盯着她。
现在打车过去,肯定得堵车,而步行去医院,也就二十来分钟时间。
在这二十分钟的距离里,小松想,幸好她等了。
这四年里,只要她有半分动摇,今天就无法毫无阻拦地去见他。
她跑到医院住院部十楼,头发都散开了,她的头发、眉毛、眼睫毛,全是湿漉漉的。
护士台的护士看到她,惊讶地说:“你怎么成这样了?”
小松灌了满嗓子风,上气不接下气,说不出话。
护士给她端了杯热水,“你慢慢喝。”
小松摆了摆手,声音嘶哑地问:“1020的病人醒着么?”
“哦,刚给他换导尿管的时候还醒着,他刚转进来的,明天要做眼部手术,是你认识的人啊?”
小松点头,“嗯,我认识他。”
护士突然小声问:“你怎么认识这种人?他身上有好几处骨折,眼球听说是被人捅了,像是打架斗殴的伤,看上去不像好人。”
不像好人。
他领导这么说,他家人这么说,陌生人这么说,他自己都这么说。
小松感受到护士站的一道道好奇的目光,那些目光带着不同寻常的意味,紧紧贴在她身上。
出于一些客观因素,她不能说出成州平的工作。
如果,还有什么证据,能够说服别人,他是个好人的话——
小松拿起护士站上放着的那杯水,她缓缓喝了一口,把纸杯捏在手上。
她对面前的护士说:“谢谢你的水,也谢谢你照顾他,1020房病人是我未婚夫。”
护士台传来一些尴尬的笑声,一个护士说:“小松,你都订婚啦?”
小松点了点头,“我不打扰你们俩,我先去看看他。”
护士立马说:“去吧去吧,有事喊我。”
1020是普通单间,病房很小,有个简陋的床头柜,柜台上放着个不锈钢烧水壶,墙角有个椅子,是探病的人唯一可以落脚的地方。
她进来的时候,成州平正在睡觉。
房间没有挂衣服的地方,她把自己被雪淋湿的羽绒服脱下,卷起来放在那张椅子上。她没有可以坐的地方,就站在窗前,看着住院楼底下的场景。
今天是暴雪,她离开医院的时候刚开始下,现在已经满地白霜。路灯上积压了厚厚一层雪,昏黄的灯光下,雪花粒粒清晰。
成州平身上有多处伤,光是漏在外面的皮肤,就好几处淤青。
研究生期间,她经历了大量的癌症案例,她把人可以遭受的病痛分为两类,一种是会死的,另一种是不会死的。
成州平是第二种,所以,她不应该难过。
她只是不知道自己应该以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这一切,当她义无反顾地向他奔来,万一,他忘了自己呢,万一,他推开自己呢?
他还会记得她吗?
如果他还记得她,那他还会像过去那样,为了她追赶火车吗?
就像这场暴雪,来时轰轰烈烈,一旦日出,所有的痕迹都会消失。
小松看着楼下空旷的街道,她想,不会的。
就算明天日出以后,今夜大雪的痕迹消失,她的勇敢也是不可撤回的。
她的心,坚固无比。
因为雪地反光,夜晚会比平时更明亮。小松怕这点光会影响到成州平休息,她合上窗帘,只留了一块小小的缝隙。
她抱起自己的羽绒服,端正地坐在椅子上。
她也疲惫,这种疲惫和身体上的劳累不同,她不想说话,不想笑,不想抬头。
她低垂着头,一动不动盯着自己被打湿的脚尖。
成州平睁开眼睛的时候,她没有发现。
外面的光从窗帘那一线狭小的缝隙上透过来,正好落在小松身上。
昏暗、光、李犹松。
成州平眼里,是这样一幅色彩单调的画面。
这段时间的记忆并不美好,所以他以为这一切都是幻觉,是假的。
直到他看了很久,脑子渐渐清楚了,才意识到它是真实发生的。
真是...总是这么邪门。
成州平在闫立军身边卧底七年,第一年快要结束的时候,他遇到了李犹松,和她一起去看了日照金山。
后来的六年里,他都在感谢那次日照金山。
次次逢凶化吉,死里逃生。
如果没有那场日照金山,他熬不下去。
可是没有固执的李犹松,就不会有那场日照金山了。
成州平盯了她很久,才发现她没有睡着,只是在发呆。
她看起来,一点变化都没有,又像变成了一个截然不同的人。
她身上那股鲜活的朝气,被拦在了这个幽闭的病房外面。
成州平知道,是自己剥夺了她的生命力。
成州平喉头哽咽,哑声说道:“老子只是瞎了只眼,又没死,你别丧着脸。”
作者有话说:
说一下后面还有三十章,因为我想在情人节那天更大结局,先不请假了。请多多支持《我和成州平》
第 50 章
小松以为, 好歹四年不见了,开场白至少是“好久不见”或者“你还好吗”。
她错愕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像个游魂一样, 不知道去哪。
她转头往门外走,打算叫护士, 手刚握上门把,她想起来, 他只是醒了。
房间里很黑,她想开灯,但不知道成州平能不能接受灯光。
她问:“要开灯吗?”
“不了,窗帘拉开吧。”成州平说。
她说:“我刚拉上的。”
“那就不拉开了。”
小松觉得这对话简直毫无意义。她走到窗边, 果断拉开窗帘, 然后走到床边给他倒了杯水。
成州平胳膊上石膏还没拆,动不了。
小松把病床摇起来, 把一次性纸杯送到他唇边。
成州平从小就独立,小时候,生病他都自己扛, 没人照顾过他,他也不习惯别人这样照顾自己,说:“我自己来。”
小松见多了这种自尊心强硬的病人, 她瞥了眼成州平被子下延伸出来的导尿管, 把水放在一边, “那不喝了吧。”
她把水放回去, 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看着成州平胳膊卷起杯子, 自行喝水。
是她, 小看了这男人。
他喝完, 得意地把杯子放回去,“怎么,服气么?”
小松见他还能气人,心里好受多了。
她往后靠了下,开始和他算账,“明天给你做手术的文老师,是国内专家,他不可能让你瞎的。还有,刚才你是不是说我丧着脸?”
成州平觉得,她应该先跟自己解释一下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两个倔强的人凑一块,凑不出一句完整的好话。
成州平说,“是我说的。”
小松说:“是周叔让我帮忙照顾你的,你不应该表达一下感谢么。”
成州平说:“我也没大毛病,医院有护士,不用你看着。”
小松很清楚,成州平这样说,只是为了让她不要担心,回去休息。
只是他就不能说一句关心自己么。
她突然站起来,越来越近的身影,挡住了成州平视野里的光。
“你干什么?”
小松走到床边,掀开他的被子,露出他插着导尿管的下身。
成州平的两条腿都打了石膏。
剥皮断骨。
小松抬起下巴,“你不是没大毛病吗,插什么导尿管?”
排泄不能自理是每个病人都不愿意面对的。
成州平没想到她会这么做,他脾气上来,骂道:“你他妈又犯什么病?”
小松微微一笑,“你要是好好跟我说话,我就给你把被子盖回去,你不肯跟我好好说话,就让护士来了帮你盖。”
成州平因为激动,身体抖了一下。
现在的他看起来格外阴鸷,他阴狠地看着小松,“老子又不是好不了了,你等着。”
小松拎起羽绒服,转身离开。
成州平的腿使了半天劲,也没能自己盖上被子。
门上传来把手转到的声音,成州平以为是护士,深吸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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