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惹兔子 (轻叙)

　　江岫白根本不想听这些。
　　宁知微又欣喜道：“但是听见你不出国了，我就什么不开心都没了。”说完觉得好像有点对不起苏熙哲……
　　车速变慢。
　　江岫白不耐烦的情绪少了点。
　　宁知微叹了口气：“开心之余，又会觉得自己有点自私。你申请的学校，物理专业都名列世界前茅，如果你去，或许前途比留在国内读要更好。不过不管怎么样，我都会祝福你的每一个决定。大佬，你真的是个很有想法的人，所以我相信你不管选哪条路，都能走好……”
　　“就这么想让我留下来？”江岫白忽然停车，看着宁知微。
　　“那当然啊。”宁知微迅速接话道，“如果你出国了，我们……”
　　“我们什么？”江岫白看着她眼睛。
　　宁知微经不起他这样看，耸耸肩：“我们就不能继续做同学了。”
　　理智告诉她，现在不是捅破窗户纸的时候。
　　夜风轻拂，少年低头浅笑，伸出手，按下她头盔上的挡风玻璃：“我留下来，我们也未必就能做同学。”
　　“所以要努力啊江同学！我们俩之间可是差着40分呢。”她倒是没说谁比谁多40分。
　　“……”
　　宁知微又厚着脸皮问：“你不想继续跟我做同学吗？”
　　“不想。”
　　“哦。”宁知微冷声。
　　她觉得大佬肯定是在开玩笑。
　　“我没打算去华大。”
　　“……”宁知微有些意外，又想，即便他想去，以他的成绩恐怕也是去不了的。
　　没打算去也挺好的，人生嘛，保持一颗寻常心也很重要。
　　不是人人都必须上华大。
　　她自己也不是一定要上华大。
　　可是这样的话，好像有点可惜。他明明可以去国外念名校，但留在国内的话，却上不了最顶尖的学校。
　　宁知微没再追问他到底想念哪一所大学，但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大佬，我们一起加油啊，你对我这么好，我也会帮你的……”
　　“闭嘴。”江岫白把自己的校服外套套在了宁知微的头上。
　　-
　　搬来外婆家的第一天，宁知微睡了个好觉。
　　她正收拾书包准备出房门，听见余静跟宁致远谈及苏熙哲保送失利的事。
　　余静说：“不过就算他没保送成功，以他的成绩，考上华大也不难，不像宁宁……”
　　宁致远：“宁宁的成绩已经够好了，上不了华大就上不了吧，我还嫌华大离家远呢。”
　　余静：“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宁宁上华大，一直都是咱们家唯一且最重要的目标……”
　　两人争执起来，最后老太太出来打圆场，他们才结束争论。
　　宁知微靠在卧室门上，看着晨光洒满她的书桌。
　　书桌上的台历，提醒距离高考已经不到一白天。她知道，自己还没有资格享受明媚的春光。
　　出了房门，她对宁致远说：“爸爸不用送我了，到学校就几站地，我跟江岫白一起坐公交车去。”
　　余静听见“江岫白”这个名字，审视宁知微一眼：“收收心，多向人家请教物理跟数学，别想别的。”
　　宁知微心虚道：“我能想什么别的。”
　　宁致远：“听说小江这次物理竞赛拿了一等奖，厉害啊。”
　　宁知微立刻展开笑颜：“是，他特别厉害。”
　　余静别了宁知微一眼：“今天模拟考成绩就要出来了吧，第一时间告诉我结果。”
　　“哦。”
　　-
　　江岫白站在公交车站等宁知微，几个明诚的学妹围着他叽叽喳喳。
　　他塞着耳机，神情冷淡，平均一分钟看一次手机，逐渐厌烦等待这件事情。
　　宁知微今天没扎头发，从马路对面跑过来时长发飞扬起来，浑身透出一股灵动。
　　见大佬被女孩们包围，靠近后，她鼓着脸站在了另一边。
　　“过来。”江岫白叫她。
　　她刚要走过去，他们要坐的车进站。
　　他们一前一后上了车。
　　后排有两个位置，宁知微坐进靠窗的那一个。
　　江岫白落座时问她：“怂什么？”
　　宁知微说：“我才不妨碍你跟你的老同学们交流感情。”
　　江岫白伸手弹了下她的脑门：“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在跟她们交流？要是这样也算交流感情的话，那咱们俩这样，岂不是算深度交流？”
　　“……”好一个“深度”交流。
　　江岫白睨了她一眼：“今天怎么没扎头发？”
　　宁知微下意识捂了下耳朵，随后，飞快地把耳边的头发拨开一下。
　　她今天戴了他送她的珍珠兔子耳环。
　　“项链呢？”他又问。
　　宁知微乖巧地拍了拍心口的位置。
　　两人挪开视线，看向两侧风景。
　　晨光打在他们扬起的唇角上，周围飘扬起春日限定的缱绻暖意。
　　进校门前，宁知微很识时务地把耳环摘掉，徒手把长发扎成马尾。
　　她边收拾着，对江岫白说：“咱们俩分开走吧。”
　　“……”
　　宁知微问他：“没听见最近的流言？”
　　江岫白嗤笑一声，他从不在乎任何流言。
　　宁知微心一横：“那就一起走，管他的呢。”
　　可在进校门的那一刻，她还是迟疑了跟他并肩而行的脚步。
　　没办法，喜欢大佬的女孩实在是太多了。在这种紧要关头，她最好还是避免做大家的眼中钉。
　　江岫白懒得管她，瞥一眼她的怂样，把校服外套脱下来挂在书包上，大步往前走。
　　“你等一下。”宁知微又叫住他。
　　江岫白不耐烦地站定。
　　宁知微从书包里拿出一根马克笔，翻开江岫白的校服，找到袖口，飞速在上面画了只简笔画兔子。
　　“……”
　　“兔子”本人解释道：“下次再被围住，又懒得开口赶人，就不动声色地把这个显摆出来给大家看。女生们一看，自然就懂了。”
　　江岫白故作沉思片刻，点点头：“好主意。那这样，咱们俩就更说不清了。”
　　“……”宁知微硬着头皮接话：“身正不怕影子斜。作为朋友，替你分担点烦恼，也是应该的。”
　　“感谢。”江岫白敷衍地点了下下巴。
　　“……不客气。”宁知微又进一步解释道：“我特意画在袖口的地方，如果你是被喜欢的女生搭讪，那你就把袖口撸上去，把兔子藏起来。”
　　“……”江岫白无语地比了个大拇指。
　　“那我先走了。”宁知微跑远后，又叮嘱大佬道：“好好上语文跟英语课！”
　　江岫白淡笑一声，把校服外套挂在肩膀上，走了几步后，他拿起校服袖口认真看了眼。
　　上面除了兔子，还有个小小的字母“N”。
　　这只兔子还挺有心机哈。
　　-
　　午后，模考成绩张榜在公示栏。
　　宁知微正要去看，被班主任叫去办公室。
　　班主任说高三年级要组织一场考前动员大会，这次宁知微考得不错，他为宁知微争取到一个上台发言的机会。
　　上台发言？
　　宁知微连声拒绝：“不不不，这个我肯定胜任不了。”
　　“担心会紧张？”班主任挑挑眉毛，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可是你这次突破真的很大，你这个成绩放在高考吧，相当于一脚从985踏进华大的大门……”
　　“我考了多少分？”宁知微的热血直冲脑门。
　　“678……”
　　“宋老师，您稍等。”宁知微拔腿就跑，边跑边说：“您让我先去感受一下我的高光时刻，别的等我回来再说！”
　　“属兔子”的宁知微奔跑在风中，她真觉得自己变成一只兔子了，心态无比轻盈。
　　春光之下的校园，每一寸空气都是甜美且充盈的。
　　她把“勤能补拙”这个词从黑暗的角落拿出来，铺陈在阳光下。她收回之前那些负面的念头，决定，从这一刻开始，她依然要做一个笨拙但勤奋的小鸟。
　　她还想往更高的地方飞翔，飞往更接近太阳的地方。
　　跑到榜前，看到自己的名字出现在第六个，宁知微的嘴角咧得跟方才班主任一样大。
　　突然，她视线往上移……
　　第一名：陶之然
　　第二名：江岫白
　　第三名：苏熙哲
　　……
　　大佬考了年级第二？？？
　　什么情况啊！
　　回到教室，同学们也在讨论这次模考排名。大家众说纷纭，但焦点只有一个——江岫白是如何从“差等生”逆袭到“年级前三”的。
　　宁知微不太能听进去，她满脑子都是自己昨日的丢脸发言。
　　她觉得自己真挺单线条思维的。大佬能申请到那么好的学校，英语成绩怎么可能差？
　　上回八成又是他在瞎考。可他为什么这一次就肯显山露水了呢？
　　她想不通，实在想不通。
　　脑子乱成一锅粥，最后就一个念头——天才对待成绩跟分数，可能真的可以为所欲为吧。
　　想叛逆，就随便考考，外人怎么看根本无所谓。
　　认真一次，立刻就能登顶，在乎的也并不是他人的赞赏。
　　他这么好的成绩，却说不想考华大……
　　难道他是为了减轻自己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