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瞥了眼挂表,“请您把签署好的解约书寄给我——邮费到付。”
杨宗铭:“?”
却夏说完,利落转身,就要离开这个房间。
只是在她手握上门把手前,身后传来个从笑里略微沉下去的声音:“我真的很好奇,你的底气是什么——陈不恪吗?”
却夏停下,垂眸。
果然。
杨宗铭:“如果你是寄希望于,他可以给你资源——确实,陈不恪能给你的资源,在圈里找不到第二个人或者第二家公司,但你也要想清楚,等到将来有一天你们分手,一切都会随之消失、甚至如果分得不够好看,还会反噬。”
杨宗铭谆谆善诱:“而公司给你的,白纸黑字,和感情这种脆弱的东西无关。”
却夏没说话。
杨宗铭:“怎么,被我动摇了?”
“…不是。”
却夏停在门前,半晌才偏了下头,浅咖色瞳子透着光,安静到显得嘲弄。
“用网上的话说,槽点太多,不知道该从哪句反驳。”
杨宗铭:“?”
“最后我想了想,其实没必要反驳。”却夏漠然转回去,按上门把手,缓缓压下——
“这座高楼和楼里的人们,从来没有谁真的认识我。”
“您也一样。”
却夏拉开了门,径直踏出。
刚转过身,却夏就怔停在原地。
离着杨宗铭的房门就一两米远,一道清拔修挺的身影就斜斜靠在墙前。
黑色帽舌下压着雪白松散的碎发。毛衣高领惯例地拉到鼻梁,被光影描出线条凌厉漂亮的下颌,然后长垂着的睫毛动了动,扫落碎影。
他起眸望来。
却夏怔了好几秒:“你怎么会在这儿。”
陈不恪抬手,懒洋洋勾下了毛衣领,露出正颜:
“刷脸就进来了。”
却夏让他梗了下,好气又好笑:“我是问你怎么会在H市,你不是回P市的祖宅了吗?”
“哦,这个。”
陈不恪很自然就屈腹直身,然后走到却夏面前,慢吞压腰,最后一把把面前比起他挺小一只的女孩抱进怀里。
他抱得严严实实的,一点都不想漏给外人看。
白毛埋下,在她颈窝蹭了蹭。
“…想你了。”
他嗓音轻哑。
却夏心里却跟着颤了下。
完了。
却夏心底叹气。她别想再在白毛这儿能翻身了。
却夏抬手胳膊,回抱住他。
然后煞风景的声音就在这个时候从却夏身后、陈不恪眼皮前不远的地方响起来了。
“哎哟,恪总大驾光临,怎么也不提前让人知会声?我好下去接您啊。”
“不用,站那儿。”
陈不恪冷冰冰懒洋洋的一句给对方钉在原地。
他仍低身抱着却夏,还禁锢住了怀里的女孩,不让她钻出来或者转身。
却夏挣不过,气闷地给他捣了一锤。
力道控制得很谨慎,既不小得像挠痒,又克制着怕给他砸疼了。
陈不恪被她锤得埋下头笑了,嗓音闷哑。
“怎么力气就这么一点……难怪让人欺负。”
却夏哽住。
陈不恪却在说完后,凉生生地起了漆黑的眸。
他微微直身,冷望着杨宗铭:“她脾气好,懒得和你们计较。我心眼小,她的事情我一定会计较。”
“您别误会,我们没有别的……”
“杨先生,”陈不恪冷淡截断,“以你的认知或许理解不了,她的底气就是她自己,和任何人没关系——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人愿意出卖灵魂或原则来交换利益,但却夏不是,她也不是你可以量化估值的人。”
陈不恪说完,拥抱也阻拦着女孩的手垂下,她却停在他身前,没有要转身了。
他垂手勾握住她的,利落地将人牵走。
只有声音冷冷地落在身后。
“天乐传媒上下不要再给她发一条信息打一通电话,否则,你们就和我的律师团队谈吧。”
“……”
乘电梯下楼的一路,却夏都安静着。
陈不恪也不介意,逮着女孩的手指一根一根把玩,只在电梯上下其他乘客的时候,他才会背侧过身,把却夏藏进梯厢的角落。
直到最后一个乘客从一楼下了电梯,只剩下两人的梯厢向地下停车场运作。
却夏抽了抽,刚松脱一点,又被警惕的白毛一把握回手心——
他正保持着面对面挡在她身前的位置,黑眸垂睨,神色严肃:“再玩一会儿。”
却夏于是气笑了:“陈不恪。”
“嗯?”
“你幼不幼稚。”
“幼稚。”
“……”
随着电梯叮的一声,梯门打开,陈不恪只能遗憾地放下女孩的手——但还是攥在手心,只是把她的握紧了一起揣回大衣的口袋里。
白毛顶流心满意足地领人出电梯:“不是却总封的吗?我是幼儿园大班生,你是幼儿园大班老师。”
却夏眼尾被笑意压得垂弯。
两人很快走到近处的车——
昨晚才听却夏说起她要来公司办合同的事情,陈不恪这趟从P市回来得匆忙,也是自己直接开车过来的。
一辆低调的深蓝轿车,和那头白毛十分不符。
却夏任他带进副驾驶座,然后陈不恪俯折腰身,弯下来给她系安全带。
白毛顶流显然是第一次做这种事,进来前还差点磕了额头,在他身上是罕见地生涩。
却夏靠在椅里,看着他认真和安全带较劲的侧脸,走神似的,她很低很轻地又喊了一声:
“陈不恪。”
白毛顶流正微褶起眉峰,敏锐侧身,要往斜后的某个好像有什么反光一闪而过的角落去看。
闻言他停下,转回来:“嗯?”
“谢谢你愿意了解我。”
“……”
陈不恪怔了几秒,慢慢敛下长睫。
安全带被他松掉了,空着的手向座椅旁轻轻一按,“咔哒。”
一声轻响,副驾驶座的真皮座椅毫无征兆地向后。
却夏就被他压抵在了放平的皮椅上。
“弄反了,却总,是我谢你。”
“?”
惊恼未出,女孩眉心先拧上了一点茫然:“你为什么要谢我?”
“当然是谢谢你愿意让我靠近,让我了解。”陈不恪缓慢屈膝,抵上椅座,裤线被绷直出屈折的凌厉。
白毛碎发下清隽的五官间再不见懒散松弛的笑意,那双眸子在光线昏暗的车里,更黢黑幽深,挟裹上难以避退的压迫感。
他指节扣在她耳旁,指腹轻慢擦过她下颏细腻的皮肤,在上面激起细小酥麻的电流似的触感。
然后那人眼底漆黑坍圮,他倾覆下来。
“等…”
最后一秒,却夏险险偏过脸,视线狼狈地甩到旁边。到此刻终于艰难挣脱了他眼神里犹如实质的枷锁束缚,她也才终于得了一丝喘息余地。
却夏听见自己胸口里怦怦难抑的心跳。
然后五感才回到身体。
——
陈不恪果真停下了。
炙灼的呼吸就洒在她侧颊到耳垂下的软肉。
撩人心痒又畏惧。
却夏能分明感觉到白毛身上前所未有的压迫感,比那天在片场树下的吻戏前更沉如渊海。
这应该是极致了吧?总不能还有更深一层。
她得克制本能,才能忍住不逃掉。
像是察觉了她心里想法,陈不恪俯在她纤细脆弱的颈上,声线轻哑地低笑了声:“这就怕了?”
“?”
这、就?
他眼神情绪都那样了,还“这就”?
却夏木了脸。
本来还好。
听见这句她是真的想跑了。
静默数秒,却夏慢吞吞转回来一点:“我们,商量下。”
“不放。”陈不恪说着,示威般的,轻啄了下她耳垂。
却夏:“……”
这和“你现在就是我砧板上的一条咸鱼了”“我想怎么烩就怎么烩”有什么区别。
却·咸鱼·夏还试图垂死挣扎一下:“这里不合适…吧?”
陈不恪:“我什么都不做。”
却夏:“…………”
呵。
白毛要是没一边说话一边细碎地吻她侧颈,那这话大概还能有1%的真实性。
却夏还没想完。
“…嘶。”
女孩抽了口凉气,捂住脖子惊慌地转过来睁大了狐狸眼瞪他。
陈不恪褶了下眉,神色似乎有点歉意:“咬疼了吗?”
“——”
“对不起。”
他说着软话,语气也低得像最细心耐心地哄她,但手上力道却一点没松弛下,还把试图挣扎的小狐狸毫无反抗余地地一点点拖回身下。
陈不恪俯身,轻吻她还捂着颈子的手指,一根一根啄吻过去,直到她被迫松懈了全部力气。
“之后,我轻点。”
“……”却夏回眸,“??”
她对上白毛下那张清隽凌厉的面孔和完全无害的表情。
与之鲜明对比,是他那双像墨海翻覆的眼眸。
——
她之前是近视10000度,才会觉得这是只慵懒无害的大白猫。
一肚子黑水的章鱼都没他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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