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眼带着点说不出的意味,席子强觉得有点不自在,他还没想明白陈北炙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陈北炙没进来,他从来不会进舞蹈教室,有练舞结束的女生从这边路过,走近跟他说话。
他的心神没在这儿,接了两句话,把人打发走,捞出烟盒打了根烟,低着头,一副思考人生的模样。
期间还有不少人过来跟他说话。
逢冬一直背对着窗户,在一刻钟后才从席子强时而飘忽的视线里发现陈北炙的存在。
陈北炙这时候正跟章子说话,右手绕到身后,小教室的窗户是半开的,很快逢冬觉察到一粒糖滑到掌心。
她的食指曲了一下,正好撞上他的手背,指骨开始泛麻,一直灼烧到小臂。
然后耳朵尖红了。
对面的席子强停了一下,注意到她有点不对:“怎么了?”
逢冬摇头,胸腔里的心跳还是加快的:“没事,刚才有只野猫过去了。”
席子强没产生什么怀疑,因为背窗站着的陈北炙太自然了,他的右手还懒洋洋地收在身后,表面上一本正经地跟章子谈事,脑子挺快思路门清。
谈的是正经事,章子聚精会神地听,听得头都有点儿大,才勉强跟上陈北炙的思路。
四个人里有两个人都在状态外,逢冬快要紧张死了,陈北炙一副游刃有余的姿态,过了一会儿第二颗糖又往她那边滑。
这会儿逢冬跟席子强聊得已经很心不在焉了,掌心起了细汗,心神开始往外滑,他再递糖的时候,她很轻地往外推了一下。
陈北炙的舌尖顶着左边脸颊,懒洋洋地笑了笑,手收回来了,人依旧在那儿靠着。
天快黑的时候,席子强跟章子相继走了,席子强在走之前又关切地跟逢冬说了一遍。
“既然说莫欺少年穷,有什么困难就跟我说,等过两个月高考完,你就能从这儿走出去了。”
席子强说话的时候,陈北炙又侧头看他一眼。
等人都走完了,逢冬开始收拾书包,收拾好推开门,陈北炙就在外边,右手握着个打火机,有一搭没一搭地转。
她往外走,他站在原地,火机扔回兜里,就那么挡着,没有让路的意思。
两个人面对着面,只有几厘米的距离,鼻间充斥着薄荷烟草的气息,她的脸颊浮起烫意,这个时候脑海里慢半拍地浮现出昨天晚上的场景。
她在出神,陈北炙顺手捞起她耳后垂着的一缕黑色长发,绕两圈,慢条斯理地打了个结。
这种有点幼稚的事情他干起来挺乐此不疲。
然后扯了下逢冬的马尾,把人拉回神。
逢冬仰起头看他。
目光很清,里面有很细的波澜,对视片刻,波澜扩大了一点。
空气中暗流涌动。
陈北炙侧头笑了一下:“糖吃了吗?”
“化了。”
他就那么看着她,慢条斯理带着点懒意,烟雾从身侧往上烧。
“你就打算这么勾人?”
第21章 逢冬
这时是四月末, 天彻底黑透,身后的舞蹈教室也黑了灯,最后的三两个女生结着伴往外走。
陈北炙指间夹着烧到一半的烟,制服外套敞着怀, 里边的T 被风吹得鼓起, 他懒洋洋地笑了一下, 一副任她为所欲为的模样。
灼烫的余热顺着烟头流入空气。
糖彻底化掉了,黏腻地粘在掌心。
她踮起脚, 去拿他指间只剩一截的烟。
指骨交叠, 掌心的温度叠在一起,他松了手,烟滑到她的手里。
“好学生不会干这种事, ”散漫不经心的语调,“逢冬同学。”
这回记住她的名字了。
逢冬抬起头, 剔透的目光撞上他的。
“那你呢?”
陈北炙的手插回裤袋,懒洋洋地站着。
“我不是什么好人。”
烟快要烧到头了,逢冬低头看着那截烟,他低头看她, 在她的手表现出抬起的趋势时, 按了下她的手背, 烟头掉在地上, 灼红的光短暂燃烧片刻, 然后熄灭。
陈北炙侧了下头:“走吧。”
逢冬:“我再去检查一遍教室。”
“监控室的门在晚上七点钟上锁,钥匙在席子强那儿, 除了每周五学生会的人过去检查一遍打扫卫生, 其他时候门一直锁着, 没有钥匙进不去。”
逢冬的掌心起了层薄汗, 陈北炙早就看穿了她的意图,在蛇打七寸上面,他永远比旁人棋高一着。
陈北炙看了她一眼,低头拆糖盒,拆完问:“还要吗?”
逢冬的心神还是乱的,在糖落入掌心时下意识看了一眼。
苹果味的。
他从兜里拿出把钥匙:“进去吧。”
逢冬下意识看了一眼钥匙串,发现下面挂着个很小的相框吊坠,里面是张合照。
“席子强的钥匙?”
“备用的。”
走廊里漆黑安静,逢冬进去的时候没找到灯,在黑暗中无端心慌,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收紧,走得很快。
走了半分钟,身后响起道声音,倦懒的:“到了。”
脚步停住。
黑暗中响起金属摩擦的声音,擦地一声,逢冬转过头,看到黑暗中一束光亮起来。
陈北炙插着兜,唇角有很淡的笑,散漫的:“怕黑啊,刺猬同学。”
逢冬在监控室找到了那天选拔的录像,调开,一帧一帧地看,在镜头的记录下,所有肮脏龌龊一览无余。
她看的时候,陈北炙在后边回消息。
章子最近在追一姑娘,坚持一天送两顿饭二十四小时随叫随到,今晚上人姑娘跟朋友出去了,他不知道,带着打包好的饭跑了个空,想起一帮兄弟,在群里喊人。
几个人迅速攒完局,在商量叫哪家的啤酒和小龙虾,往常这件事一般都是陈北炙干的,几个嗷嗷待哺的人在群里疯狂@他。
【章鱼不是鱼:我炙爷呢?】
【@Z】
【@Z】
【ccc:卧槽,就这么抛下兄弟们,不会是有情况了吧】
陈北炙回完消息,侧头往旁边看了一眼。
屏幕上的视频停在逢冬谢幕的一帧,左臂收在身前,裙摆在木质地板上投下一道漂亮剪影。
陈北炙捞起火机打了根烟。
他想起了那个人。
从陈北炙三岁到十三岁,看过挺多场舞蹈演出,最后一场是在icu门外看的。
病房里各种仪器的灯光交错闪着,他低着头,漠然看着屏幕。
这场演出的整体布置是大片的暗色,黑舞裙的公主背叛了一起盟誓的骑士,独自带走了恶之花。
掌声雷动的时候,视频结束,icu里混乱成一片。
他在混乱里低下头,看了眼舞台上公主的脸。
布景是大片的黑暗,只有那一角打着追光灯,耀眼极了。
然后有医生推门走出来,宣布病人脑死亡。
—
逢冬收起U盘站起来,看见他有点心不在焉的模样,指间的灼红明明灭灭,像是在出神。
听到声响,陈北炙的目光转向她:“拷完了?”
逢冬点头:“谢谢。”
陈北炙掐了烟,火机在掌心慢悠悠转两圈:“回家吗?”
很自然的问话。
逢冬捏着U盘,胸腔轻微起伏。
“好。”片刻后,她应了一声。
车开到便利店门口的时候,逢冬问:“能停一下吗?”
陈北炙侧头看她一眼,打方向盘停在路边。
她开车门往里走,他插着兜跟在后边,便利店的感应门打开,收银台的姑娘往这边看,看到一前一后走进来的两个人,视线有点挪不开了,原本在根朋友聊天,话题聊到一半,忍不住插。
“刚才一对小情侣进来了,卧槽配一脸,甜死了。”
逢冬去了放烟的货架,视线扫一圈,拿了最上边一层的万宝路爆珠,往收银台走的时候,看见陈北炙靠在那儿,侧头跟收银台的姑娘说了句什么,他整个人站在明暗交界,身上的T被吹得鼓动,骨骼匀称,周身透着倦懒,痞欲感十足。
姑娘拿着空杯往后走,半分钟后把冒热气的热牛奶放回收银台,看见逢冬手里的烟盒,就笑了。
磕死了。
逢冬拿着烟盒,走到门口时,叫他的名字:“陈北炙。”
这个时候接近八点,街上的人已经少起来,陈北炙转身,牛奶换到她的手里。
逢冬把烟盒递过去:“刚才拿了你的烟。”
陈北炙低头看着那盒烟,眉骨扬了扬:“剩下的呢?”
她只拿了他一支烟。
“谢礼。”
他伸手要接,她突然缩回手,从烟盒里抽了根烟,放在盒子上重新推过去。
陈北炙外头看着那支烟,笑了一下,配合地抽出来咬进嘴里。
烟点燃的时候,逢冬问:“陈北炙,你以前对谁认真过吗?”
他盯着她看:“没。”
烟雾漫出来,他的脸是模糊的,骨骼线却分明,逢冬的头垂下一点,按着热牛奶,烫意灼上指尖。
这个时候反倒有些如释重负。
她的手臂勾住他的脖颈,他侧头,前三秒钟没有反应过来,夹着烟的手臂垂在身侧,烟头慢悠悠地烧。
她的黑色长发铺在他的T上,盖住衣领的标,被牛奶灼热的手指握住他的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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