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暮为岁 (陈吃鱼)

　　店里老板忙不过来，烤串的手快得像飞一样，动作熟练地翻面、洒调料。
　　没人招呼，陈昭带着他拐进最里间的圆桌旁落座。
　　“看看想吃什么。”陈昭照旧先把菜单递给她。
　　周岁刚收到程诺问她去哪了的消息，忙着回复，头也没抬，抽空回他：“你先点，我室友找我。”
　　陈昭又把菜单收回去，半晌之后偏头说：“你室友要是空闲的话，把她们叫过来一起吃吧？”
　　周岁从程诺发来的那条“没人陪我吃饭”的消息上挪开视线，反问他：“这样好么？”
　　“有什么不好的。”陈昭笑了下，“要是她一个人，我就再喊个人来陪她。”
　　“喊谁？”她问。
　　陈昭顿了下才答：“你见过的。”
　　大约十分钟后——
　　圆桌旁从两人变成四人，程诺和韩向奇一人坐一边，隔着两人遥遥对望。
　　眼里仿佛写满了“我为什么要来当电灯泡”几个大字。
　　“介绍一下呗。”韩向奇用手肘顶了下陈昭。
　　陈昭睨他一眼，“自我介绍不会？”
　　两人对话被周岁听去，她在桌下伸手扯了扯陈昭。
　　陈昭感受到她的小动作，有些无奈，“这我室友，韩向奇。”
　　韩向奇笑吟吟的：“学姐好，嫂子好，我是他室友。”
　　周岁被这声“嫂子好”弄得有些无所适从，扭头去看陈昭，后者低声在她耳边问：“不习惯有人这么叫你啊？”
　　“嗯。”
　　“那你可得抓紧习惯一下。”他说完，若无其事地退开，像什么也没说似的。
　　“你好学弟，我叫程诺，周岁的室友。”
　　两人互相打了个招呼，陈昭将菜单递过去问他们要点什么吃的，又叫来老板点单，安排得井井有条。
　　程诺和韩向奇都是自来熟，两个人没用多久便聊到一起去，菜还没上，韩向奇位置已经换到了程诺身边，两人凑一块聊着，时不时还仰头大笑。
　　惹得周岁莫名其妙。
　　她靠在陈昭身上，视线在韩向奇和程诺之间打了个转，低声问：“你觉不觉得他俩还挺配的？”
　　“就开始操心人家的事了？”陈昭笑她，“配不配得看他们自己有没有想法。”
　　周岁不好意思的抿了下唇，“我随口说说嘛。”
　　话音刚落，陈昭置在桌面的手机铃声响起，两人齐齐看过去。
　　周岁看见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是“展凌。”
　　身边刚认识的两人聊得投入，压根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陈昭伸出的手指在屏幕上方悬停了一下，“要不要一起听？”
　　“好。”她点头。
　　于是陈昭在接通的一瞬间摁下免提开关，便听到那头展凌大大咧咧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来。
　　“昭哥，你终于肯接电话了，打了你好几个电话怎么都不接的，在忙什么？能不能请你向我传授一下追人的经验啊，你是怎么追到周岁的啊？我上次跟夏瑶表白之后，她连我微信都不回了，昭哥——”
　　周岁和陈昭对视一眼，同时在对方眼里读到了八卦的意味。
　　“那个…”周岁小声开口，“可能夏瑶只是还没想好，你再等等？”
　　“我靠，周岁啊，你跟昭哥现在在一块呢？”展凌下意识惊呼一声，语气打了个转，“怎么也不出个声，吓我一跳，那我刚才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都听见了。”她答。
　　陈昭懒散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搭在她身后，接着她一绺发尾把玩着，没出声，任由她怎么说。
　　对面沉默了一瞬，但很快又出声。
　　“听见了也行，没什么不能听的，正好，你不是和夏瑶关系好吗？我跟她表白的事情她应该跟你说了吧，她有没有跟你说过喜不喜欢我啊。”
　　“她没说。”周岁不知道怎么回答，话里不由自主地带上安慰的成分，“但我觉得她应该喜欢你。”
　　但也不是完全安慰，实际上她确实是这么觉得。
　　“那她怎么还不答应我啊？”听得出展凌的语气很急。
　　“这个——”周岁想说的话在喉口打转半晌，最后还是咽了下去，换了句无关紧要的话，“我觉得你要亲自去问她。”
　　“可是我——”展凌话还未出口，便被打断。
　　“好了。”陈昭把扬声器关掉，身子微微前倾拿起手机又靠回去，将听筒贴在耳朵边，“不要打扰我约会，有这个功夫在这里问东问西，不如直接跟人见一面，挂了。”
　　电话他毫不留情的挂断。
　　桌上点的烧烤陆陆续续地上齐，接个电话的功夫，身旁两人已经开始端着杯子碰来碰去。
　　周岁望着桌上莫名其妙出现的一扎啤酒，眨了下眼。
　　陈昭挑了两串考得焦黄的鸡翅放进周岁碗里，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半晌后笑着问：“想喝啊？”
　　周岁极其认真地缓缓点了下头。
　　“你喝不了。”陈昭干脆利落地拒绝，漫不经心地将倒了茶的杯子挪到她面前，“喝这个。”
　　“喝一点点，行不行。”她尝试地对着某人撒娇。
　　方法很奏效，陈昭就吃这一套。
　　他拗不过她，端着杯子仰头替她喝完温热的茶，探身去拎了一瓶啤酒，开了盖倒在方才装茶的杯子里。
　　只倒了一半，他利索收手。
　　“就这么点。”周岁不满意，伸手去抓他拿着酒瓶的手，磨着他让他再倒一点。
　　陈昭被她抓着的手没使劲，由着她断断续续地给自己倒满一整杯。
　　程诺不知被什么吸引了，视线略过周岁面前装了酒的杯子，惊了一下，“你不是以前都不喝酒的吗，大一抓着你好多次想去酒吧你都不去，怎么这会儿喝上了？”
　　“想喝就喝了。”周岁有点不好意思，但抓着杯子的手没松开。
　　周岁确实没喝过酒。
　　大一班上聚会时，几乎人手一瓶啤酒，她缩在角落里默默躲过了。
　　程诺想拖着她去酒吧见见世面，她三番五次拒绝。
　　她社交少，同时期其他同学每天都有不同的场在学校里的食堂聚来聚去，她反倒一个人窝在宿舍里，乐的清闲。
　　手指沿着杯壁抓着杯子往嘴边送了一口，清凉的带着气泡的酒顺着喉口流入，不是她想象的味道。
　　有些苦，还有些涩，她蹙了下眉。
　　陈昭一直注意着她的神情，“不好喝？”
　　“有点。”她点头。
　　还未把杯子放下，韩向奇端着一整瓶啤酒走来，同她握在手里的杯子碰了下，“敬嫂子一杯。”
　　周岁有些僵，望着韩向奇仰头喝酒的姿势愣怔了几秒，直到陈昭在身边提醒她，才回过神来，匆忙往嘴里喝了一大口。
　　苦涩味在她嘴里蔓延，酒里自带的气直往她鼻腔里冲。
　　韩向奇又转到陈昭身边，后者端着方才没倒完的那瓶酒，在周岁身后和他碰了一下。
　　随即仰头，唇贴上瓶口。
　　周岁扭头去看，清明的眼神里染上一丝混沌，视线落在他折起颈而完全露出的喉结曲线，不自然的咽了咽。
　　不安分地手探上去，摸了下那块凸起。
　　随即她的手被那人捉住，眸子里掩盖不住的笑意拢着她，勾得她不自觉的深陷进去。
　　听见他问：“喝醉了？”
　　“才没有。”她不承认。
　　试图将自己的手从他掌心挣脱出来，同时自动忽略了身边两道灼热的八卦视线。
　　“一杯倒啊？”韩向奇笑着问。
　　程诺沉思半晌，“难怪她之前都不喝酒。”
　　周岁的意识早就不知飘到何处，被他捉住的手挣脱无果，索性由他握着，垂在腿上，另一只手也摸上来，捏着他的手指玩。
　　周围声音嘈杂，隔壁桌的人正大声划拳喝酒，不远处烧烤店的老板站在门口吆喝，身边程诺和韩向奇聊得一片火热。
　　她统统屏蔽，耳朵里只能听见陈昭附在她耳边落下的话音：“要不要先走。”
　　她下意识就应了。
　　走出烧烤店，迎面扑来一阵凉风，冷得她瑟缩了下，往陈昭怀里贴去。
　　“这么粘人啊。”陈昭笑她。
　　他今天穿了件大衣外套，外套长到他的膝处，没扣扣子，周岁的手径直伸入外套里环着他。
　　陈昭将外套分她一半，手伸在口袋里，像裹粽子似的，将人裹在怀里。
　　两人贴的很紧，周岁能感受到他胸腔随着呼吸而起伏。
　　“你还没说，昨天去见谁了？”陈昭将下巴搭在她头顶，“现在想说了吗？”
　　“我去见叶幸了！”周岁虽然有些迷糊，但大概还是能记清楚事情，“她说她有男朋友了诶，外国人，长得还……挺帅的。”
　　“有我帅？”他撤开身，弯腰和周岁平视。
　　周岁猛地和他对视上，有些心虚，说话都磕巴：“没…没你帅啊。”
　　陈昭心满意足，又重新将人抱着。
　　陈昭眸子里格外清明，他一点没醉，尤其是听到周岁告诉她去见了谁之后，眼底有什么复杂情绪闪过。
　　他不难猜到，周岁去见叶幸的理由。
　　除了因为他，大概不会再有别的原因。
　　陈昭舒了口气，将怀里的人压得更紧，想揉进骨子里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