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迄周沉默着,没说话。
“再说了,”刘钧鹏停顿两秒,接着道,“你不在阮医生身边,她遇到什么问题和麻烦你都不知道,帮不上忙更插不上手,你放心啊?”
“不放心。”陈迄周摇头,没多回答什么,只是说,“但我想尊重她的想法和选择,大不了我辛苦点,多跑去找她。”
刘钧鹏张嘴,还想劝些什么,可对上陈迄周坚定的眼神,一下那些话都说不出口了。
算了。
刘钧鹏轻叹一口气,到底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他管那么多做什么?何况陈迄周这性子,怕是阮梨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都只会觉得是自己的问题。
正想着,身边的陈迄周站直身子往胡旭他们那边走去。
刘钧鹏看见他背脊挺直,等队员们集合完毕后,板着一张脸把下午的训练项目报了出来。
什么高空索降、射击、600米障碍,每说一项,队员们脸上绝望的表情就又多了几分。有胆子大的还向陈迄周求情,但陈迄周依旧面无表情,不为所动。
众人无奈,只得整队按照他的说开始训练。
刘钧鹏瞥着与刚才看手机时气质完全不同的陈迄周,略带嫌弃地挪开视线。
瞧瞧,现在铁面无私,哪还有刚才看阮医生消息时那副不值钱的样儿?
还真被他说中了,阮梨勾勾手指陈迄周就沦陷了。
小狗被主人冷落都还会委屈生气,陈迄周倒好,还会冲上去摇尾巴。
唉。
刘钧鹏长长地叹一口气,只希望阮医生最后愿意为了陈迄周留在阿尔勒什,如果没有,也希望她能回应陈迄周的爱。
要不然,又不知道陈迄周会偷偷难过多少次……
八月盛夏。
阿尔勒什迎来了最强高温天气,每天空气中都是挥之不去的闷热。
阮梨管床的那个患有髓母细胞瘤的小男孩,最近情况也越来越不好,本地的电视台听说他的事迹后,派了记者过来采访。
经过男孩和父母的同意,他们带着摄像师过来拍摄画面和视频。
阮梨周一跟着佟楒话大查房时,记者和摄像师刚好到,两人等着她们查完房才坐下来采访。派过来的记者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生,她嗓音温和柔美,脸上挂着浅浅的笑。
等阮梨回来时,刚好听到她在逗着男孩笑。
后来,阮梨从周临开那儿得知女记者在想办法联系武警部队,让几个武警队员帮忙穿军装过来送祝福给小男孩。
她略一思索,主动找到了记者小姐姐聊了这件事。
得知小姐姐还没联系到人时,阮梨当场提出自己男朋友在部队,说不准能帮上忙。
听到这话,小姐姐表情难掩激动连连表示感谢。
晚上下班回去后,阮梨把这件事转述给陈迄周听。
没两天,陈迄周就带着胡旭和两个队员过来医院了。他们身着绿军装,每人手上捧了一束鲜花,由陈迄周牵头给小男孩送花。
躺在病床上的小男孩表情欣喜,一直眼巴巴地盯着面前的军人哥哥们看。
男孩问了许多问题,有的关于部队和军校的生活,还有的是执行任务相关的。
陈迄周始终耐心认真回答着,他声音放柔许多,不似平常那般淡漠。
聊到最后,男孩的问题都得到了回复,他弯眼笑了笑,抬手朝陈迄周等人敬了个礼,声音不算响亮但异常坚定,他说:
“谢谢哥哥们,你们辛苦了!”
闻言,几人脸上皆是一怔。
有感性的队员偷偷转身擦泪,陈迄周望着病床上的小男子汉,挺直背脊回了个礼。
当天早上阳光正好,盛夏时节的早晨太阳光不算太灼热,透过窗户一格格倒映在病床上、男孩秀气稚嫩的脸蛋上,以及陈迄周肩头熠熠发光的肩章。
两人一大一小,一个躺着一个坐着,却美好到看到了彼此的未来。
记者和摄像师经过他们同意,一直在旁边拍摄,摄像老师敏锐地这个画面捕捉了下来。
送完祝福,见男孩脸上略显疲态,陈迄周和队员们包括电视台的记者纷纷告别离开。
走到病房门前,陈迄周扭头便看到了站在外头的阮梨,她穿着白大褂,扣子一颗颗系好到了最上面,头发扎成低马尾,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迄周跟胡旭打过招呼,便朝阮梨走去。
有眼力见的胡旭带着队员们走开了,不知情的记者和摄像老师好奇地跟着陈迄周的脚步看去,只见身姿挺括的男人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站定在漂亮女人面前。
没等女人开口说话,男人一把拥抱住了她。
高大的男人稍稍俯身把下巴靠在女人的肩窝处,他衣服上的肩章发着光,可更惹人注目的是两人身上的衣服。
军装与白大褂。
两种不同的颜色冲击着眼球,却都象征着责任和付出。
但此刻,严肃冷静的男人满眼满心全是怀抱里的人。
女记者和摄像师了然,眼神止不住的艳羡,他们互相对视一眼,随后默契离去。
而阮梨原本在想男孩的病情,听到耳边的脚步声,她抬头望去,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肩膀就被对方一把搂住。
阮梨闻着鼻间熟悉的气味,拧起的眉头立马松开。
“结束了?”
“嗯。”陈迄周顿了顿,问:“他真的……不能活下去么?”
阮梨自然知道陈迄周说的这个他是指谁,她话音一哽,点头回道,“嗯。”
话音刚落,阮梨便感觉到放在腰间的那只手又紧了紧。
陈迄周是个面冷心热的人,他虽然总是没什么表情、看着十分不好接近,但却比谁都要感性,会为了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难过。
阮梨叹气,轻轻拍着他的背,如哄小孩一般安慰道:
“没事的,他的生命可能迎来了终点,但意志不会,会有许多像他这样的小朋友带着他的梦想走下去,就像你们一样。”
“嗯。”
……
中旬,阮梨正式辞职离开医院的前几天,小男孩没熬住离世了。
男孩的父母帮他签过器官捐献书,离开医院时,夫妻两从周临开那儿听说自己孩子的器官至少能挽救四个家庭后,两人双双落泪。
周临开不得不安慰起夫妻两,谁知刚说出一句“别难过”,他们面前消瘦矮小的女人笑着擦掉了脸上的眼泪,回答道:
“我们不难过,前天答应过俊俊他离开那天不能哭,器官捐赠出去也好,给了我们安慰,感觉俊俊以另外一种还活在世上。”
女人说完,带着身边的男人齐齐鞠躬向周临开和阮梨致谢,表示很感谢他们这段时间的照顾,辛苦了。
周临开摆手回复,夫妻俩便走了。
阮梨看着夕阳下牵着手的两人,心情异常沉重郁闷,像是有块石头压在上面。
这种心情,是无论她从医几年,无论之前已经做足多少心理准备,却仍然无法避免的。
他们是医生,许多时候面对病人需要保持冷静和理智,但她们更是一个有情感、有情绪的普通人。
阮梨抿起唇,突然想起患有桥小脑角脑膜瘤的张洵对她说的那句——
人也可以是一种美景,而生活和生命的美好是存在差异的。
身旁的周临开转身走了,阮梨定定地站在原地,想起之前发在网络上的视频,心底情绪翻涌。她把给张洵拍的照片找出来,用手机软件精修一番,编辑文案发了出去。
离开阿尔勒什前,阮梨的视频和电视台放出的报道同时火了。
由于发出来的时间相近,阮梨蹭了点流量,两件事被放在一起讨论,网友们对生命展开了一系列探讨。
有网友分享自己的一些故事,还有人聊“死亡”这个严肃的话题,说死亡也是一种教育,建议家长有空可以和小孩聊聊。
这些言论阮梨只知道一部分,她忙碌着手于旅行的事情,没太有时间上网。
阮梨辞职需要搬出宿舍,她的行李经过这半年的增添,多到离谱。
她和陈迄周商量过好几种方案,最后还是佟楒话提议帮到她家去,这件事才得以解决。
离职的第二天,阮梨坐上了前往西藏的火车。
临行前,陈迄周和刘钧鹏还有佟楒话过来送她,阮梨一一道别,最后看着今晚一直盯着自己看、明显不舍的陈迄周,给了他一个拥抱和热吻。
三人目送着阮梨进站,看着她的背影融入人群里,慢慢消失在视野中。
刘钧鹏偏头,看见陈迄周还盯着阮梨离开的方向看,他哼笑一声,打趣道,“这会舍不得了吧?现在去追还有机会呢。”
“不去。”陈迄周斩钉截铁的拒绝。
“行,你有种。”刘钧鹏给陈迄周竖了个大拇指,“你是真说一不二啊。”
“不是。”
陈迄周收回目光,语气淡淡道,“只是比起这些,我更希望她能做自己。”
人生想要万事顺遂太难,可如果有那么一件事能让阮梨开心快乐,他就愿意去做。
无论付出什么。
陈迄周垂眼,遮住眸中的情绪,如若爱情里注定有一方要付出更多、牺牲更多,他更希望那个人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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