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听韵尴尬捏着自己的指尖,她知道刚才是她太紧张了,这里也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闯进来的。
许听韵依然咬着下唇,还等着谢昭嘲笑她,却见谢昭随手把花瓶放在边柜上,依然走向窗边。
她看着谢昭走了过去,一手撑着窗台,动作利落地翻窗跳出了房间。
然后,谢昭站在窗外问她:“去海边走走吗?”
也不知道谢昭今天是第几次让她说不出话来了。
她嫌弃地看着谢昭,“谢总这是什么习惯,在自己家也要翻窗吗?”
许听韵虽然嘴上嫌弃,可却不由自主地走到了窗边。
窗台不算高,她穿着高跟鞋垫脚就能坐上去,只不过这种行为如果让大伯母知道……
冷白月光下,许听韵纤细白皙的手指捏着窗边,声音冷静:“走窗者谓之贼,我大伯母说……啊,谢昭!”
许听韵话还没说完,忽然伸过一只大手环住她的腰,把她抱坐在窗台上。
谢昭没等她反应过来,探身抄过她腿弯,把她从屋里抱到了屋外的走廊。
许听韵条件反射一样,双手紧紧搂住谢昭的脖颈,看了眼近在咫尺的暗海,紧闭双眼,双手环的更用力了些。
这样的黑夜和海,同她父母出事那天似乎是一样的让人绝望。
似乎是感受到了许听韵的紧张,谢昭并没有把她放下,把她又揽的紧了些,加快了脚步走出水屋。
谢昭低头,借着微弱月光能看到许听韵双眼紧闭,眼睑还在微微颤抖着。
现在在他怀里的许听韵,刚才的矜持骄傲都没了。
谢昭似乎才知道,原来她缩起来只有小小一团,轻飘飘的。
刚开始,许听韵耳边只有被逐渐放大的海浪声,裹着风像是什么东西在嚎叫。她一时分不清这是她的回忆还是现实。
再然后,那个拥抱越来越紧,她只能把头贴到一个温热的胸膛,耳边的嚎叫被坚定有力的心跳声取代。
周身被温暖包围,许听韵渐渐觉得暖和起来,僵硬的身体也舒缓过来了。
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许家是不是不让你吃饱,这么高的个子抱起来怎么这么轻,还没一个小孩儿重。”
许听韵咬着唇,慢慢睁开了双眼,眼中只有喉结滚动,许听韵慌忙瞥向另一边。
一定是谢昭身上太热了,她现在浑身燥热。
谢昭嘴上没停,一直在叨叨许听韵很瘦,要在见奶奶前怎么给她补补。
又提到了一会儿怎么悄悄回去,像是一直在自说自话,也不用许听韵回答。
许听韵听着听着,身上倒是放松了下来,也不再回忆那晚的可怕,思路倒是被谢昭牵走了。
她还没彻底缓过来,有点恹恹地说:“刚才你不是翻窗出去的吗,谢总怎么回去就不行了吗?”
她话音刚落,谢昭就停下了脚步。
许听韵抬头,正好对上谢昭的眼睛。她有一瞬的紧张,这双眼睛她永远也看不透。
许听韵对上谢昭的眼神时,谢昭却避开看向前方,声音不疾不徐、不冷不热:“不怕了?”
也不知道是哪句话得罪了谢昭,许听韵垂眸,想自己下来,谢昭却没放开她的意思。
“快到了,小心掉海里。”
他这样一说,许听韵身体僵住,立马不动了。
许听韵窝在谢昭怀里,没看见他此刻上翘的唇角。
走出长廊就到了海边,谢昭倒是把她放了下来。
许听韵还穿着高跟鞋,弯腰脱了鞋子提在手里。她拎着裙子踩着细沙,和谢昭慢慢走着。
这里没水屋那边黑,许听韵没在害怕了,还停下来捡了只小螺,里面竟然爬出一只寄居蟹。
谢昭这时却没再多说什么,结果她的鞋子站在她身边,等她玩完在拉她去秋千那边坐下。
周遭静谧安静,谢昭一只手玩弄着打火机,看向远方的海;许听韵正在观察着掌心上的粉色小螺,寄居蟹正藏在里面不敢出来。
静谧下谢昭忽然先开口:“许听韵,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许听韵的眼睛还盯着寄居蟹,她也没从谢昭的语调里听出什么情绪,闷声问:“要问什么?”
是问她刚才为什么异样,还是为什么要答应和他的婚事却又临时变卦、同他商量不对外公布了?
许听韵把所有可能都想过了,抬头和谢昭四目相对,听到他问:“你小名为什么叫勺勺?”
许听韵怔住,讷讷开口:“小时候觉得韵字太复杂,我写名字时总比别人多写一些比划。当时写烦了,又觉得‘匀’和‘勺’很像,分辨不清,就决定自己叫许听勺。后来爷爷觉得有趣,家里都教我勺勺了。”
她认真说着,说到一半谢昭就偏头看她,似乎是没料到她会认真回答。【看小说公众号:玖橘推文】
许听韵读懂了谢昭的表情,耸了耸肩,“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谢昭笑了笑,没再问其他,“公平起见,你有什么想问我的?”
许听韵坐直身体,平静地看着谢昭,想了想。
似乎他们从来没有这么平静地交流过。
许听韵看向谢昭狭长的眸子,淡淡笑了:“你不好奇我刚才为什么害怕吗?”
谢昭也笑了,“我以为你会问我为什么会和你结婚。”
许听韵把寄居蟹轻轻放在脚边沙滩上,看向远方的海,“商业联姻,那有什么奇怪的。许家虽然没落了,公司也被我大伯弄得不生不死,到底还是有点底子在的,起码爷爷在学术界的地位倒还是有一点的。还有我外公那里……”
许听韵顿了一下,自嘲笑笑:“外公虽然不认我,小舅舅倒是一直在联系我。我知道如果没有外公的授意,袁老师也不会收我的。从我父母去世到我在苏城上了大学、被袁老师收为关门弟子,继承了我妈妈的古琴界的名头,这些我小舅舅可做不了主的。”
说这些的时候,许听韵倒是没带着什么情绪,就像在讲别人的事一样。
她说完才发现,谢昭正在看着她。
许听韵也没说话,似乎这个夜晚总算找到了倾诉的口子,这个口子被她自己越扯越大。她讲了她小时候和父母的快乐时光、长大被大伯母教导,结这个婚是因为爷爷说他是靠得住的人,她为了完成爷爷的心愿。
她口齿伶俐,声音温柔,就像是讲故事一样,娓娓道来一般,能让人渐渐入迷。
直到讲到她父母去世,许听韵又一次顿住,草草讲了原委,“我想我们虽然是商业联姻,以后我们也可能遇到各自的真心喜欢的人。但是现在,许家对你还有用,你对我大伯也有帮助,我们已经是、起码是名义上的夫妻,我只想告诉你我的情况。我怕黑、畏高,大体上也和我父母的离世有关。”
她说得诚恳,聊起这段没有爱情的婚姻时又很冷静,似乎比一个男人还冷静。
许听韵说话的时候一直转头,也就没看见谢昭眼中几次的变化。
许听韵长舒一口气,低头看着脚边的寄居蟹,它似乎露出了一个小钳子,却在许听韵看过来时又蹑手蹑脚地缩了回去。
许听韵屏住呼吸,她以为说完这些她会平静很多,但她的心脏像是被拧了一下。
似乎听到了身边一声叹气,她疼得鼻腔酸涩。
忽然,她眼前一暗,谢昭蹲在她身前,“不早了,明天还得飞回国,我背你回去。”
许听韵眼眶氤氲,扭向一边,“我会走。”
多少是有些情绪在的。
谢昭转头,忽然说:“你确定?那里好像挺黑的。”
看见谢昭的坏笑,许听韵气得不行,可想起刚才漆黑的水屋长廊,她又认怂地爬到了他的背上。
只不过谢昭这次走的是大门,门外还有一些昏黄氤氲的光,不怎么可怕。
许听韵气得想跳下来,正巧遇见管家,满脸笑容的迎了过来。
许听韵小声嘟囔:“像是说好了似的。”
最后许听韵和谢昭还是没在那个房间睡,谢昭只说了句住不习惯一楼,就背着许听韵上了二楼,只不过依然是一个房间。
许听韵倒是累了,也没在乎这些。
等谢昭从卫生间洗澡出来之后,见到床上已经睡熟的许听韵。
第二天,许听韵早早就被谢昭从柔软的床上拉了起来,她起身后看见全身镜前的谢昭差点惊叫:“你怎么在这?!”
谢昭正系着领带,看过来时那个眼神让她瞬间清醒,她想起了昨晚的一切。
都怪晚餐时的那杯酒!
白天的许听韵又恢复了清冷,同谢昭一同坐包机回国时,她假装补眠,谢昭又忙于工作,两个人也没说一句话。
飞机落地,许听韵才和谢昭商量,“不然我晚你半个小时出去吧?”
谢昭无奈,凉凉地看她一眼,此时徐总助已经打来电话,谢昭马上还有个会要参加。
苏城没有机场,飞机落在沪城机场。
她记得在飞机上,谢昭说过他的会正好在沪城开。
谢昭从许听韵身上收回视线,顺嘴问了一句:“回苏城的车安排好了吗?嗯,知道了。”
许听韵推了推墨镜,矜持微笑,就像两个人不认识一样。:“不劳烦谢总了,我叫家里来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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