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松了口气,这要是不放,他按沈总的交代,闯也得闯进去,反正不能让姜小姐受冷受累。
别墅一楼的大片落地窗里,客厅的情景一览无余,姜时念还没下车,就看到人格外齐整,不止姜家人和乔思月在家,那套手工小牛皮的沙发上还坐着脸色不善的商瑞和商璇。
徐叔把车门打开,不放心地想说什么,姜时念对他摇摇头,抓起包从车上迈下。
夹着碎雪的风一吹,她刚反应过来大衣没穿,想回头取的时候,客厅里的一群人已经发现她,姜久山神色大变,登时站起来,脚步铮铮地往外走。
姜时念索性不管大衣了,手指收紧,薄薄脊背挺得很直,迎着他走进去。
她前脚踏入姜家门,迈巴赫就堂而皇之地驶进来,没有马上喧宾夺主,静静蛰伏在姜时念的车边。
姜久山见姜时念换了一身价值不菲的新行头,手上还戴着那只玉镯,更气不平。
“你还知道回来?!”他怒喝,“姜家这么多年白养你!你连最基本的知恩图报都不懂?!如果不是我,你现在还不知道过的什么下作日子!你有什么资格在生日宴上闹!”
没有了外人,现在连对商家也不用瞒着了,姜久山夫妇不需要再装慈爱。
叶婉坐在沙发边冷笑,斜看着姜时念:“大小姐当惯了,真以为自己飞上枝头,我们把思月找回来,有必要提前通知你吗?我们养着你,你不就应该随时准备为姐姐付出,哪对不起你了?”
商璇跟着站起来,凉凉道:“听说姜小姐还敢打商瑞,真是出息了,该不会是被沈延非照应过两回,就以为凭你能扒得上他?”
从始至终,商瑞没有开口。
姜时念一句话都没说,目标明确地绕过他们上楼,踏上楼梯时,商瑞的视线过于刺骨,她才扫了一眼。
商瑞表情阴森,牢牢凝视着她脸,突然起身朝她过来。
姜时念一句话拦住他:“商总,今天跟姐姐一起来,应该是和乔思月谈婚事的吧?”
商瑞颊边肌肉抽紧。
是,他就是故意来找乔思月谈婚事,他无论如何不相信,姜时念真的敢跟他分手!他怎么可能被她威胁,婚约解除就解除,他又不是没人可娶,等日子一到照样大办婚礼!
看姜时念到时候要怎么悔不当初。
商瑞试图从她眼睛里挖出什么,姜时念已经趁这个机会快步上楼,直接冲进自己住过的房间,打开行李袋,先找出户口本塞进去,接着她私人物品,压在柜子最深处的几个高中课本,都一起带走。
其他姜家花钱买的,她一样不要。
庆幸的是,户口本在她成年后就单独分离了出来,姜家嫌弃她,不想让她出现在他们的册子里。
姜时念动作快,前后就几分钟,她挽了挽耳边的碎发,面无表情下楼离开。
耳边全是指责的骂声,说她这辈子不会有好结果,警告她等着明天一上班就被全行业雪藏,更戳心的诅咒也砸向她,说她注定就是泥地里的杂种,没有良心。
姜时念只想笑。
她是泥地里的杂种,但她不能被这些人踩下去。
每见他们一次,都更坚定。
她忽然间心狠下来。
沈延非……
利用就利用吧,亏心就亏心吧,就算还有多少没看透的危险藏在里面,都不太重要了,她真的不想被他们这么轻易打碎。
姜时念速度加快,穿过客厅的时候,手腕猛的被商瑞抓住,她迅速躲开。
商瑞已经忍无可忍,她从姜时念的眼角眉梢里,看不出半点对他的悔恨或者无助,她简直像换了一个人,让他无比陌生。
失重感涌起,他咬牙切齿说:“姜时念,你真以为我不敢扔下你,我告诉你,下个月婚礼没你也一样办。”
姜时念不理解地看他,疏远点头:“那恭喜。”
商瑞如受重击,手上力气不禁更重,盛怒之下踢翻了身边的装饰,伸手要把她往怀里拽。
力量悬殊,姜时念的鞋跟刚一倾斜,另一只筋络分明的手就天降般出现,五指凸起的骨节走势凌厉,揪住商瑞的衣领,一把朝后面甩开。
姜时念愣住,跟昨夜被子上那种隐秘霜雪味道相同的气息,从她身后笼罩过来。
她现在背对着大门,不知道具体情景,但她能看到客厅里其他人震惊到微微狰狞的表情。
一件带着体温的男款大衣披在她肩上,继而裹住。
她双脚错了一小步,紧跟着撞进男人打开的臂弯里。
沈延非只穿着薄衬衫,大衣围着姜时念,把她严严实实揽到身前,他眼里森然的冷意铺开,唇边却抬着弧度。
“商总哪来的勇气,欺负到我的人身上。”
第7章
姜时念觉得自己好像天旋地转了一下,等站稳以后,她视野里就不再是商瑞和姜家的客厅,而是男人被丝白布料覆盖着的胸膛。
情势突然逆转,她心率不受控制地颠簸,一时间没有余力去考虑沈延非怎么会在,他又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她所有注意力,都被拉到了环住她肩膀的那只手臂上。
他掌心很烫,几乎要透过大衣的厚度,渗入她身体。
姜时念指甲往里扣着,克制住因为紧张而失衡的呼吸。
她从没跟他离得这么近过,甚至能清晰感受到他心脏跳动,还有开口为她说话时候喉结的细微震颤,
他身上气息自带本能的侵略性,很容易让人失态,她警告自己冷静,千万别挣扎,别乱动。
无论沈延非现在说什么做什么,他都是在履行婚前协议上的承诺,来帮她立威撑腰。
她不能不识好歹。
而且……
姜时念炙灼唇间悄悄呼出一口气。
沈延非虽然对她做出了类似环抱的动作,但实际上分寸尺度拿捏恰好,亲昵,庇护,在大衣掩盖之下,又不会太过分的紧贴。
除了最开始揽她的那一下,他似乎有稍纵即逝的过激,不等分辨就消失了,留给她的,是他一贯的从容矜重。
客厅里寒意凝固,姜久山许久喘不上一口气,一张脸闷得隐隐泛紫。
他瞪着沈延非看,失声般光是张嘴,发不出声。
他眼神又移到姜时念身上,亲眼看着两个身份悬殊到这种程度的人站在一起,而他张口闭口嫌恶的那个“女儿”,居然在沈家家主的怀里。
姜久山涨到顶点的不可置信终于轰然破裂,眼角爬上血丝:“……什么意思?沈总,您这是干什么。”
情绪已经要歇斯底里了,他仍旧不敢在沈延非的面前造次。
叶婉脸上血色在看到沈延非的那刻就褪干净了,她死攥住乔思月的手,嘴唇紧绷着低喃:“他刚才怎么说的?他……的人?”
姜久山没胆子多问沈延非,只能再次把矛盾对准姜时念,习惯性的严厉发难:“你自己说!哑巴了?!”
姜时念脱离他们的掌控,也不过就是一天的时间,只有昨晚,她在酒店退房后不知道跑去哪过的夜。
对于姜时念的行踪,他们根本没管,料想也不过就是躲在哪哭,怨恨命运不公,害怕自己身败名裂被电视台雪藏,用不了两天就得跑回来,求他们高抬贵手放过。
怎么可能才一夜过去,她就能惊得动沈延非。
沈延非握着姜时念的肩头,正把大衣往上提,给她裹得更妥帖点,听到姜久山的态度,他眼帘漫不经心掀开,语气淬冰:“看清楚你在对谁说话,是我刚才说得不够明白,还是你们听不懂。”
他咬字缓缓,威慑却让满屋子的人头皮发炸:“从你们决定要办生日宴的那天起,姜家里外,就没有任何人有资格质问姜时念,我想姜董听过,我性格没那么好,你是想试试后果?”
姜久山喉咙堵住,向后让了两步,深陷到沙发上。
叶婉惊怒得两眼发红,这种场面,她哪敢让自己家儿子出声,就把希望全寄托到商瑞身上。
商瑞被甩出去之后,一直半弓着身,扶住茶柜边沿的手越扣越紧,额角和胳膊上青筋爆出,不停地重重呼气。
今天来姜家以前,他想过了,要是姜时念在家,只要她态度肯软化,对他说两句好听的挽回,他可以跟她解释那天带乔思月出海的事。
也可以考虑告诉她,他没准备退婚,该结还结。
她那天拼命作,又扇巴掌又闹分手的,不就是因为嫉妒他对乔思月示好?!不就是觉得他在海域包厢里说的话过分了?
乔思月的事他哄哄还行,但包厢里那些话,虽然难听,哪句不是事实,她本来就是个养女,给人家亲生女儿让位,谨小慎微做人,想不掉身价就过来哄他高兴,错哪了!
他继承商家,肯娶一个不被待见的养女已经够真心了。
结果等到了姜家,他才被告知,姜时念压根儿就没回来过,不知道自暴自弃地跑去哪鬼混,夜不归宿,连踪迹都查不到。
那一刻他怒火攻心,懒得再说话,就默许了商璇跟商家提议新娘换人的事。
等到真换了,有她悔不当初的。
然而现在……
商瑞脑中血流充得太狠,反而一片发白,他慢慢抬起头,眯眼看向姜时念和她身边的人,某一瞬间像是时光倒退,碎片般的画面突兀割在他脑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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