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梨对他们是又踹又蹬,还把薛衍的手都咬出了血,跟狗似的。
薛衍直接用胶带将她的嘴封了起来,拍了拍她的脸:“你乖一点,到景区了哥哥还能放你下来溜达,你要是再这样浑,直接扔车上不管了。”
小姑娘啜泣地哭了起来。
哥们刘强不忍心,毕竟是看着这姑娘长大的,惴惴不安地说:“衍哥,咱是不是太过分了?”
另一个哥们周平也很崩溃:“这他妈是旅游吗!我怎么感觉我在犯罪的道上一路脱缰呢。”
看着薛梨可怜兮兮的样子,薛衍其实也很心疼,撕了她嘴上的胶带:“答应乖一点,哥哥就把你放开,让你吃零食,你强子哥还特意去给你买了牦牛肉干。”
薛梨又是一口,朝他手腕狠狠咬下去,幸亏他闪得快。
“属狗的啊!”
“薛衍,你最好现在就放我走。”薛梨恶狠狠地威胁,“不然回去有你好看的!”
“行,那你走!”薛衍上火了,解开了缠在小姑娘手腕上的皮带,将她攥出了车里,扔在了大马路上,“走啊!我放你走!”
他们走的都是荒无人烟的野生线路,一路上两个鬼影都没有。
薛梨揉着手腕,眼泪吧嗒吧嗒地流淌着,却还恶狠狠地瞪着薛衍:“我恨你!”
“随便,反正你恨我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实话告诉你,这次就算不是陈西泽的嘱托,我也不可能把你放回去,你看看网上那些人说的话,我只要一想到他们会这样骂你、p你照片,我…”
荒原的风吹得人喉咙干燥,嘴唇开裂。
薛衍竭力稳住情绪,走到路边抽了根烟,不再多说什么。
薛梨倔强地擦掉了眼泪,终于还是坐回了车里,“砰”的一声,用力地关上了车门。
几个男孩面面相觑,也陆续上了车。
薛梨低头刷着网上的消息,眼泪滴在了手机屏幕上。
她不知道陈西泽和陈叔叔现在情况怎么样,心都快被绞死了。
良久,她止住了哭泣,绯红的眼睛看着窗外绵延广袤的荒原,用沙哑的嗓音道:“薛衍,如果陈西泽出了什么事,我会怪你。”
薛衍单手给在方向盘上,视线平视前方,淡漠地说:“从小到大,你一直都在怪我。”
“但我永远是你哥。”
第58章 太阳(你来人间一趟……)
经过这十多天的旅程,薛梨终于安静了下来,不再哭闹,不再挣扎,不再天天和薛衍大眼瞪小眼。
每到一个风景区,薛衍都拉着她四处观赏游玩,试图让她开心些。
“你要相信陈西泽,他不让你回去,自然有他的道理。”薛衍絮絮叨叨地劝道,“再说,网络上的事能有多大,网友今天骂你,明天就去骂别人了,只要你忍得住,就能扛过去,只要法院判他爸无罪,那就是无罪。”
薛梨不得不承认,薛衍说得对。
她也知道陈西泽能扛过去,他比她坚强得多。
经过六七个小时的无人区穿越,终于,一行人来到了林芝。
薛梨远远望见了远处有林芝米林机场几个大字,在夕阳的照耀下泛着金色的光。
当天晚上,收拾好行李的薛梨在酒店大厅见到了周强。
周强穿着睡衣短裤,鬼鬼祟祟地下了楼,从包里摸出薛梨的身份证,还给了她——
“千万别跟你哥说,这是我给你的。”
“谢谢强子哥,我走了,你们好好玩。”
归心似箭的小姑娘不再耽搁,拉着行李箱便要去机场。
“机票买了吗?还有钱吗?”
“强子哥,我有钱的。”
“那行,路上小心,有什么事儿给你哥打电话。”
薛梨走了两步,回头对周强道:“你跟我哥哥说一声,说对不起,之前那些伤人的话不是有意说的,让他别放在心上。”
周强摆摆手:“小时候你气了他多少回,数都数不过来,他每次跟我吐槽的时候,也恨得牙痒痒。一回头,不就又带着你去买棒棒糖了吗?放心吧,全世界最不会跟你计较的人,就是你哥。”
薛梨用力地点头,眼睛有些酸。
薛梨打车到了米林机场,没有直达到夏城的飞机,她先买了一张去成都天府机场的机票,在机场酒店住了一晚,次日清晨七点的飞机,十点便落机了夏城机场。
她刚从机场出来,坐上出租车,便接到了薛衍的电话。
电话那端,兄长的嗓音还算平静——
“没有被人贩子卖掉?”
“我都这么大了,又不是小孩。”
“你强子哥已经被我吊起来拷打了一整夜。”
薛梨闷声说:“是我逼强子哥的,你别欺负人啊。”
“见到陈西泽了?”
“没,路上,马上快到了。”薛梨想了想,又叮嘱道,“你别跟妈说我回来了,我这几天陪陪陈西泽。”
“你陪他?你要怎么陪他。臭丫头,你可别同情心泛滥了,不管他出了任何事,是男人就该受着,跟你没关系。”
“哎呀,你想什么啊,我就陪陪他,他一个人照顾陈叔叔肯定忙不过来…”
出租车停在了巷子口,薛梨匆忙道,“挂了挂了。”
她一只手拉着行李箱,另一只手还提着从林芝机场买回来的一些特产天麻松茸类的特产,大包小包的,想着叫陈西泽给陈叔叔炖鸡汤补补身体。
然而,当她来到了陈西泽的家门口,却发现家里…是满院的狼藉。
墙上被人用红色喷漆写着一些不堪入目的大字,诸如“禽兽”“下地狱”之类的话,触目惊心。
字迹有很多,杂乱无章,明显不是一个人。
薛梨的心狠狠地沉了沉,踮脚往院内探看,见院子门没有锁,她推门而入,喊道:“陈叔叔,您在吗?”
“我是薛梨啊,我来看您了。”
透过窗户望向屋内,房间空空荡荡,窗边的书架上倒也还摆放着密密麻麻的文学类书籍,桌上的砚台有墨水凝固在里面,毛笔也搁在砚台上,黑色的笔尖未曾被清洗,已经凝固干透了。
没有搬家,还有生活的痕迹。
可是他们人呢?
薛梨走出院门,恰好看到对门上次出言不逊的妇人,正和她男人大包小包的收拾行李,似乎准备搬家。
“阿姨您好,我想问问对面的陈叔叔,他人呢?”
妇人露出了嫌恶的神情,啐了声:“半夜自缢,死了。”
薛梨耳朵里一阵轰鸣,踉跄着后退两步,难以置信:“怎、怎么可能!”
“他爸脑子不是有问题吗,要死也不能死远点,跳河也行啊,偏偏在家里吊死,让我们这些邻居还怎么生活,真是的…”
薛梨的心剧烈地颤栗着,眼泪淌了下来:“陈西泽呢?”
“那小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爸亲生的,一滴眼泪也没掉,看着跟个没事儿人似的,给他爸收了尸,换了新衣服,灵都不停,警察过来调查了之后,直接送去了火葬场化了。”
妇人表情丰富,绘声绘色地描述着:“我平时看那小子就是个心冷意冷的人,这不坐实了,自己亲爹缢死在家里,居然有不哭的,只怕心里还松了一口气吧,送走了这么个拖累,这人死债消,那家人再找不了他什么麻烦了。”
人死债消…
薛梨赶紧摸出手机,给陈西泽打电话。
一如既往,电话虽然通了,但他没有接听。
这些日子,她也不知道给他打了多少次,一次都没有接。
她指尖颤抖给陈西泽发送消息——
“我回来了,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陈西泽,你在哪里?”
……
今天的阳光很好,微风吹拂着洁白的窗帘,窗外的香樟叶发出了飒飒的声响。
陈西泽穿着白大褂,优雅地给自己戴上了胶质手套,顺便从包里摸出了锋利的手术小刀。
桌上的手机一直在嗡嗡作响,薛梨的短信一条接着一条横出手机屏幕,他将手机揣回了衣兜里,转身走出了疗养院更衣间。
穿上白大褂,他轻而易举混入了疗养院,无人阻拦。
走廊尽头的房间门虚掩着,陈西泽推门而入,高位截瘫的女孩杨依坐在轮椅上,正在阳光下舒适地晒着太阳。
关门的声音很轻,杨依以为是护工所以没有在意,仍旧低头阅读着海子的诗集。
直到…听见房门“咔哒”一声,反锁。
“海子的诗,我最喜欢的一首,就是《太阳》。”陈西泽嗓音带着被砂砾打磨过的低哑,听不出任何情绪的起伏。
杨依诧异地回头,看到他的一瞬间,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你…你怎么…”
男人从容地取出相机,搁置在桌上,镜头正对着面前轮椅上的女孩。
杨依看到他修长漂亮的指尖,擎着一枚精致而锋利的手术小刀。
刀刃泛着日光,他脸色苍白得可怕,深邃的黑眸宛如淬了冰。
他不急不慢地从包里取出父亲留下的最后一张字条,搁在桌上,腕上的那串佛珠,也被他摘了下来,轻轻放在字条之上。
就在杨依要尖叫出声的刹那间,那枚锋利的手术小刀,抵在了她脖颈大动脉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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