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南雪停下脚步,抬眼看他。
费高齐好像在短短数月里老了不少。原本满头黑发的他也在两鬓上冒出了零星白发。衣着倒是一如既往的讲究,只是袖口和领口上磨出了毛边。
他常盘的星月手串还挂在脖子上,不过没有往常那般鲜亮,倒是有种黯淡的颜色。
她听林罗说过,利卡酒店经营不善,银行贷款还不上,费高齐和安晴拿了老宅去抵债,两人搬去了一个老破小居住。
想到这里,费南雪唇角微弯,勾出了笑的弧度:“那还不能死。起码我得看看你们现在活得有多糟糕才能彻底安心。”
费高齐和安晴齐齐一愣,半天没说出话。
在这两人的眼里,费南雪是安静且压抑的。她不管被怎么欺负都不会反抗,甚至有些懦弱,连狠话都不会说。
所以,他们挑了这个时间点来找费南雪。就是想捉到落单的她,从她手里再捞几个钱出来。
可费高齐没想到的是,现在的费南雪一改之前的面貌,让他有点意外了。
“你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爸爸吗?”费高齐问。
“没有。我眼里只有两个帮凶,一个帮凶A,一个帮凶B。你们拼了命的榨干受害者,最后还要反踩一脚。哪里有爸爸呢?”
费南雪声线温柔,眼神平静。如果她是歇斯底里地吼出这番话,那费高齐还会跳脚对骂。
可就是因为,此刻的费南雪太平和了。那种平静下好像藏着一种诡异,让费高齐压根儿摸不清她的意图。
“你……你胡说什么东西?”安晴急了。
“我怎么算是胡说呢?”费南雪转过视线,往安晴的方向走了两步,“您当年怎么从我手里抢过利卡酒店的,我还记着呢。您以为把证据消除了就是合法的吗?”
“鬼扯,利卡酒店明明就是我的!”安晴吼到。
“是啊。那我们法院见。我已经找人整理了多年来的资料记录,您等着法院传票吧。别用嘴巴说话,用证据说话,好吗?”费南雪垂眸看她,语气淡淡的。
安晴怔了怔,不可思议地盯着费南雪。费高齐先嚷起来了:“你说什么东西啊,利卡酒店是白英给我经营的,关你什么事?别以为你背后有薄暝撑腰就了不起,他又不是薄越那样的名门小子,不过是个没用的废物私生子罢了!”
话音落下,一声轻笑传来。
“还有什么关于我的八卦吗?我还蛮想听一听的。”薄暝说。
费南雪蓦然转身,男人披着队服抱臂站在不远处,他身姿挺拔,神色清冷,仿佛万事万物都没法儿让他上心。
唯独,他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两人视线交汇的那个瞬间,费南雪看到他的眼底绽放出一丝暖意。
好像绝世的雕塑还魂,他的身上多了一缕生气。
男人冲她招手,“七,过来。”
亲昵的口吻,和刚才说话的疏冷完全不一样。
费南雪站在中间。左手是原生家庭,是真正的家人。右边是她的老同学和她认定的、喜欢的人。
还用选择吗?
她义无反顾奔向了薄暝的方向。
薄暝伸手接住了费南雪,单手搂住她的腰,低头在她的耳边轻吻了吻:“不错,还挺乖,知道往我怀里跑。”
费南雪听得脸红,可缩在他的怀里时,却有绝对的安全感。
“薄暝,你原来就带坏我女儿。现在又背着她搞东搞西的。我和费南雪说话,你有什么资格插嘴?”费高齐趾高气昂道。
“资格?”薄暝冷笑,“你凭什么谈这种话题?你是个男人吗?吃绝户就算了,还联合外人欺负女儿。不要脸的秃头老东西。”
费南雪听到这话觉得又心酸又好笑。
虽然费高齐现在看起来是头发茂密的,但实际上,他是拿了费南雪的车祸赔偿金去植发的人。当时费南雪的车祸赔偿金发下来,费高齐和安晴就迅速瓜分了那笔钱。
只是她没想到,薄暝居然知道这件事。
“薄暝,我告你诽谤!”费高齐气地跺脚。
“最好登报发上网,让所有人都来骂我。记着啊,事情要往大了闹才对你有力。”薄暝无所谓道。
看到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费高齐和安晴心里发痒,浑身难受,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能占上风。
安晴急忙往前跨了一步,“你们给点钱,我们就不会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毕竟现在你们是名人了,有些话传出去不好听。”
费南雪心下一紧,忽然想到网上那些关于薄暝的流言蜚语。
如果说他又因为自己卷入绯闻中,是不是对他不好呢?
安晴见费南雪的神色松动,马上调转目标。她连忙说:“费南雪,你也不希望薄暝又为你卷入腥风血雨里吧。你这个倒霉体质总是牵扯到别人,你难道又要伤害他吗?”
这话就像一根刺,狠狠扎在费南雪的心里。
可下一秒,薄暝将她牢牢圈在怀中,低头刮了下她的鼻子。
接着,他抬头看向安晴:“如果有不幸,那也是你们带来的。而在她身边的每一天,我永远幸运。”
第48章 心动
费南雪被这句话震得心跳加速, 她看到薄暝,男人神情坚定。
不像是演的,倒像是发自真心的句子。
这是她人生第一次被如此诚恳的夸奖, 而且说出来的句子更是让她心潮澎湃。她从没被人夸过“幸运”。她听得最多的就是,她是个不幸的人。
想到这里, 她的手心都在发热, 下意识挽住了他的胳膊。
男人不留痕迹地瞥她一眼,大概是被她的小动作取悦,忍不住翘了下唇角。
薄暝说:“来都来了, 我们做小辈的,把他们送回家吧。”
费南雪有点意外,她没想到一向傲然的薄暝居然还有这么礼貌的时候。但她转念一想,他这么客气, 总是有点古怪的。
果不其然。
下一秒,阿尔法和贝塔突然出现。两人一手夹一个,将费氏夫妇扛了起来。不管这对夫妇怎么疯闹,两人根本不在乎, 就这么一路将他们运到了停车场。
费南雪还真的以为薄暝是请两人上车回家,可让她没想到的是,阿尔法和贝塔将费高齐和安晴扔到了一台车的车顶上。他们将两人松松地固定在上面, 然后拉开车门, 对费南雪说:“老板娘, 咱们也上车回酒店了。”
费南雪抬头看了眼惊叫的安晴。
安晴冲着她喊:“小雪,我们是一家人对不对。你怎么忍心看到我这副样子?小雪!”
费高齐也喊:“告诉你, 我要是有个什么好歹, 你们一个都别跑!我会告到你们没饭吃!”
薄暝抬手挡住嘴唇, 却挡不住逸出来的轻笑:“我等着, 你要是不告,我还觉得没意思。”
说完,他牵着费南雪坦然上车。两位保镖也坐上了驾驶位和副驾。
车辆启动,费氏夫妇的尖叫比喇叭还管用。方圆百里内,没有一台车敢靠近薄暝的座驾,马路变得异常宽广。
而薄暝还在车里感慨,“你那便宜后妈,还挺适合当啦啦队的。”
费南雪扑哧笑出声。多年来的积怨在此刻出了口恶气,她忽然觉得压在心底的巨石崩裂,终于能够呼吸了。
虽然这种做法有点过分。
但,费南雪真的很开心。
这种背后有人撑腰的胡闹,是她听话多年都不曾体会的恣意和快乐。
而此时有人纵容,才是她最享受的事情。
费南雪悄悄伸手,牵住了薄暝放在扶手上的右手。
她轻声说:“薄暝,谢谢你啊。”
薄暝垂眸看她,点了点脸颊,神色相当不羁,“我想听的不是谢谢。”
费南雪鼓起勇气刚要凑过去,车辆被警车截停。
有警察下来教育几人,说这样的行为很危险。薄暝主动下去认了错,还亲自将费氏夫妇从车顶上卸了下来。等警车走远后。薄暝亮了亮手里的皮夹。
费高齐整张脸都绿了。
他这才发现自己和安晴的钱包被薄暝拿走了。
他们正在跨海大桥上,而薄暝扬手,将两人的钱包扔了出去。费高齐还没来得及叫出声,钱包就被甩出桥外,大概是魂归大海了。
薄暝笑了笑,“不好意思啊两位,桥上不能停车,我先走了。”
说完,他跳上车,关了车门。
车辆扬长而去,费高齐和安晴在后面气到发疯。
而上了车的薄暝抬头抚了抚费南雪的发顶,轻声说:“我的未婚妻,怎么能让别人欺负?”
明明摸的是头顶,费南雪却感觉自己的真心被触碰。
一下子,她觉得深埋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有点疼,又有点痒。
在鼻子发酸之前,她鼓起勇气,凑到薄暝身边,在他的脸颊上快速地亲了一口。
然后说:“谢谢我的未婚夫。”
费南雪想,她终于有了最坚实的后盾。
她也有胡闹的底气了。
而这样的资格,是薄暝给她的。
*
隔日正赛,薄暝在P房准备,而费南雪却罕见地躲在角落里。米兰觉得好奇,凑过去一看,着实无语了。
这个万事淡定的妞儿居然缩在角落里,用某个软件APP给菩萨上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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