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晏辞下巴抵在她肩膀上,盯住她的动作。
时衾左手拿一个铁质汤勺放在灶火上烤,切成小块的猪板油在上面滑上一圈,滋滋冒出猪油,浸润整个勺子。
然后浇上鸡蛋液,来回滚动,摊成薄薄一张蛋皮,在中央放上调好的肉糜,将蛋皮裹着肉合上,一个蛋饺就做好了。
他余光看见盘子里已经堆了满满的蛋饺。
“包多久了,怎么包了那么多。”
“一个小时吧,”时衾继续包下一个,“难得做一次,多包一些冻冰箱,随时都能吃。”
男人压着她的肩膀,影响她的动作,时衾皱皱眉,耸了耸肩膀。
“哎呀,你别来碍事。”
傅晏辞偏要碍着她,把人抱得更紧,脸埋进她的脖颈处蹭了蹭,隐约闻到一股淡香。
“衿衿这么辛苦,早知道在外面定年夜饭了。”
时衾被他打扰得烦了,放下手里的勺和筷子。
“那你现在定,我不做了。”
傅晏辞:“……”
“但我还是想吃你做的菜。”
时衾翻了个白眼:“那你跟我说什么客气话?”
“去帮我洗菜。”她不客气地命令道。
傅晏辞看着她,因为靠近炉火,脸上红红的,鼻尖渗出细密的小水珠。
小姑娘在厨房里颐指气使的模样,真是可爱极了。
他拖着懒散的尾音应了声“好”,然后走到流理台,打起了下手。
在北京过年,市区内禁止燃放烟花爆竹,除了联欢晚会的背景音外,没什么年味。
时衾和傅晏辞两个人都不是那种喜欢热闹的性子,就连吃年夜饭,也是安安静静的。
不过菜倒是做的多,明明就两个人,桌上却摆了七八个菜,还有一条红烧整鱼。
时衾家里以前过年的习惯就是这样,就算没有多少人,妈妈也会做很多很多菜,寓意年年丰收,年年有余。
傅晏辞吃了很多,边吃边玩笑说:“衿衿,你要养刁我的胃了。”
时衾红着脸,不搭他的腔。
吃过晚饭,傅晏辞自然而然地收拾餐桌和厨房,厨房水槽里有一堆时衾用脏了的锅碗瓢盆。
时衾摸着圆鼓鼓的肚子,躺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看春晚。
手机震动响起。
她倾身去桌上拿,看见了来电显示,是她的舅舅时建业。
“衾衾,过年好啊。”时建业温和的声音传来,听得出心情不错。
时衾笑笑,回了一句:“舅舅新年快乐。”
“今年过年怎么过的?”时建业问这话时,有些小心翼翼,“还是在学校吗?”
时衾看一眼厨房里忙碌的背影,抿了抿唇:“没有,在朋友家里。”
闻言,时建业像是松了口气:“那就好,有人陪你就好。”
按理时衾无依无靠,最应该去他们家过年,但他这个做舅舅的没做好,在家里不做主。
舅甥两个人简单的寒暄结束,就不知道要说什么了,陷入长久的沉默。
“行,那你继续和朋友玩。”时建业说。
时衾淡淡“嗯”了一声,和他道别,挂断了电话。
时建业家里。
周娟推了推他胳膊,不满道:“让你问申诉的事情,怎么又不问。”
时建业有些烦:“大过年的,跟衾衾说这个干什么!”
周娟不高兴地嘟囔:“我替外甥女操心还有错啦?”
时建业嘲讽:“你那是操心吗?你那是见钱眼开。”
“我为什么见钱眼开?还不是儿子他爸没本事。”
周娟愤愤道:“你儿子马上要结婚买房了,如果你姐姐那个案子,真能像美国那起案子一样赔好几百万,再找时衾借还不好借啊。”
“你好意思。”时建业拿起筷子继续吃饭,“借钱的时候晓得找衾衾,每次过年都不肯她来家里过。”
周娟面色一滞,瞪了时建业一眼。
她以前找了个算命先生,算了时衾克六亲,她怕克到自己家里,压根不让时衾进门。
周娟不服,默默嘀咕:“祸害没落你头上,不晓得怕。”
傅晏辞收拾完厨房出来时,看见时衾恹恹地躺在沙发上,霸占了一整张沙发。
他走过去:“让让。”
时衾缩了缩脚,自觉地给他腾位置。
傅晏辞没坐她脚边,而是走到她面前。
电视被挡住,时衾皱了皱眉。
眼前出现了一个红包,棱角分明。
傅晏辞的声音温柔清雅:“衿衿,新年快乐。”
时衾怔了怔,盯着红包,愣在那里许久。
印象里她已经很久没收到过红包了。
时衾接过红包,轻轻一捏,里面没塞很多钱,但比起正常红包的份额,肯定是多的。
傅晏辞知道她不想要他的钱,只不过走个过节的形式,哄小孩开心。
“躺下去些。”他靠近,揉了揉时衾的脑袋。
时衾得了红包,乖乖地挪位置。
傅晏辞坐进沙发,让她枕在自己腿上。
男人裤子布料蹭着她的脸,时衾藏在头发里的耳朵有些红。
春晚今年的歌舞表演曲高和寡,看得令人犯困。
时衾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困了?”傅晏辞的手指在她的长发里,一下一下地顺。
“这个年过得是不是很无聊。”他问。
年轻人都喜欢热闹,他却不是能带动气氛的人。
时衾摇摇头,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往他怀里蹭得更深。
虽然她表面上的情绪起伏很平静,但却是她这么久以来,过得最好的一个年了。
因为春晚实在太无聊了,两个人很早回了主卧。
时衾洗完澡,窝在床上。
傅晏辞在浴室里,传来淅沥的水流声。
时衾看一眼浴室,从卫衣口袋里摸出刚才他给的红包。
傅晏辞出来时,就看见时衾眯着眼睛,食指在红包里,一下一下地拨弄,探头探脑地数钱。
他觉得可爱又好笑,揶揄她:“小财迷。”
没想到数钱被人逮了个正着,时衾轻轻哼了一声。
“里面为什么还有那么多零钱啊?”她问。
红包里除了红色的钞面,还有二十块、五块,甚至还有一张一块的纸币。
她还是第一次收带了零钱的红包。
傅晏辞走过来,伸手摸了摸她头发,还是湿漉的。
“算上零钱,加起来一共是一千零六十六。”
他一边解释,一边从旁拿过吹风机,站在床边,帮她吹头。
热风吹在脸上。
时衾眨了眨眼。
头顶上方传来男人低缓徐徐的声音——
“希望我的衿衿,一生平平顺顺,健健康康。”
时衾捏着红包,眼眶一热,赶紧睁大了眼睛,微微仰头。
好险。
差点又要绷不住了。
第25章 、月光
过年放假的这段时间,时衾没回学校,一直住在了傅晏辞那。
傅晏辞的工作很忙,即使休假在家,每天依然有开不完的会。
时衾自己没事,就鼓捣她的手工,做了各种各样的小饰品。
前段时间,在苏圆圆的怂恿下,她在某书上开了一间饰品小店,现在每天能接到一两单,挣个饭钱。
时衾对挣钱这件事没什么太大的热情,或者说对钱本身,没那么看重,她更享受自己做的饰品被别人喜欢时的那种成就感。
傅晏辞从书房出来的时候,看见了盘腿坐在客厅地毯里的小姑娘。
茶几上铺满了各种五金工具,时衾埋头对着金线敲敲打打,认真而专注,工作的时候都不见她那么认真。
傅晏辞在她旁边的沙发上坐下:“过两天有一个珠宝展,想不想去看?”
傅家的业务里,涉及了珠宝行业,经常会有珠宝展的邀请函送来
他对珠宝首饰没什么兴趣,以前倒是从来没去过,只不过看时衾好像喜欢,才提出来。
时衾抬起头来,眼睛亮了一下,像极了一只乖巧的小动物。
她兴致勃勃:“好啊。”
参加珠宝展之前,傅晏辞请助理送来了一套礼裙,他亲自挑的。
时衾没想到去参加珠宝展需要那么盛装打扮。
“因为是私人展会,大家穿得都会比较正式。”傅晏辞解释。
时衾点点头,表示理解:“你们上层阶级的聚会,是需要装模作样。”
傅晏辞被她直白的话惹得又好气又好笑,在她脸上捏了捏。
“少埋汰我。”
要不是为了哄她高兴,他才懒得去装模作样。
时衾换衣服的时间花了格外久。
傅晏辞斜斜地靠在沙发里,等得百无聊赖,食指在沙发扶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
等了半个小时,傅晏辞终于忍不住出声去催。
“衿衿,好了没有。”
“好啦。”女孩娇软的声音从主卧传出来,紧接着,主卧的门被打开。
傅晏辞薄薄的眼皮掀起,最先看见的是一抹裙角,月白色的缎面,有钉珠点缀,透着少女般的轻盈烂漫,像是一朵初开的栀子。
时衾的长发漆黑,没有披散开来,而是编成了盘发,妆容精致,眼尾染上了桃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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