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性暗恋 (千载之下)

　　“赶紧通过了吧。”
　　“快点的，人小姑娘还等着呢。”
　　程池也因为缺觉少眠而泛起红血丝的眼睛，隐约露出促狭的笑，他按照徐乐陶的指示，点进了新的朋友。
　　“哪个是你？”他的嗓音有些低哑。
　　徐乐陶一直抻着脖子看，她指了指哆啦爱梦头像：“这个是我。”
　　女孩离他很近，近到一抬眸就能看见她长而密的睫毛。
　　陶陶爱喝冰阔乐申请加你为好友。
　　申请备注——你好，我是徐乐陶，身高168cm，体重50kg，擅长英语阅读理解和英语作文。
　　头像右边显示好友申请已过期。
　　程池也撩她一眼：“你真有168？”
　　“对，穿…穿鞋量的。”
　　“作文很好？”
　　“我擅长在英语作文里使用高级句型。”
　　“过期了。”
　　“那你重新加我。”
　　两人终于加上了好友，徐乐陶捧着手机，发给他一个龇牙咧嘴的表情。
　　程池也按熄屏幕，没搭理。
　　食堂里的同学越来越少，导演从外面跑过来时，胸口上下喘着粗气。
　　陈西瑞抬头看他：“我都快吃完了，你上哪儿去呢？”
　　“我去拉屎的。”导演噘着嘴，噗地一声腮帮子瘪了，“靠，我的小黄鱼！”
　　说完一阵风似的跑了，说他饿死鬼投胎都不为过。
　　窗口没人排队，到了就打。
　　小黄鱼还剩最后三条，阿姨看他身板单薄，大勺子一甩，把小黄鱼全捞给了他，“喜欢吃就多吃点，瞧你这身板干巴的。”
　　“谢谢阿姨。”导演喜滋滋地端着餐盘坐到陈西瑞旁边。
　　小黄鱼炸得焦香酥脆，导演不到半分钟就解决了一条，连着骨头整条全吞，一点渣不剩。
　　“徐乐陶人呢？”肚子里垫了点东西，导演这才发现三人行好像缺了一个。
　　陈西瑞：“看你右前方。”
　　导演两秒找到目标，惊呼出声：“我靠，这是确定关系了！？”
　　“你在说什么屁话？”
　　“你不知道啊？”
　　陈西瑞一脸问号。
　　导演抑扬顿挫地跟她讲述了情书的来龙去脉，陈西瑞听完表示怀疑：“恶作剧吗？”
　　“怎么可能，那情书可是我亲手递给徐乐陶的，她都快乐傻了。”
　　陈西瑞想象了下两人站在一块的画面，那画面就像被狗啃了，极度不和谐，再说程池也是谁啊，那人只要勾勾手指，大把的女生前仆后继，哪儿还轮得到她这缺心眼的朋友？
　　“他俩明明八竿子打不着啊，程池也图什么呀。”
　　“图她168的大个儿呗。”
　　“我去看看。”导演起身，端着餐盘就往那儿去了，隔着一条过道，坐到了徐乐陶旁边的餐桌上。
　　佯装成偶遇，“这不是咱班的徐乐陶嘛，好巧啊。”
　　徐乐陶扭头，冲他笑靥如花。
　　一个两个都跟见了明星似的，许子诺捂着嘴小声问江樊宇：“这女生在你们班很出名吗？”
　　“你觉得呢。”
　　许子诺看着江樊宇那张写着“你怎么会问这种傻逼问题”的脸，自问自答道：“应该不出名吧，我都没听过她名字。”
　　确实不出名，存在感几乎为零，但每个班几乎总有两三个这种类型的女孩，成绩不拔尖也不垫底，偶尔上课偷吃东西，性格虽大方，但也不算疯癫，起码的边界感还是有的，家庭和睦，零花钱富余，沐浴在爱里，眼睛里有光。
　　她们身上几乎有一个共通的特点——相信童话，包括但不限于爱情童话。
　　徐乐陶点开程池也的头像放大看，头像是一只毛色凌乱的狸花猫，小猫脖颈处覆着一只白皙修长的手。
　　以为是网图，结果她看到那只手的食指上戴着纯银指环，跟程池也的一模一样。
　　“你头像上的梨花猫是你自己养的啊，我家有一只边牧，以后它俩可以做好朋友。”
　　“捡的。”
　　热情碰上冷水，徐乐陶抿了抿唇，“哦。”
　　程池也退出微信界面，单手端着餐盘站起来，朝另两人微一侧头，“走吧。”
　　江樊宇和许子诺起身，慢悠悠跟上他。
　　导演抄起餐盘，挪到她那桌，叹了口气：“怎么我一来，他就走了，真没劲儿。”
　　徐乐陶点进程池也的朋友圈，权限仅三天可见，内容空空如也。
　　就像她此刻的心情，上一秒还被情书搅得一池萍碎，这一秒也渐渐归于宁静。
　　这就算加上了吧。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徐乐陶坐在台灯下, 反反复复盯着那个小猫头像看。
　　你已添加了ccy，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可以开始聊天了！
　　长久以来，那种悬浮在半空、落不到实处的不安分终于沉了下去。
　　就是不知道该聊点什么, 聊学习嘛，不擅此道, 聊兴趣爱好又跟查户口似的，像是别有企图。
　　萤白灯光下，是一张托腮沉思的脸, 睫毛浓密, 瞳孔乌黑透亮，齐刘海盖住小半张脸，却盖不住满腹心事。
　　徐乐陶回想起自己第一次遇见程池也。
　　那时高一刚开学没多久，本来周六没有晚自习, 她因为帮班里一个女生出黑板报，耽误了点时间，出来时已经七点多了，导演在他们三人小群里呼她赶紧过来。
　　她背著书包，着急忙慌地赶去学校后街的网吧。
　　这家管控不严，平时不查身份证，挨着一中，学生喜欢光顾。
　　网吧里烟雾弥漫, 空气沉闷, 机子上的游戏打斗画面, 特效酷炫, 刀光剑影。
　　她张望着找人, 勾著书包肩带往里走。
　　“徐乐陶！我们在这儿！”导演扯着嗓门喊道。
　　几个打游戏的男生扭头看了她一眼, 很快又回到游戏上。
　　她冲他们招手, 兴冲冲跑过去，脚步急，没注意7号机上的男生正起身。
　　两人一个往东一个往西。
　　“啪”地迎面撞上。
　　男生穿着黑体恤，下身是他们一中的蓝黑色校服裤，身上有股不算难闻的烟草味，徐乐陶慢慢抬起视线，对上了一双散漫疏离的眸子。
　　她愣了稍许，慌乱地低下头，语无伦次地说：“对、对不起。”
　　“没事。”
　　嗓音跟他的人一样，冷冰冰的，难以接近。
　　男生错开身子，朝着收银台的方向走去。
　　人渐渐走远，空气中还残留着若有似无的烟草味，她伸手摸了摸脸，脸颊烫呼呼的。
　　“徐乐陶！”导演催她。
　　她一改先前的奔放，淑女似的踩着小步子，走到陈西瑞旁边的机子上坐下，输入账号密码，双击他们仨常玩的英雄争霸网游。
　　游戏加载中，她假装撩头发，偷偷瞄了眼收银台。
　　那人正往回走，单手拿了两瓶矿泉水，另只手夹着烟，指间猩红明灭。
　　……
　　回忆戛然而止，徐乐陶后知后觉般捕捉到一个细节——程池也也抽烟。
　　她一直都知道学校里不少男生会偷偷摸摸地抽烟，厕所，天台……任何老师视线之外的地方。
　　却很少看见他吞云吐雾，只偶尔从他随性不羁的动作或是神态里，窥出一点“坏学生”的痕迹。
　　他算坏学生吗？
　　这话溜过脑子，连她都笑了。
　　成绩那么好，肯定不算啊。
　　徐乐陶平时和异-性-交-流都是直来直去，从不会刻意去找话题。
　　因为对象是他，一句开场白写了删，删了又写，怎么都不满意，她泄气般咬着指甲，在搜索框里输入了一行字。
　　——把天聊活的技巧是什么？
　　答案五花八门，有三言两语简明扼要的，也有长篇大论结合实际的，她看花了眼，随便点进一个链接。
　　页面跳转到知乎。
　　答主属于长篇大论型，通篇上万字，好在他有一优点，精华部分加黑加大加粗，十分显眼。
　　全部内容被他自己简单归纳成三句话。
　　1.不断抛出疑问句，让对方不得不回。
　　2.语气可以稍微挑衅点，激起对方的胜负欲。
　　3.不经意间秀出自己的闪光点，让对方另眼相看。
　　真不愧是精华，句句在理，徐乐陶呼出口浊气，重新编辑了一条。
　　【程池也，你怎么睡这么早啊，你是不是阴阳失调啊？】
　　程池也刚洗完澡，裸着上半身，后脊和手臂还残留着没擦干的水珠，他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找他的平板充电线，桌上的手机忽然“嗡”了声。
　　点开一看——
　　找事儿是吧。
　　ccy：【？】
　　徐乐陶激动坏了，抱着手机在床上滚了一圈，酝酿几秒，继续：【我在写作业，你作业写完了吗？】
　　ccy：【我阴阳失调？】
　　陶陶爱喝冰阔乐：【没关系，这又不是什么大病，能治。】
　　隔了两分钟，对面仍没回应。
　　徐乐陶捧着手机，一字一句说：【哈哈我开玩笑的。】
　　【Ha ha，I'm just kidding.】
　　双语字幕，不经意间秀出自己的闪光点。
　　还得再套个高级句型。
　　【It's your pleasure to talk with me，you know?】
　　程池也又好气又好笑，捡起件宽松体恤三两下兜头套上，穿完衣服回复：【洗洗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