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初没去看傅屿迟的脸色,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推开车门下去。
秋日阳光温和,照在人身上透着暖意。
黎初穿着一件宽松的连衣长裙,裙摆蓬起,却依旧遮不住她隆起的肚子。
她也没有想过要遮住。
事已至此,也无需再多隐瞒。
几分钟后,她站在贺明洲家门前,没有一点犹豫地按下了门铃。
贺明洲没有睡懒觉的习惯,即使是周末,他也会早早的起床去楼下跑几圈再回来。
这个时间,他应该已经在吃早餐了。
门铃声响了三下,黎初听见门内急促的脚步声,心也跟着紧张起来。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不知道他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是胖了还是瘦了。
脚步声就在门的另一边停下,可门却迟迟没有打开。
黎初看着门上小小的猫眼,抿了抿干涩的唇,眼神也晦暗了下去。
时间像是被静止了一般,谁都没有动弹分毫。
良久,随着一声响动,门应声而开。
黎初抬头看向门缝里的人。
梦里见过无数次的人,终于在这一刻有了真实的显现,她脑海里的人重叠在了一起。
他的头发好像长了一点,都快遮住耳朵了。
眉眼之间也多了些许憔悴。
她想问他这段时间过得好不好,但开口时却只说:“我可以进去吗?”
贺明洲彻底拉开了门,侧过身让出位置,“进来吧。”
在黎初进来的瞬间,他瞥到了她隆起的肚子。
虽然程曦薇早已告诉过他,可真真切切看到还是叫他的心一阵一阵地抽痛。
黎初下意识地打开玄关处鞋柜的门,从里面拿了一双拖鞋,这是刻在她身体上的记忆,无法被抹消。
换上拖鞋,黎初才发觉自己的行为有多不合适,她藏下眼里的波动,压着声音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贺明洲抬起手,想要摸一摸黎初的头。
以往黎初和他道歉的时候,他总会这样安抚她,消除她心里的歉意。
手停顿在半空中,像是被烫了一般瞬间就收了回来,“没关系,你去沙发那儿坐着,我去倒杯水。”
转身的那一刻,脸上所有的克制溃不成军。他加快脚步,几乎是逃离开玄关。
黎初扫视了一眼客厅,这里和她上一次过来时几乎没有差别,就连茶几上的摆件还是原封不动地摆在那儿。
眼前的画面重重叠叠,一会是一年前,一会是现在,每走一步,她就会看到一年前她在这里的身影。
她清晰地记得那张茶几上曾有过凌乱的酒瓶,也记得窗帘拉起时客厅里的昏暗。
那一切就仿佛是在昨天,只是一个无尽的黑夜吞噬了时间,让他们之间的感情彻底停留。
坐在沙发上,黎初还是不能从过去抽身,她情愿自己就溺在过往,再也不要醒过来面对这一切。
阳台外的光亮照射进屋子里,不大的客厅被阳光彻底洗礼,没有一处遗漏。
黎初曾想幻想过会和贺明洲在这里住一辈子。
那时候,她不知道一辈子太长,意外太多。
否则,她会祈求上天再多给她一点时间,让她再陪贺明洲走一段路。
可现在,这条路于她而言已经到了终点。
漂亮的冰裂纹玻璃杯递到黎初面前,晶莹透亮的杯壁外是白皙纤长的指节。
长年累月的敲击键盘,让他的指尖结了一层薄薄的茧,那是岁月留给他的奖章。
接过水杯,黎初说了一声:“谢谢。”
贺明洲没有接话,他走到靠近阳台那处的沙发处坐下,拉开了自己和黎初之间的距离。
黎初抿了一口水,干涩的唇瓣被温水润泽,让她连开口都变得简单了许多,“学长,你一定要去国外吗?”
没等贺明洲说话,黎初继续说道:“以你的能力,在国内大有作为,况且,你的父母朋友都在这里,他们不会希望你去国外。”
她说得急切,情绪也渐渐激动,胸口连带着起伏。
她不敢说出口的是她不希望他去国外。
贺明洲在洛城,就算她回了文德镇,也还是能从别人口中听到有关他的消息,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若是他在国外,她就再也无法知道他的情况。
她只是想默默地关注着他,看着他走向幸福,仅此而已。
这一点点祈求也成了奢望。
贺明洲低垂着头,“我已经决定好了。”
被程曦薇骂醒后,他就决定好了。
既然无法保护想要保护的人,他就该变得更加强大,强大到足够有能力去对抗。
不是没想过把黎初夺回来,但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他早已被傅屿迟死死踩下脚下,根本无力争斗。
父母的劝告,傅屿迟的敌视,黎初的付出,这一切都压得他喘不过气。
留在国内,他不会有出头之日,但在国外或许还会有一线生机。
他不敢给黎初希望,让她等着他回来,因为他更怕让黎初失望。
温柔的眼睛染上殷红,他压抑着痛苦,故作轻松道:“机遇往往伴随着挑战,或许我会在海外有更高的成就。”
黎初看着他,一字一句问道:“一定要去吗?”
贺明洲怔了怔,自胸腔发出一声悲鸣,“嗯。”
眼前闪过一片浓白,像是团团迷雾笼罩,让黎初看不清眼前的景象。
纤长的睫毛轻颤,眼眶莫名发酸。
水杯凑近她的唇瓣,她猛地抬起头,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眼泪生生在眼眶里打转,像是听懂了黎初的心声,努力地不让自己掉下来。
黎初扶着腰,从沙发上站起身,她背对着贺明洲,哽咽着说说道:“你……照顾好自己,我走了。”
她不敢再多停留一秒,她知道自己的就要撑不住了。
她不能在这里倒下,至少不能在贺明洲面前倒下。
八个月的肚子让她走路也不方便,但她还是尽力加快步伐,走到了玄关处。
匆忙换上鞋子,她听见背后传来的声音:
“小初,你在我心里从来都没有变过。”
贺明洲背光而立,眼里隐忍而坚定,“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黎初死死咬住嘴唇,腥甜的味道在她嘴里蔓延开来。
她甚至连回复一句都做不到,她怕自己一开口就是求贺明洲带她一起离开。
心里有多想就有多痛。
脚步迈开这里的那一刻,她与他就再无关联,恐怕以后也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
后悔吗?
黎初一遍遍问自己。
后悔,但她没有选择。
她只是被命运掌控的人偶,从来就没有真正的自由过。
贺明洲抛弃一切远赴海外,这是他给自己争取来的自由。
而她,也同样该争取自己的自由。
她走出一楼大门的那一刻,明艳的阳光落在她身上,冰凉的身体温暖了起来。
她眯起眼睛,看向远处走过来的男人。
加在她身上所有的枷锁都被彻底打碎,他再也不能威胁她了。
她也不用再害怕他了。
心里提着的那口气彻底消散,这一年多以来从未这样轻松过。
肚子一阵一阵的抽痛,她感觉到有湿.润的液体滑过她的大.腿.内侧。
黎初托着沉重的肚子,几乎站不稳脚步,在要倒下的那一刻,她被人拦腰抱了起来。
恍惚间,她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初初,初初……”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休想
黎初费尽力气睁开眼睛, 虚幻的目光凝聚,她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
肚子像是被扎了千万根针一般,疼得她咬死了下唇, 腥甜的味道在她口中蔓延,额头处不停地冒着冷汗,隽秀的小脸惨白如纸。
身体一颠一颠,恍若浮萍, 根本靠不了岸。
很快, 她就被放到车子的副驾驶。
傅屿迟动作慌而不乱, 拉过安全带为她系好,来不及多停留一秒, 直接去驾驶座启动了车子。
临近正午, 阳光晃得刺眼, 车子开得很快, 甚至看不清道路两旁的景象。
黎初的意识越来越淡,她强撑着不让自己晕过去。
她怕自己一旦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可是身体的每一处都像是被敲碎了一般,太疼了, 或许睡过去就不会那么疼了。
那一瞬间, 她眼前出现了父亲的身影。
父亲站在前方,温柔地向她伸出手,说道:“初初,爸爸带你离开。”
一片虚无之中,唯有父亲的身影那么清晰, 那么深刻,黎初迈开脚步, 朝着父亲奔去。
禁锢在她身上的枷锁却在此时束缚住了她, 任她怎么挣扎, 都无法挣脱。
她凝眸看向前方时,父亲的身影由浓至淡,就快要消失不见。
黎初自胸腔发出一声悲鸣:“爸——”
“初初!”悲切的声音如同雷声轰鸣,震得黎初耳畔嗡嗡作响。
“初初,撑住不要睡,就快到医院了。”
这是傅屿迟的声音吗?
他怎么会用这种恳求的语气和她说话,他从未有过的。
剧烈的疼痛又卷土重来,让黎初忍不住叫喊出声,她死死攥着自己的手心,试图缓解,却没有丝毫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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