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仔无语道:“我要开车不能喝啊。”
简玟看过形形色色的人来这里找蒋裔,有穿着板正的大老总,也有江湖气息浓厚的社会人士,他平时接触的人各个阶层都有,生意做得也很杂,和码头有关的买卖他几乎都沾边。
和蒋裔认识将近半年了,她才知道他有船,他的货运公司不仅有几万吨位的货轮,他的产业名下还有跨境邮轮和境内游轮,这的确刷新了简玟对他财富的认知,她很少坐船,更别说邮轮了,她说有机会想坐船出去玩,蒋裔立马满足了她的心愿,他周四就把她带走了,招呼直接打到了凌博彬那边,连简玟自己都很诧异。
那几天他们是在邮轮上度过的,她躺在专属的贵宾舱内喝着红酒眺望着海天一色的地方,感觉这才是人生,回来后才知道他们完美避开一场长达三天的大雨,她为此感到庆幸。
没多久简玟再次在粤和堂见到了武汉的那位黄老先生,这次是蒋裔让他来广东的,她没有见到上次随他左右的那个高个子,他带了另外几个人来,他们一来就直奔楼上与蒋裔会面。
简玟吃完饭无事可做便拉着伟仔他们教她打广东麻将,这万变不离其宗的规则简玟听上一遍就明白了,一轮打下来便上手了。
等蒋裔结束了那边的谈话找来时,除了四个正在牌桌上的人,周围还站了几个人看牌,整个屋子里全是大男人,就简玟一个小身板淡定地杠牌。
大家发觉了推门而入的身影,所有人条件反射地回过身喊道:“蒋生。”
同简玟打牌的三个男人当即丢下牌纷纷从牌桌上站起身,屋内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直到依然坐在那的年轻女人轻飘飘地说了句:“你再等我一会嘛,我输钱了。”
蒋裔没说什么,瞥了她一眼带上门离开了。
所有人的呼吸随着他的离开恢复顺畅了,三个男人重新坐下来看向头都没抬的简玟,他们几个糙老爷们打打牌倒不伤大雅,但带着蒋生这么年轻的女朋友一起玩着实有些不像话了,毕竟他们平时口无遮拦,荤段子不经大脑就飙了出来,蒋生应该不会放心让自己的小女朋友跟他们瞎混。
阿伦想着蒋生那边结束肯定会让人过来找,哪能想到他会亲自找来包间,此时一颗心七上八下,拿不准现在是什么情况,便谨慎地问简玟:“蒋生会不会觉得我们带坏你了?”
简玟却是一脸无所谓的神态,好笑道:“是我找你们打牌的,要带也是我带坏你们,继续啊。”
她一声继续,其余人也不好干坐着,想到蒋生还在楼上等着,提心吊胆陪她打完,最后还是伟仔放了一炮,让她不至于输钱。
简玟数了数面前赢的钱,看向急着准备出去的伟仔说道:“伟仔,你过来。”
伟仔莫名其妙地回过身,一米八几的大小伙子跟电线杆一样杵在她面前。
简玟抬眼问了句:“你平时接送我蒋生有额外给你补贴吗?”
伟仔不知道她想问什么,只能点点头说:“给了。”
“多吗?”她又问。
伟仔瞧了眼身边的兄弟,尴尬地说了句:“还行。”
蒋生的确给了他一笔额外的补贴,数目不小,他怕说出来遭身边兄弟嫉妒,只能含糊其辞,毕竟接送简玟既不累人还能赚钱谁不愿意。
简玟点了点头,将赢来的钱一把拍给他小声道:“下次跟我打牌再故意放炮,你的肥差就丢了。”
她笑了下,起身离开,伟仔低头看着手中的钱,往口袋里一揣回头喊了声:“嫂子慢走,欢迎嫂子常来。”
简玟回头指了指嬉皮笑脸的他,迈着轻快的步伐去找蒋裔了。
楼上的包间内黄老先生他们已经离开了,桌上的茶杯还未收掉,只有谢老在里面同蒋先生说话。
简玟进去的时候他们也没有避着她,蒋裔对谢方年道:“我们同闽帮的人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他们应该清楚动了我的东西会有什么后果,常理来说不会做出这么莽撞的举动,除非故意要引起我的注意,那就有意思了。”
简玟没有立马上前,她在包间里徘徊着打量墙上的字画,听见谢方年说:“看这情况他们也不一定想吃下洋港,就是想搅黄这桩生意,您在那边有什么仇家吗?”
简玟朝蒋裔瞄去,他眼里泛着冷意,语气淡漠:“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不落在一个‘利’字上哪来什么仇家?你去趟厦门会会吴总探下虚实。”
说完蒋裔站起身,谢老自然而然止了话题,简玟如今的心理素质已经修炼到可以无视谢老的存在,亲昵地走去挽着蒋裔的胳膊,他低头道:“赢钱了?”
简玟立马撇下眼尾:“没有呢,输得可惨了。”
蒋裔笑道:“小赌鬼。”
回去的路上简玟看着车窗外南方的冬天,即使在这个季节仍然时不时能看见花团锦簇,街上很少有人穿臃肿的羽绒服,爱美的年轻女孩还露着腿,这好像是她从小到大最温暖的一个冬天。
简玟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有时候她听伟仔他们说话好玩儿,也会让蒋裔教她广东话,一句简单的“好耐冇见啦,你呢排过得点样?”被她说得怪腔怪调,丁文竹听不下去了,凑上前教她,但丁文竹的发音偏向潮汕话,越教越把简玟带跑偏。
蒋裔听着她软绵绵的发音,骂人的话都能被她说出撒娇的语调,不免发笑:“你说普通话挺好。”
原本蒋裔和丁文竹都是用潮汕话沟通,考虑到简玟听不懂,所以自打她搬进来后,他会尽量用普通话同丁文竹讲话,苦了普通话说不利索的丁文竹,总要潮汕话夹杂着普通话,偶尔居然还能神奇地冒两个英文单词,自成一种独特的语言体系,有次谢老上门听着丁文竹奇怪的说话方式直摇头,背过身子说她像是中了邪。
丁文竹快五十岁了,但是蒋裔通常直接喊她“文竹”,简玟则称她丁阿姨,简玟似乎从来没有见蒋裔对长辈用尊称,她一直觉得挺奇怪的,毕竟他是个注重礼仪教养的人,这就导致她在他身边总感觉辈份混乱,时常不知道该跟着他称呼别人,还是按照年龄来区分。
但大家对她都很宽容,无论她怎么颠来倒去的变换叫法,没有人会跟她计较。
等全国培训工作终于告一段落后,凌博彬又交给了简玟一个艰巨的任务,负责本次周年巡展。
周年巡展这个工作每三年会开展一次,主要是利用品牌背后的故事打造品牌效应,赋予酒店更有内涵和情感的形象,让更多的客人认可并了解安华,从而给企业带来增值和溢价的经济价值。
将品牌故事化是很多企业都会用的市场策略,但安华酒店有着得天独厚的历史背景,所以这项工作一直备受高层重视。
简玟有些恍惚,距离她高中时参观的安华周年展竟然已经过去六个年头了。
但据她所知这项工作一直是由市场发展部门负责,她不明白怎么就落到她头上,于是她将这个疑问提了出来。
凌博彬一言难尽地告诉她:“不瞒你说,巡展从前是市场那的潘总牵头,每次要开展他都得提前登门拜访蒋先生。你也知道,蒋先生经常各处飞,就是没出去想见他一面也不太容易,潘总还得费劲脑汁思考带什么礼上门才能入得了蒋先生的眼。”
简玟疑惑道:“我们办展和蒋裔有什么关系?”
凌博彬无奈地说:“因为展品我们需要向蒋先生借啊,我们这个展会又要全国酒店跑,无论是运输还是布置都存在不可把控的风险,下属酒店的那些人有时候做事粗得很。那些东西都是上了年头的老物件,蒋先生用来收藏的,所以保存得很仔细,自从早些年下面人搬运途中砸坏了一个老式钟表后,想再借就得大费周章了。”
简玟有些诧异,她不禁问道:“可是老安华宾馆不是你们家祖辈开的吗?为什么还要问蒋裔借东西?”
凌博彬跟她解释道:“原来的安华宾馆被鬼子炸了后哪里还有什么东西留下来,至于蒋先生那里为什么会有和安华宾馆有关的旧物我也不得而知了,反正我接手以来展品都是向他借的。
潘总退休后,前几年才上任的王总连蒋先生的家门都摸不到,更别说跟他借这么贵重的东西了,上一次展会还是我亲自登门他才肯松口,就借了几样不痛不痒的东西,没拿来一件好货。”
简玟好奇道:“什么才是好货啊?”
“当然是有价值的东西了,起码看着就像古董,能镇住场子的。”
简玟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睫,凌博彬趁热打铁:“这不,今年你过来了,听说前阵子各地方的人来总部培训,你把人都摸得门清,巡展跟下面酒店沟通的事你不也手到擒来了吗,这么艰巨的任务舍你其谁,所有人都指着你推进工作了,你一定得帮我们多争取争取。”
简玟撩起视线问道:“有奖金吗?”
凌博彬愣了下,笑道:“必须有。”
她又问:“招待费报销吗?”
见凌博彬不解,她补充道:“嘿,我去借东西不得请人吃饭啊?”
凌博彬哭笑不得地回:“给你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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