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个实习生语重心长地说:“老师,你能这么说,是因为你没见着当时场景。那场景,有一个先上了,其它人就都跟上了。”
“哟,哪个英雄好汉这么厉害了?”
其它人不约而同看向小松。
带队老师也愣了一下,因为平时小松不是一个爱出风头的人。她很开朗,很懂事,长得舒服讨喜,是人群里最招人喜欢的那种女孩子。
她语气不由放软,“李犹松,你是个女孩,一刀就能要了你的命!以后不管是实习,还是当了医生,你碰到这种情况往后躲,知道吗?”
小松说:“当时我也是懵了,我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
实习生的伤都不重,都是些划伤,去医院消了毒,该贴创可贴就贴创可贴,该缝合就缝合。
小松被划伤了胳膊,她的胳膊上,终于有一道别人划伤的伤口了。
给她缝合的护士和龚琴差不多年纪,替她包扎完,说了一句:“三天换一次纱布,还有,以后别伤害自己了。”
小松友好地说:“谢谢你。”
带队老师正在走廊和学院书记打电话,“这次学生们真的很英勇,咱们就私下予以奖励,这事我看,还是不要拿出去说,要不然家长该闹翻了。”
小松轻松地和带队老师招了招手。
带队老师挂断电话,从包里拿了瓶咖啡递给她。
小松说:“我手机砸坏了,想明天去市里找个地方修。”
带队老师说:“我有个备用手机,先借给你,你把卡插上,跟家里报个平安。”
小松暂时借用带队老师的手机,她把自己手机的sim卡拿出来,放到这部手机的卡槽里。
刚换上,小松先给李永青打了个视频,作为迎接龚琴的缓冲。
她抱着自己的膝盖,坐在沙发上,点开和龚琴的微信视频。
“妈,今天医院出了点事。”
“出啥事了呀?小松有没有事?你怎么给我打视频了?”
“今天有个医闹来闹事,我们好多实习生都受伤了。不过我的就小小一个伤口,结果那给我治疗的护士,小题大做贴了个纱布。”
“你是不是往前冲了?你是不是自己找死了?”
小松不知道要怎么回应母亲的话。
龚琴喊道:“李长青在地底下知道,他女儿出息了!跟他一样会找死了!他肯定高兴死了!”
小松深深吸了口气,“我说了我没事,还有,我爸都走了这么长时间了,你能放过他吗?”
“你替他说话?啊?他不要你的时候你怎么不替他说话?你要气死我吗?”
提起李长青,龚琴就会变得不可理喻。
视频另一头,林广文走来拿过手机,“你跟孩子说什么呢?孩子受伤你不问一下?”
小松对手机屏幕上的林广文说:“林叔,我真没事,你照顾好我妈,我挂电话了。”
手机通话就这点优点,不想面对的时候,挂断就行。
小松饿坏了,她把手机放在茶几上,去厨房把剩下的最后一把挂面煮了,本来还想煎个鸡蛋,但她看到清澈的蛋白,就联想到那天在这里成州平对她的羞辱,想到自己恶毒的言辞。
她反胃、想吐。
为什么不能好聚好散呢。
端着奶锅回到沙发上,小松拿起手机,发现有一条未接来电。
sim卡转移到另一个手机上,通讯录是会消失的,小松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
现在她只能从未接来电的归属地去判断电话来源。
那一通未接来电的归属地是她家乡。
她想,大概是龚琴给她打电话了。
刚才龚琴用那样尖锐的言辞伤害了她,她不想因为对方是母亲,就忍让纵容。
小松没有回电话给她,直到这通电话接二连三打过来,她确认无疑,肯定是龚琴。除了龚琴,谁还会这么不可理喻地给她打电话?
她索性把手机关机了。
第二天小松和同学一起去了昆明市,她先去了手机官方店里问了维修的事,她的手机虽然在保,但这属于严重且明显的人为损害,无法提供保修服务。
商店出来拐个弯,就是一排手机修理店。
她和同学走进去,问道:“手机摔坏,开不了机,能修吗?”
店员是个黄毛小帅哥,“我先看看问题。”
小松从口袋里把手机交给对方,对方一看那四分五裂的屏幕,立即摇了摇头,“你这内屏都坏了,打不开,我估计是里面排线也坏了,要修的话,怎么也得小五千块钱,你还不如再等一个月买新的。”
对方说的有道理。
但明知道没必要再修的情况下,小松的心还是微微挣扎了一下,她想修好它,哪怕是有裂痕,也没关系。
“大概多久可以修好?”
“少说也得三天。我们这儿没内屏,得寄到深圳去。”
小松的同学说:“要不然咱们去别家看看吧。”
黄毛小帅哥说:“我看你俩都是学生,就跟你们实话实说了,这边都这样,你去别家还是同样的方案。”
但这条小松不信邪地跑遍了所有手机维修店,结果,都一样。
她也不能一直借别人手机,最后回到黄毛的店里,低价买了一款二手手机,换上自己的卡。
不过一个好消息是自从上次手机备份出问题后,她一直保持着备份的习惯,她通过手机备份,找回了通讯录。
学校非常重视这次医闹事件,连夜开会,让受伤的学生提前结束实习,统一回校,等平安回校了,再去哪儿就去哪儿,跟学校就没关系了。
一回嵩县,小松开始收拾行李。
她来的时候带的行李不多,走的时候多了几瓶化妆瓶,也没怎么用过,就和房东联系了一下,放在这里,之后由房东挂在二手网上售卖。
带来的书,也没看完。
这是一趟有始无终的旅程。
第二天中午回医院吃了午餐,大巴来统一接他们去火车站。
有学生吐槽:“来的时候狗屁不是让我们坐飞机,走的时候各个英雄,坐绿皮火车,□□也太严重了!”
带队老师瞪他一眼:“你实习报告要能写这么精彩,我掏腰包给你买机票。”
说起实习报告,没人支声了。
大家在火车站统一吃了晚餐,买了些在车上吃的零食就上了火车。
这趟Z162火车由昆明始发,开34个小时才能到目的地。
34个小时,经停13个车站,6个省份。
倒也不是学校抠门不买机票和高铁票,而是因为他们临时决定订票,票太难买了,正好有个旅行团集体退票,才抢到了这趟车,他们加上带队老师一共八个人,刚好两间软卧。
火车轰轰开启,一个小孩满地跑来跑去,他爸爸边抓边骂,父子俩在车上闹得不可开交,其它人都在看乐子。
小松坐在窗台翻着自己没看完的那本科幻小说。
“李小松,手机响好几遍了!”
带队老师拉开软卧的门,把她手机放在窗户前的边桌上,小松的面前。
“你怎么不随身带手机呢?手机可别再出事啊。”
小松微笑说:“谢谢老师啦。”
带队老师觉得这孩子跟其他人不太一样,真的不太正常,她正想多唠叨几句,小松的手机响了。
手机屏幕上,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你接电话吧。”说完,老师转身进了软卧里。
在过去的两天里,这个号码不断打来,小松不断摁掉它。
因为号码属地的缘故,她默认了这是龚琴的手机号,一直不愿意接。
但都两天了,她赌气赌成这样也有点过分了,还是应该跟家里报个平安的。
直到她决定接通电话时,才意识到一个问题:现在她的手机通讯录已经找回来了,如果是龚琴的电话,来电显示显示的会是龚琴的备注,而不是一串数字。
在决定接听到她按下接听的短暂瞬间,她脑海里闪过了几乎所有可能性。
可能是快递出问题了,可能是林广文的电话,可能是龚琴拿别人手机打给她...
“喂,请问...”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对方直接打断了。
“我操你妈的,你他妈为什么不接电话!”
小松长这么大,没人这么凶地跟她说过话,就连龚琴都没有。
她的世界里,偶有语言的利刺,可所有的花都是脆弱的。
她是其中一朵,哪怕犯再大的错,或是再坏的人,对她都是温和的。
没有人用激烈的言辞对她说过话,从来没有过。
她不知道怎么回应对方的这份怒火,也许,也是关心。
“你说话。”
第二句话,对方的情绪缓和了一些。
他的话好似一根看不见的细线,在她身上的每一道伤疤上拉扯着。
随着熄灯,火车车厢里变得安静无比,对比之下,火车的机能声很大,还有一些咆哮的风声。
她看着窗外漆黑的村庄和树林,还有车窗自己的倒影,她和那些疾驰而过的黑色剪影交融在同一个画面里。
小松开口,她的声音听上去苍白无力,“成州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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