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有星 (半颗青橙)

　　因为陆衔策发来的那些内容，叫她神色骤然凝滞——
　　“陆衔策：易青苒今天从延川来康兴做医学交流？”
　　“陆衔策：那她现在是在延川的医院上班？”
　　“陆衔策：我前两天看了公司航班行程表，正好看见你上个月安排了私人飞机去延川，不会是为了……”
　　“陆衔策：兄弟，你不应该啊，阿妍妹妹性格那么好。”
　　……
　　中间一条的消息内容过长，被省略号省去了后半句，只有点进聊天界面，才能阅读全部。
　　可焦妍根本无需再看，她也能猜到后面的几个字是“易青苒”。
　　手机屏幕到时自动暗下。
　　焦妍木讷地起身靠回自己的床头，遥控器拿在手里却根本再无心打开电视。脑子里忽然就像炸开了一样，所有的可疑之处都接连不断地冒了出来。
　　易青苒在延川。
　　他上回出差去延川，去了趟医院，还和自己承认遇见了易青苒。
　　可第二回 ，他什么时候又去的延川，还是搭乘私人飞机？
　　是骗她去沪城出差的那次？
　　他说中午有会议，推了和自己约好的午餐。
　　偏又那么凑巧，易青苒今天来康兴医院做医学交流，她更是恰好在康兴医院看见他的车。
　　傍晚抱着疑心问他，他的解释是车借给了朋友。
　　焦妍觉得自己好像成了个跳梁小丑。明明他就有不愿相告的心事和秘密，她却一再地要向他追问到底，让自己活在他编织的一个又一个谎言当中，自娱自乐，深信不疑。
　　浴室这时传来开门的声音，明明该怀疑该质问的人是她，她却莫名的心虚想要逃避，掀开被子弯身就钻了进去，将自己裹得严严失实地背对他。
　　还质问什么呢，等着他用新的谎言糊弄自己吗？
　　齐峥洗过澡出来见焦妍躺下，以为她已经睡着了，等走近看了，才发现她只是侧躺着在玩手机。
　　“困了？”齐峥出声问了句，取了枕头上的手机坐上床。
　　“嗯。”焦妍闷沉沉地声音传来，佯装一副困倦不已的模样，“很累，我先睡了。”
　　说完，她便关了手机塞到枕头底下，闭眼假寐。
　　齐峥没起疑，想着她大概是今天面试太过紧张，消耗了太多精力感到累，便伸手关了大灯，只留一盏微弱的床灯，打开了手机。
　　读过陆衔策发来的一连串消息后，齐峥觉得无语的皱起了眉，回复他：“你在自我想象些什么？”
　　不过，关于易青苒来康兴做医学交流这事，齐峥确实是不知道，医院不是他在管，有什么医学交流他更是一无所知，他甚至也不懂陆衔策是从何得知这个消息。
　　直到，他点进了和苏呈越陆衔策的三人群聊。
　　下午的时候，苏呈越发过几条消息——
　　“破案了，易青苒确实是回国了，但她不是在康兴医院上班。”
　　“她从延川过来做一周的医学交流。”
　　“我早上问的体检科的李医生【龇牙】”
　　“话说齐峥，她回国找过你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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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消息，看得齐峥眉头越拧越紧，一瞥身边躺着的焦妍，联想到她会不高兴，对苏呈越更有些愠恼，敲了行字警告：“以后别再提这个人。”
　　苏呈越好似住在微信里，即刻就冒出来：“这么凶……不是阿妍妹妹瞧见聊天记录了吧？”
　　“齐峥：那个人如何与我无关，与你们也无关。”
　　“苏呈越：知道了知道了，是我嘴贱，以后不提了。”
　　“陆衔策：你就是闲的@苏呈越。”
　　陆衔策消息弹出来后，界面外也有新消息进来，是陆衔策回给他的私聊：“不是为了她我就放心了，想你应该也不会做这种事。”
　　“陆衔策：话说，那你那天安排私人飞机去延川做什么？”
　　齐峥暂时没打算告知，简单敲了两个字：“有事。”
　　“陆衔策：……好吧。”
　　“陆衔策：哦，明晚记得来晏锦公馆吃饭啊，一定带上阿妍妹妹。”
　　“齐峥：有空就去。”
　　“陆衔策：大哥，我过三十岁生日你也要缺席？”
　　“齐峥：明天你生日？”
　　“陆衔策：……”
　　-
　　焦妍整夜无眠，躺在他旁边，睁眼到天光。
　　这一夜，脑子里闪过这阵子以来所有开心的画面。
　　他的无微不至，他的百般迁就，还有他给过的意外惊喜。
　　幸福安稳又温暖，都是他给予自己的自由生活。
　　可只要一想到他欺瞒着她那么多事儿，心口顿时又像是被扼制住了，一阵阵在收紧，刺痛，难以喘息。
　　再一眨眼，就有泪掉了下来。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一直刻意阻止自己谈爱的潜意识里，似乎已经彻底地爱上了这个人。
　　不是初始那种浅显的、只要相互理解就能过下去的好感，而是害怕失去、害怕面对他背叛自己这个事实的那种情爱和不舍。
　　有一瞬间，她好像能理解妈妈当时的感受。
　　从前追问，是因为她想听到他的答案，让自己心安。而此刻不问，是因为她不想再听到他的解释，因为她知道，他再给任何答案，她都只会陷入无限的猜疑中。
　　没有意义，她已经开始变得紧绷，变得渐渐没有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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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六没有上班，齐峥睡得晚了些，九点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人已经不在了。
　　这还是婚后第一次，他醒来不见她。
　　齐峥莫名一瞬心慌，即刻下床在房内四处找寻了一番。
　　不见人影。
　　他走回床头拿手机，甚至连房间外都顾不上出去找，着急的想给她打通电话，一打开屏幕，才看到她半小时前有发来过消息：“我和同学约了今天去图书馆做选修课作业，昨晚睡得早忘记和你说，早上见你睡得熟也不好吵醒你，我就直接走了。”
　　没由来的，齐峥心里隐约有几分不对劲，他直接拨了个电话去，忙音响了两声后就被接起，她熟悉的声音从里头传来，语气也一如往常：“怎么了？”
　　齐峥一松口气，柔声问她：“你到图书馆了？”
　　“嗯。”她说，“刚下公交。”
　　“怎么不开车去？”
　　“你的车都太高调了，给同学瞧见了不太合适。”
　　齐峥想了想，倒也是：“那中午我去接你？”
　　“我中午不回去了，今天和大家说好，要把小组作业完成，可能要到傍晚吧。”
　　齐峥略感不安，却没多问，只说：“陆衔策今天过生日，让我们晚上一块儿去晏锦公馆吃饭。”
　　“啊，他生日啊……”那边思量了一会儿，答应下来，“可以啊。”
　　“那你傍晚结束了和我说，我去接你。”
　　“不用接啦，我自己过去就好了，图书馆离晏锦公馆很近，你可以早点过去等我。”
　　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她似乎在刻意避开自己。齐峥沉吟了半会儿，突然说：“妍妍，如果你有事，可以和我直说。”
　　“啊？我有什么事啊？”焦妍装傻充愣，故作淡然，“我哪次有事不是直接和你说啊？你怎么了？干嘛突然说这个？”
　　她的反问，反而让齐峥显得有些多虑。他举着电话沉默一阵，张口还想再说什么，焦妍先一步开口：“我先不说啦，我同学来了，要开始了，他们在等我。”
　　说完，还没等他出声回应，电话便被掐断了。
　　齐峥怔然，立在床边盯着手机屏幕许久，胸口突然感到有些堵塞。
　　-
　　早上那通电话过后，焦妍便再没来过消息。
　　他发过去的两条消息，也是石沉大海，未得回复。
　　齐峥心烦意乱了一下午，想抽根烟，又发现自己很久都没买烟了，口袋摸了个空，更觉得恼火，最后干脆还没到饭点，就把苏呈越和陆衔策约去晏锦公馆玩德州。
　　两个人一脸懵逼的被叫来，一进包间就瞧他摆着一张臭脸，神态间写满了“我、在、生、气”。
　　加上没见焦妍的身影，苏呈越心头咯噔一下，隐约猜到几分，小心翼翼地开口：“怎么回事？不会是和阿妍妹妹吵架了？”
　　话落，随即而来的就是陆衔策一记肘击，斥他：“还不都是你，好端端的整天提……”
　　“行了，上桌吧。”齐峥没什么耐心听废话，出声打断陆衔策的话，从沙发上站起身来，走到牌桌前坐下。
　　三人围坐，开局后除了齐峥，另外两个都心不在焉。
　　几圈下来，齐峥是赢了不少，但心情却未见转好，依然阴沉着，跟输了钱一样臭。
　　苏呈越觉得这种氛围甚是压抑，实在玩不下去，正想撂纸牌结束掉，齐峥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当事人目光瞄了过去，一直沉冷的脸色有了些许缓和。
　　焦妍发来微信：“包厢地址是哪个呀，我订个蛋糕送去，太突然了，也不知道买什么礼物好。”
　　齐峥瞧了眼时间，已经过了五点，问她：“你结束了？”
　　“焦妍：刚结束，不过我想回家换身衣服再去。”
　　“齐峥：那我来接你。”
　　“焦妍：不用啦，我已经在车上了，你在晏锦公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