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有星 (半颗青橙)

　　齐峥突然就口干舌燥，缓慢地滚了下喉结，眸色沉沉地望进她的瞳仁，低低承认：“是。”
　　焦妍暗戳戳地憋住笑，起了点坏心思地朝他勾了勾手指头，示意他靠得再近些。
　　后者面不改色地把耳朵伸过去，只听她故意压着声音，用气声一字一句慢悠悠地撩拨着——
　　“我不信，下回齐总证明给我瞧瞧？”
　　温热的气息扑洒在耳廓，齐峥后颈猛地一阵酥软，像是有道无形的电流，风驰电掣地传遍四肢百骸，心口也跟有火在烧似的，十分燥热难耐。
　　见他下颚线逐渐紧绷，焦妍计谋得逞，“扑哧”笑出声来，趁隙从他一侧溜之大吉，躲到病房门后，得意洋洋地朝他挥手：“拜拜咯齐总。”
　　齐峥：“……”
　　-
　　午饭过后，倪静照常午休。焦妍便也躺在陪护床上小憩。
　　这几日焦妍没好好睡过，倪静本来让她午饭后就回家休息，焦妍却不依，说来回跑麻烦，等晚上早些回去就行。
　　拗不过她，倪静最终也是妥协。
　　陪护床没什么舒适度可言，睡起来比宿舍的木板床还不自在。焦妍眯了二十分钟就醒了，轻手轻脚地走到病房外头打算点杯奶茶外卖。
　　打开外卖软件，才划拉两下，手机就跳到了来电显示，章蓉打来的电话。
　　她忙接起：“喂，妈妈。”
　　章蓉说：“妍妍，妈妈炖了鱼汤，你得空过来喝一碗，然后盛点儿给你妈妈喝，家里今天来了客人，我不好走开。”
　　“好，我现在就去。”说着，她便径直往电梯间走去，“妈妈这会儿正好午休，您等我一阵。”
　　“好，你路上慢点儿。”
　　焦妍约了辆网约车，从医院过去，十五分钟的车程。
　　到了四合院，一进内院就听见北房里传来欢声笑语，不似上次的，今日听着人好像更多了些。
　　焦妍进去，试探往里一伸脖子瞧一眼，正想抬手敲门，齐谦嵘倒是先一个抬眼看见了她，他温和笑笑，出声：“阿妍来了。”
　　下一秒，客厅里的四位客人不约而同地都看了过来，其中一位是上次见过的成叔。
　　章蓉这时走过来，笑眯眯地拉着她的手，说：“成叔他儿子最近因为工作要来洛北住上一阵，今天得空，就特意来看看你爸，坐这儿聊聊天。那几位就是成叔的妻子还有儿子儿媳，还有他孙子。”
　　闻言，焦妍这才看见那年轻女人的怀里还抱着个睡着的小男孩，看着年纪应该还不到一岁。
　　焦妍礼貌莞尔，大大方方打了招呼：“你们好，我是焦妍。”
　　齐谦嵘笑容不减，嘶哑的声线隐晦地问了句：“你妈妈都好吗？”
　　焦妍微微一愣，忙说：“都好，谢谢爸关心。”
　　“好了好了，她还得回医院，我带她去喝汤去。”章蓉说着，便拉着她去了厨房。
　　喝过汤后，焦妍拎着保温桶重新出来，和大家道过别后，就先行离开。
　　“姑娘……”
　　她刚走到内院，后头便忽然传来呼唤。
　　焦妍驻步回头，成叔急急忙忙追了出来，小跑到她面前，一脸激动地说：“姑娘，我就知道我们不是第一次见！我总算是想起来了！”
　　焦妍茫然地皱了下眉，不好意思地笑笑：“可是我确实没见过您……”
　　“你当然没见过我！因为那时候你晕倒了呀！少爷没和你提过吗？”
　　焦妍一头雾水：“提什么？”
　　成叔捏了捏手，表情两分纠结，一时不知从何说起，问她，“安康医院你知道吗？”
　　焦妍点头，她当然知道。
　　他继续说：“两年前的小年夜，你在路边晕倒了，差点撞我们车上，我和少爷看你发着烧，就送你去了安康医院，你有印象吗？”
　　焦妍惊愕，张口结舌地看着成叔，着实意外：“你……两年前送我去医院的是您吗？”
　　“不止我，还有少爷！”成叔喜出望外，“也不知道他是忘了这事儿还是怎样，总之你和少爷，还真是有缘分啊！”
　　“少爷？”焦妍这才反应过来，不可思议，“你说的是齐峥吗？”
　　“对啊！少爷这人看着话不多，但心肠是热的。”成叔的记忆盒一下子就被打开了，滔滔不绝地讲述着，“我看他估计是心疼你一姑娘晕倒在路边，后来到了医院，还主动去帮你办了卡送过来，看你冻得浑身冰冷，走之前还交代护士给你多加件被子，细心的很呢！”
　　卡。
　　她忽然想起，上回在安康医院的那张名字为齐峥的就诊卡。当时她还纳闷，为什么齐峥的卡会在她的包里。
　　难道，那不是齐峥的？是齐峥当年给她办的？
　　可后来问过齐峥，他的回应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办的。
　　所以，他是忘了帮过自己吗？
　　“哎呀，我也真是没想到啊！”成叔感慨万分，“这么大的洛北城，你俩最后还是能遇上，真的是天注定的缘分。”
　　一时得知的事情太多，焦妍突然有些接收无能，愣了半会儿，她又记起那件大衣，忙问：“那当时落下的那件大衣……”
　　“哦！那是少爷的！”这一提，成叔也即刻回想起来，“当时你没穿外套，送你去医院的时候，少爷就把那大衣一直给你披着，后来离开的时候我忘记带走，说要回去替他拿，他说不用，就放着。我看大概是看你没穿外套，怕你出院回去冻着，一开始就特意留给你了。”
　　成叔这一番话，说得焦妍脑袋恍恍惚惚地，仿佛跟在做梦一样。
　　就像是小年夜齐峥帮了她，而后她就做了个嫁给齐峥的梦。
　　怪不得，怪不得她觉得他身上的雪松木质香熟悉，怪不得那味道总叫她觉得安心……
　　心潮一阵涌动，这种突如而来的惊喜情绪，撞得她晕头转向。心里就像是一壶烧开了的沸水，咕咚咕咚地冒着泡，下一秒就控制不住地要溢出来。
　　眼里一阵滚烫，焦妍差一点喜极而泣，对着成叔微微躬了几下身，连声不断地向他道谢：“谢谢你成叔，谢谢你当时帮了我，谢谢，谢谢。”
　　成叔忙伸手制住她的鞠躬，讪讪一笑：“不谢不谢，都是举手之劳，也多亏少爷帮忙。”
　　感激之情难以言表，焦妍除了道谢，真不知道能说什么：“谢谢你和我说的这些，真的谢谢。”
　　“不用谢，本来也不是什么值得特别提的事，只是我觉得这真是缘分，注定你和少爷是要走到一起的！”成叔由衷地说，“你们俩将来一定要好好的！”
　　“会的。”焦妍按耐不住心里的激动，脚下已经急着要往外走，“那成叔，你快进去吧，我得先回去了。”
　　“好好，你快去，路上小心啊。”
　　焦妍转身边走边挥几下手道别，出了大院的门后，欣喜若狂到步伐都轻快起来，一心只想快些把汤送到医院，然后搬回棠臣名邸，给他一个惊喜。


第39章 -38-
　　齐峥傍晚下班时, 给焦妍发过一条微信。
　　等了五分钟，她没回，就打了个电话去, 结果也没接。
　　齐峥坐进车里，司机驾着车驶入车流，问他：“先生，回家吗？”
　　齐峥皱了下眉, 盯着手机纠结半会儿, 说：“先回棠臣名邸看看。”
　　遇晚高峰, 公司到家，花了十五分钟。
　　天还没暗, 但一进院子, 就瞧见客厅亮着大灯, 齐峥按了指纹进门, 扑鼻而来的便是满屋子的饭菜香。
　　他一愣，垂头没看见焦妍的鞋，就换了鞋往厨房走。
　　这阵子焦妍不在家, 周阿姨基本没有做饭, 白日里做完家务就离开，今天怎么突然煮起了饭菜？
　　抱着疑惑走到厨房门口，周阿姨正好转过身来。一见齐峥不知何时回来的，吓了一跳，推开门, 说：“先生回来了啊，油烟机太吵, 我没听见声响。”
　　他还以为是焦妍。
　　齐峥眼梢爬上些许失落, 轻轻一点头, 问她：“今日怎么煮饭了？”
　　周阿姨这时眉欢眼笑地指了指楼上：“太太回来了，在楼上呢，还说晚上在家吃饭，我这不赶紧安排两个菜嘛！”
　　闻言，齐峥眼底的失落转瞬即逝，眉目紧接着舒展开来：“她回来了？”
　　“对，回来半小时了。”锅里还烧着菜，周阿姨话说完，立马又转头去看锅。
　　齐峥内心几分惊喜，匆促留下一句：“饭菜烧好后，温着就行。”
　　跟着，迫不及待地大步迈上了楼。
　　……
　　提着行李回来后，焦妍把衣物统统整理进了衣柜里，然后去储物柜里，拎出了一个黑色的小皮箱，倒在地上，打开来。
　　那件黑色大衣，当时也被她塞进箱子里一块从焦家带了过来。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想着将来的某一天，万一遇见了它的主人，能物归原主。
　　倒是真的没想到，这一带，竟就带回了它主人这儿。
　　她摊开衣面，举高仔细瞧了瞧，确实和齐峥平日里穿的尺码相差无几。
　　门外传来动静，应该是齐峥回来了。
　　焦妍抱着大衣在怀里，一转身，人正好也走到了衣帽间门口。
　　见她摆着箱子在地上，手里还抱着大衣，齐峥下意识以为她又在收拾行李，眉心一跳，即刻紧张起来，两步走过去一拽她的手臂，凝声：“你又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