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后,老婆婆打量了眼跟在赵景川身后的书黎,出声问:“这位是?也是医生吗?没见过啊。”
婆婆矮了她半个身子,书黎想起自己的奶奶如果还在世的话也是差不多的年纪,主动弯腰凑到她跟前说:“婆婆好,我叫书黎,我不是医生,我是他的……妻子。”
“哦。”老婆婆意味深长地笑,“原来是赵医生的媳妇儿,快进来,快进来坐会儿。”
“我们就……”
书黎想说“我们就不进去了”,她还没来得及说出拒绝的话,老婆婆已经拽着她的衣角将她拉了进去。
力气不大,担心过度的拉扯导致她摔倒,书黎并没有挣扎,走进里面看一眼,发现院子很干净,被收拾得井井有条,有个小男孩坐在客厅里乖乖地写作业。
家里除小男孩和老婆婆之外,没其他家人了。
赵景川跟她说过,他送羽绒服的那位老婆婆在跟自己的孙子相依为命,小男孩的妈妈跑了,爸爸是个混不吝的赌鬼,每个月寄回家里的钱少之又少,有时候一分钱都没有,所以他们的日子过得很艰难。
老婆婆不想小男孩重蹈他爸爸的不归路,不停劝告他认真读书写字,所有钱省下来都是为了他,自己连衣服都不舍得买。
书黎跟在婆婆身后走进厨房,看见一盘被煮得焦黑的猪肉和豌豆,皱眉问道:“婆婆,你吃饭了吗?”
“还没,准备吃呢。”
“你就吃这个啊?”书黎拧了下眉,有些不忍直视,“可是已经焦了。”
“没关系的,没完全焦,还能吃。”老婆婆似已习惯,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刚上楼顶收衣服去了,忘了在煮东西,一两顿没关系的。”
“可是……”书黎家里虽也不是很有钱,但她从小算是在城市里长大,煮成这样的东西,他们家是铁定不会吃的,一顿饭的钱在他们看来并没什么,但这里的人不一样。
她无奈地与赵景川对视一眼,他没说什么。
书黎能理解他不说话的原因,深知对老婆婆来说他们都只是局外人,强制性地去干涉强迫她倒掉锅里焦了的猪肉,会使他们感觉厌烦,也会显得无理。
既不能强迫,那只有另想法子。
书黎突然想到一个好办法,她侧头看向赵景川,踮起脚凑到耳边跟他打商量地说一件事儿。
面对她的凑近,赵景川有些始料未及,温热的呼吸落在耳畔,强烈得让他无法忽视,心跳也在这一秒前所未有地失了序。
书黎小声说:“刚我们那些饺子、汤圆不是还剩下很多吗?你能陪我悄悄回去拿一点过来吗?不拿多少,就拿一点点,先别跟婆婆说,我们说了她肯定会拒绝的。”
说完,等赵景川作出回答。
书黎看他半天没反应,奇怪地推了他一下,眼神疑惑地问:“怎么样?”
好半响,他才说:“可以。”
于是,两人跟婆婆道了个别,装作要离开的模样,转身回了慰问队伍暂住的庭院。
走进大门,书黎第一时间找苏兰清,跟她简单说明了下情况。
苏兰清很乐意地找来两个塑料饭盒,帮她分开装了汤圆和饺子过来,不多但够老人和小孩儿吃了。
书黎说了声谢谢,折返回去送给老婆婆。
今天是冬至,汤圆、饺子已经送到眼前,老婆婆不好意思不收,不停地道谢收下了他们的好意,进屋拿了几个甘甜的桔子出来送给他们。
书黎把桔子揣在兜里,礼貌地收下了,跟老婆婆道别后,继续跟赵景川一起在周边闲逛。
她一边剥桔子一边说,“明天我得回去了,后天要上课。”
他嗯了一声,语气温和:“给你订了下午三点的汽车票,到时候送你去汽车站。”
她抬了抬眉问,“你呢?那你什么时候回去?”
书黎记得来的那天,他在微信里说过周一就可以走的。
赵景川说,“不出意外,晚你一天。”
也行吧。
回去自己待一晚,第二天他就回来了。
书黎把桔子剥好,往嘴里塞了一小瓣,吃下去发现还挺甜的。
她很久没吃过这么甜的桔子了,眨了下眼睛,快速掰下第二瓣,想让赵景川也尝尝,抬手凑到他面前:“你吃吗?”
“甜吗?”他问。
“很甜。”书黎点点头,“不信你试试?”
“嗯,我试试。”
话音一落,以为他会伸手过来接过这瓣桔子的书黎瞧见他俯身低头,直接在她手上吃掉。
指尖与他湿软的唇相触,似有电流淌过。
书黎被激得往后退了一小步。
赵景川低眸对上她因意外而瞪得滚圆的杏眼,淡然至极地问:“怎么了?”
“没怎么。”亲都亲过了,这其实不算什么。
书黎知道是她小题大做了,心里暗暗想着以后要改改在他面前动不动就大惊小怪的臭毛病。
过了一会儿,他把桔子咽下去,发表了一句评价,“确实很甜。”
书黎抬眸看他一眼,察觉到他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脸上,害怕与他对视,她立马低头没敢再看他。
昨晚下了一夜的雨,雨过天晴,今晚的夜空格外清亮,能看清天上的每一颗星星。
可惜冬至的月亮是弯的,像一个挂钩悬在空中,旁边有星星作伴。
“今晚的星星看得好清楚。”
望着满天的繁星,书黎忽然想起高中的一件傻事,跟他说起来,“高三的时候,备考压力太大,实在是太累了,到了后期一度累到想哭。有一天晚上,桑桑跟我说晚上两点有流星,是那一年最大的一场流星雨,错过就看不到了。问我要不要晚上起床悄悄溜去操场看一眼。”
他认真聆听:“后来呢?”
“从小到大我没有看过流星雨,还真答应了她。”书黎笑着说,“大晚上偷偷摸摸地起床跑去了操场,结果什么都看不到。云层厚得把月亮都盖住了,更别说看星星了。不过为了不白跑出来一趟,最后我们还是象征性地向着黑乎乎的云许了愿。”
她没告诉他,那个愿望跟他有关。
赵景川问,“许了什么愿望?”
书黎朝他挤了挤眼睛说:“不告诉你,你不能知道。”刚说完,她就打了个喷嚏,吸了下鼻子,好似又要感冒了。
从远处刮来的风越来越大,呼呼的风声从耳边擦过。
赵景川边脱下外套搭在她身上边嘀咕,“连我都不能说?”
书黎看着他的眼睛,在心里说道:就是因为是你,所以才不能说。
她摇了摇头,嘴唇紧紧闭着,暗示他:就是不能说。
赵景川低笑了声,对上她的双眼,无声凝视着,联系起之前发现的怪事,总觉得她让他触手可及却又很遥远。
神神秘秘的,诱人窥探其中。
意识到某种想法愈发强烈,赵景川俯身低头,凑到耳边试探性地问了她一个问题:“书黎。”
“嗯?”
“从小到大,你有没有喜欢过谁?”
“……”
书黎心口微悸,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问。
发觉他有些不对劲儿,莫不是喝醉了?
他语气轻缓,又问一遍:“说来听听?”
书黎轻轻推开他几分,视线紧锁在他的脸上,以为他只是单纯好奇,思考了两秒钟,眼带笑意地说:“有啊。”
只是问有没有喜欢过谁。
她都快二十七了,喜欢过别人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反而说没有,才会显得落于下风。
赵景川对这回答没有感到丝毫意外,语气里是他也察觉不到的无奈与妥协。
须臾,他又低声问,“那…还喜欢吗?”
“……”
刚故作轻松回答的书黎被问得噎了一下,突然发现她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第42章 气闷
这问题刁钻到吓人,对她来说,怎么回答都很奇怪。
赵景川在套话?书黎的第一反应是这个。
仔细想想觉得不太可能,他能套什么话?
难不成他知道了点儿什么?
书黎不知道自己的表情被他尽收眼底,思忖几秒,恢复方才的轻松语气,反问道:“当然不喜欢啊,喜欢我为什么要结婚?”
赵景川带有几分探究地打量着她:“是吗?”
“是。”书黎佯装镇定地对上他的目光,可没一会儿还是被他看得心虚,为了展现自己的底气,她一字一句道,“我没必要撒谎。”
片刻的安静过后,赵景川嗯了一声,看上去确实是相信了。
书黎摸了摸鼻子,试图转移话题,把问题抛回去:“那你呢?”
他清了清嗓子,也说,“有,现在不喜欢了。”
书黎哦了声,早料到,可还是掩不住失落地垂下了头。
看完了星星,入夜气温转凉,没在外面多逗留。
书黎跟着赵景川回了暂住的院子。
刚上楼,远远瞧见宋时微站在房间门口等着他,书黎不高兴地抿了下唇。
看见赵景川回来,宋时微上前问:“去哪儿了?找半天找不到人。”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赵景川开了门让书黎先进去,免得在外面吹风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