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屿迟就那样不动声色地看着露台处紧紧相拥的两个人,心里的怒气如云海一般翻涌,深邃的瞳孔里写满了疯狂,他恨不得冲上去分开他们,让黎初的眼里只能看到他一个人。
他早就知道贺明洲太碍眼,但没想过会碍眼到让他有种想要撕碎的冲动。
他原本打算徐徐图之,但到了现在这样的情况,缓一步,都是在给贺明洲接近黎初的机会。
他怎么可能容许这两个人死灰复燃。
夜幕中一道闪电劈开,亮如白昼的光映照在三个人的脸上,紧接着雷声阵阵,如炮竹在耳边炸响般。
黎初惊恐地推开贺明洲,苍白的脸上满是急切,她根本无暇顾及他们,踉跄着脚步往电梯口跑去。
发丝凌乱地散落在她额前,她顾不上整理,疯了般地按着电梯键,嘴里不停地催促,“快点,快点,拜托了。”
电梯仿佛听到了黎初的祈祷,很快就停在了二楼。
黎初一秒钟都不敢耽搁,在电梯停下后夺门而出,迈进房间?婲的那一刻听到了女儿撕心裂肺的哭声。
连鞋子也来不及换,黎初慌忙进了卧室,将坐在床上无助大哭的女儿抱进怀里,一声一声哄着:“铃兰乖,妈妈在这呢,是妈妈不好,不该留铃兰一个人在房间。”
小铃兰哭声渐弱,她趴在黎初的肩膀上抽噎着,“妈妈,我害怕。”
“不怕,妈妈在呢,妈妈会保护铃兰的。”黎初轻拍着女儿的背,安抚她的情绪。
小家伙脸上挂着泪珠,呼吸逐渐趋于平稳。
黎初悬着的那口气松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把女儿赛回被子里。
她闭上眼睛,回想着今晚种种,只觉得是一步错步步错。
洛城是一刻也不能多待了。
明天一早,她必须要回去。
可她不知道,这一晚,是注定不会安稳了。
黎初从卧室里走出来时,玄关外响起了敲门声。
华凌酒店安全设施做得极为到位,黎初并不担心会有什么坏人。
她以为敲门的是贺明洲。
刚才她什么都来不及说就将贺明洲抛下,现在他过来问问她也是应该的。
黎初回来的匆忙,安全锁还未扣上,她直接将门打开,看到了那张熟悉极了的脸。
完全是出于条件反射,她作势要关上门。
那扇门被男人强劲有力的手抵住,任凭黎初如何用力也动摇不了分毫。
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精神在一瞬间崩溃,她颤着声音问他:“傅屿迟,你到底想怎么样?”
傅屿迟轻笑一声,嘴角的伤口被肌肉动作牵扯到,疼得他皱紧了眉头。
他伸出拇指覆在伤口处,拭去血珠,一点也不在意他脸上乌青的痕迹。
“我想怎样?”他重复着黎初的话,嘴角的笑意更甚,眼里写满了自嘲。
他反问她:“初初,你难道不知道我想要什么吗?”
他进一步,她就退百步,他与她之间永远只能隔着这样远的距离。
能做的他都愿意做,只要黎初愿意开口,刀山火海他也照闯不误。
但他们不能是现在这样。
她像是看陌生人一样的看他,像是当他是仇人般地戒备着他。
那比杀了他还要叫他痛苦。
黎初冷眼看着他,声音出口时比目光还要寒冷:“你想要什么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别忘记你当初发过的毒誓。”
傅屿迟似乎早就猜想到黎初会说这样的话,他脸上没有丝毫错愕,顺着黎初的话说:“违背诺言就叫我死于非命。”
满不在乎的表情让黎初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但很快,她眼里便只剩一片怒意,瞪着他:“你想死就去死,别在我这里发疯。”
黎初急促地呼吸着,胸口剧烈起伏。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生气过了,上一次发怒是在三年前,她拼了命要逃离他的时候。
傅屿迟像是没有听见黎初的话一般,身体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黎初死死咬着唇,指节用力扣门,咬牙切齿道:“松手。”
傅屿迟强硬地不肯退让,深邃的瞳孔沉郁到黯淡,他嘶哑着嗓音问:“初初,你是要和他在一起吗?”
如果不是意外看到他们举止暧昧,他不会气到疯狂把手里的玻璃杯砸下去。
眼睁睁看着他们紧紧相拥的那一刻,剜心一般的疼痛自他心中升腾而起,让他连呼吸都觉得疼痛。
黎初眼眶微热,澄澈的眼底染上一层血色,淬了寒冰的话语从她苍白的唇里溢出:“ 不知道你在发什么疯。”
傅屿迟脑子里紧绷着的那根弦彻底断裂,他觉得自己或许真的是疯了。
在黎初离开以后,他去见了贺明洲,这一场战争里谁也不肯退让,到最后两败俱伤。
这是他将近三十年的人生中,第一次为了女人大打出手。
从前有多不屑,如今就有多卑微。
当真是天道好轮回。
“你想和他在一起是吗?”傅屿迟垂下眼眸,低低地笑了一声,音调凄凉,如同寒夜里的一缕风,让人捉摸不透。
他停顿了几秒,压抑着内心的痛苦,薄唇微启吐出带着颤音的字眼:“可以。”
然而下一秒,他倏然掀眸逼视黎初,猩红的眼眸中蕴藏着疯狂执拗的爱意,一字一句,声音泣血:“除非我死。”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肖想
两人就这样僵持在门口, 谁都不肯罢休。
连绵不绝的酸涩涌上黎初的心头,她那双盈盈如秋水般的眼睛微微发热,不受控制地泛着泪花。
她为自己感到委屈。
她从未伤害过他半分, 可他却步步相逼,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傅屿迟看着她泫然欲泣的模样,既心疼又无助。
他也不想这样逼迫她,可是他已经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抵着门的手缓缓收了力气, 他还是投了降:“初初, 你别怕我好不好。”
他颤着声音, 望向黎初的时候眼里满是藏不住的爱意。
放在以前,他是绝对料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碾碎所有骄傲, 狼狈不堪的祈求对方的怜悯。
但现在, 只要有一丝可能, 无论什么事, 他都愿意去做。
黎初抿着唇,没有给他一丝回应。
她不明白眼前的这个人怎么有脸和她说这样的话。
简直是可笑至极。
胸腔像是灌了凛冽的寒风,呼吸时有刺骨的疼痛感, 她气极反笑:“傅屿迟, 你从来都没有经受过我所恐惧的事,凭什么要求我不要怕你。”
“都不必去回想过去你所做的事情,只说今天晚上,”黎初言语激动,音调尖锐得犹如利刺般, 她继续逼问他:“那只从三楼砸下来的杯子是不是你故意干的?”
傅屿迟眸光闪烁,薄唇抿成了一条线。
他从来都不是胆小怕事的人, 自己做过的事也绝不会否认, 可当他看到黎初眼里的怒意时, 心里却胆怯了。
恐慌的情绪彻底脱离他的掌控,让他不知所措。
良久后,他哑着嗓子开口:“我……我可以解释……”
“你还要解释什么?”黎初冷着声音打断他的话。
傅屿迟嘴唇颤抖着,声音哽咽:“我只是接受不了,我做不到看着你投入别人的怀抱。”
“你接受不了的事,我就不可以去做吗?”黎初觉得傅屿迟的话真是可笑,怎么到现在,这个人还是以自我为中心,要求所有人都按照他都想法行事。
“凭什么呢?你凭什么插手我的人生?我不是生来就欠你的。”
“不是的,初初,我不是这个意思。”傅屿迟急切地为自己辩解,可当他想继续解释原因时,却发现根本找不出能让黎初能够接受的理由。
是的,他就是卑劣地想要独自占有黎初的一切。
黎初冷冷发笑:“怎么?想不出正当的理由了吗?”
她轻吐出一口浊气,对他说道:“傅屿迟,你是真的让我害怕。”
那样过激的举动怎么能不让人害怕,难道她要每一日都活在恐惧之中,忧虑着对方会不会再次和三年前一样逼迫她吗。
一股热气冲向傅屿迟的脑子,让他眼前一片眩晕,心脏像是被锋利的刀反复割着,痛到几乎无法喘息,他朝着黎初伸出手,想要触碰她,“初初,别怕我,求你。”
黎初的神色愈发凉薄,她看着他时像是看在被压入刑场的恶人,可心里却并未觉得痛快,“傅屿迟,我也求过你,可你呢,你又是怎么对我的。”
傅屿迟脸色煞白,嗓子沙哑到发不出一点声音。
脑子里反复回想着黎初说的话,他才意识到他当初对她又有多狠绝。
她不止一次地求他放她离开,可是他却一次又一次打碎她的希冀,固执地将她困在自己身边。
“对不起,对不起……”他像是要把这辈子的道歉都说完一般,一遍遍重复着。
黎初听着他的道歉,气到郁结的心渐渐冷却,她疲惫地说道:“傅屿迟,别再来打扰我了,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往后,我们还是各自安好。”
黎初后退了一步,拉远了和傅屿迟的距离,眼里写满了冷漠和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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