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景川是医生,下乡慰问带几个医生是很正常的事儿。
书黎很难不将两者联系到一起:“你不会是跟政府的人一起下乡吧?”
赵景川低眸瞥她:“你知道那个活动?”
“知道啊。”书黎好伤心,“医生跟着去我能理解,但怎么这么巧就挑中你了?”
据她所知,政府每年下乡的时间至少在十天以上,也就是说他们即将要分开两个星期左右。
即便不能两家人一起在冬至吃上一顿饭,她也想跟赵景川待一起啊。
赵景川把门关上,进来倒了杯热水给她,自己也倒一杯喝了口:“不是挑的,是我自己要去的,每个科室都得出一个主治以上。”
他无奈道,“我不站出来恐怕不行啊。”
书黎懂了,她也是混职场的人,他们科室主治以上的医生就他最年轻,其他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前辈。
在他和几个老前辈中选一个人出来,换成是她,她也会当仁不让地主动站出来。
实在没办法改变,书黎只好接受了现实。
***
出发前一晚,赵景川进浴室洗澡时,书黎主动地摊开行李箱帮他收拾行李。
他不喜欢穿羽绒服,她偏要给他塞进去,毛衣、袜子、有点厚度的睡衣也塞了几套。
收拾了三分一还没完全收拾好,洗完澡的赵景川打开浴室门从里面走了进来。
书黎拿着他平常穿的几条平角内裤蹲在地上,尴尬地与他对视了眼,一时间放下不是,不放也不是。
他擦着头发,偏头笑笑:“做什么呢这是?”
本来觉得仅有那么一点尴尬的书黎,因他这一句话脸色爆红,忽然红得跟苹果似的,可爱又透着一丝滑稽。
赵景川见状,适当地给她找了个台阶下:“要不……等下我自己再收拾?”
书黎没搭理他,果真撂下东西让他自己收拾算了。
赵景川接手了她的工作,收拾得极其认真,日常需要用到的洗发水、剃须刀都放进了里面。
确定没东西遗漏后,他盯着占据了将近一半空间的羽绒服,皱了下眉,商量道:“这几天不是很冷,羽绒服一定要带吗?”
书黎知道他要实在不想带,她也强求不了他,更没资格去强求他。
她尽量委婉地说:“可是天气预报说过几天要下雨,下雨一般都会降温的,在乡下又冷又有雨水穿这个比较方便。”
要是真降温了,农村想买衣服还特别困难。
没衣服就只能靠自己强大的意志力撑过去了。
前几天这边降温也很严重,书黎看出来了,他不喜欢穿羽绒服,想他大概率会不听她的话,任性地拿出来。
熟料,赵景川犹豫了片刻,二话不说地拉上了行李箱拉链,任由那件羽绒服待在他的箱子里没再管过。
书黎意外地眨了眨眼,垂眸盯着被他靠墙搁在一边的行李箱,不自觉地浅笑了声。
***
没有赵景川在家的日子,书黎特别不习惯。
一个人上班,一个人吃完饭,一个人遛狗,一个人睡觉,什么都得一个人完成。
他在那边似乎很忙,连手机都不怎么看。
书黎发过去的消息,经常要等几个小时才有回复。
无聊地度过了一周,终于熬到了最后一个工作日。
下了班回去的书黎冒着寒冷的天气,进超市买了包汤圆来当晚饭吃。
她刚煮好端出来,正准备打开电视边吃边看。
梅韵清在这时给她打来了电话:“黎黎,明天冬至你和小赵打算怎么过啊?”
“什么怎么过?”书黎随手点开一个当地的新闻台,发现正在播放的是今天的新闻联播,她懒得再转,先跟梅韵清聊会儿天,“赵景川下乡慰问去了,只有我一个人在家呢。”
“下乡?”梅韵清问,“好好的怎么突然下乡去了,明天过节了你一个人在那边做什么,回家来妈给你做好吃的。”
“好啊。”书黎正有此意,打算把芒果也带过去,“刚去超市买了包冰冻的汤圆,难吃死了,陷少味还淡,还是家里做得好吃。”
她正想说我明天就回去,眼前的电视机倏地换了个画面,镜头的角落出现一道熟悉的侧影。
她愣了愣,发现是赵景川。
几天不见,他脑后的短发长长了不少,穿着干净的白大褂,身形颀长,挺拔如松,一只手插进口袋,另一只轻轻地拍了拍眼前老人的肩膀,弯腰低头跟他说了句话。
老人一笑,他也跟着笑,那一张脸,比电视上的明星还要上镜好看。
摄像头主要拍摄的不是他,正在采访一位年轻志愿者跟随政府下乡的这几天有什么收获和感受,碰巧将后面的赵景川摄了进去。
他大概不知道自己入了镜,毫无察觉地看过来一眼,又迅速地撇开了视线。
书黎盯着电视机出神,安静了好几分钟。
梅韵清在电话里喊了她几声都没答应,突然间思念如决堤般涌起,有一股冲动在脑中缓缓滋生。
在志愿者口中获取到一些关键信息后,书黎简单地跟梅韵清交代几声挂了电话,开始搜索今晚去庆辽的车票,然后收拾行李,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汽车站。
第37章 庆幸
晚上前往庆辽的人不多,除她之外,仅有两对年老的夫妇和一个小孩儿背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准备返乡。
司机在考虑到底要不要发车,说是接下来可能会下雨,天太黑,那边的路不好走。
被那两对夫妇七嘴八舌地说服了一通,也跟内部人员讨论了下,最终还是决定发车载他们离开。
只不过,从原本的大客车换了辆小客车来走。
书黎坐上车后,竟然有些后悔。
感觉自己行事太过冲动,不等明天就来了这里,着急忙慌地坐车去庆辽找他。
算算时间,到那边估计快零点了,所有人基本都睡了。
她没跟赵景川说这件事儿,先且不说到那边之后怎么找到他这个问题,他看见她晚上大老远地从市里赶来一定会觉得很奇怪吧。
到那时,她又该怎么解释呢?
在她纠结的当口,客车已然汇入车流驶上了出城的公路,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书黎认命地接受了现状,闭上眼准备先休息一会儿,到那边再思考这个问题。
她收紧围巾,靠在椅背上阖眼睡了半小时。
经过一段高速时,冷不丁地被一阵寒风刮醒,睁开眼往车窗外瞧瞧,发现果真如司机一开始所说下起了毛毛细雨。
雨水挟裹着寒气顺着冷风刮进来。
虽不大,但刮到人脸上也是生疼的,如冰锥子般让人难以忍受。
书黎伸手想把窗户关上,奈何不够力气,使劲地推了几下都不见动静。
后座的大爷许是也觉得冷,见小姑娘力气太小关不上,好心地起身过来帮忙,“来,我来。”
书黎退开位置让给他,正想说声谢谢,才发现他也关不上,拼了命地去推,窗户依旧纹丝不动。
大爷尝试问坐在前头开车的司机:“师傅,你这窗怎么关不上啊?”
司机透过后视镜扫了眼后面的情况,告诉他说:“哦,那个窗坏了,是关不上的,好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怎么推都推不过去。你别管那么多了,等下摔了谁负责,赶紧回去坐好。”
书黎无奈道:“可是很冷啊,要是雨下大了怎么办?”
司机左边的窗户紧紧关着,半点儿风都透不进来,他无法感同身受,也丝毫不在意地说,“再忍忍好了,还有两个小时就到了,这都忍不了吗?雨暂时不会下大的,放心,就算下大也是快到西口那边的时候才下大。”
车上座位不多,有些空位还放了各种行李。
大爷知道她很冷,脸都被冻得没血色了,将自己的行李放在那个最容易被风刮到的座位给她挡了下风,也就是书黎原本坐的位置,与她进行了一个对换。
对换之后,确实没之前被刮得那么狠了。
但随着车速增快,外头的寒风不停地从窗口灌入,书黎冷得要命,她强压下试图打颤的身体,安安静静地闭着眼睛,不说话,试图熬过去这剩下的两个小时。
然而半小时不到,就有了感冒的前兆。
鼻子好似被塞住,让她无法呼吸,也闷得她难受。
坐她后面的两对老夫妇没有比她好多少,有前面座椅的遮挡挡住了风,但挡不住冬天趋近零度的寒气。
加上他们年纪大了,身体免疫力差,大概只会比她更难受。
赵景川目前所在的地方是庆辽最偏僻与贫穷的一个小镇,叫西口镇。
准备进入西口镇时,要驶上一段危险的盘山公路,夜晚路特别不好走,碰上下雨天更是危险重重。
还有半小时就到西口镇了。
坐了两小时车,累得头昏脑涨的书黎满脑子想的都是等会儿见到赵景川的场景,她的心怦怦直跳,离他越近,心跳频率就越高。
也碰巧在这时,赵景川结束一天的任务,吃完晚饭回到寝室,拿起手机发微信来找她。
jc:今晚吃了什么?
一只雪梨:汤圆。
以往书黎告诉他今天吃了什么的时候,都会附带上一张照片发给他,但今晚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