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降落 (栖遥)

　　看见了也当作没看见。
　　这是当艺人的必修课。
　　顾恒这两年风头盛得很，被资源捧到顶流边缘，一直网传有相恋七年的女朋友，本人没承认也没否认。
　　这部剧是去年初拍的，当时她在剧组过年，顾恒还自告奋勇留下来陪她，被她拒绝了。
　　拍摄四个月，她没见过他所谓女朋友的影子，只有个女助理。但笃实的舆论不可能是是空穴来风。
　　戚瑶圆润地把话题接了过去，既没答应也没拒绝，礼貌得当。
　　【笑死，顾恒的二搭都不要，真以为自己多高贵呢】
　　【不好意思，我们上部戏和真顶流搭的哈，不像有的人，两部剧小爆，刚摸到顶流门槛，就眼红成这样啊？】
　　【戚顾相当是真的！戚顾相当是真的！戚顾相当是真的！】
　　【戚瑶是盛屿一姐还有谁不知道的吗？哪儿来的皇族，全公司的资源都拿去捧她啦】
　　【就是一姐怎么了。瑶妹仙女下凡！高学历高智商演技在线的美女，不捧她捧你啊？】
　　眼看着刺眼的评论在弹幕中越来越突出，主持人都有点慌张，只能挂着笑让大家和平一点。
　　顾恒这么多年娱乐圈不是白混的，勾起嘴角低笑着，自然地接过主持人的话头。
　　“戚老师有自己的事业规划，很正常。我反正就这么等着，戚老师想跟我搭的时候，随时奉陪。”
　　“……”
　　一时间戚顾相当的cp粉又狂舞起来，满屏都是“他好爱她”，只有C市中心十八楼的三个人沉默，抖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妈呀。”周漆一阵恶寒，搓了搓双臂，快速反应过来，在眼前四个设备上动作。
　　“刷掉刷掉！”
　　【快乐小寸头】送给主播@戚瑶一辆法拉利！
　　【快乐小寸头】送给主播@戚瑶一辆法拉利！
　　喻嘉树看了一会儿，满杯的冰块都开始融化，冷硬的棱角被消融掉，留下圆润的轮廓。
　　他垂眼，松松拎着杯子迈步，从吧台绕出。
　　戚瑶顿了两秒，藏在镜头下的另一只手抓紧了椅子边缘，面上还是笑着，“谢谢顾……啊？”
　　她神情一顿，露出几分错愕来。
　　其他时候不是没有人送礼物，但是此刻屏幕上疯狂蹦出刷礼物的特效，连网络都卡顿了。
　　【XM芯片研发者-喻嘉树】送给主播@戚瑶一辆游艇！
　　【XM芯片研发者-喻嘉树】送给主播@戚瑶一辆法拉利！
　　【XM芯片研发者-喻嘉树】送给主播@戚瑶一座梦幻城堡！
　　【XM芯片研发者-喻嘉树】使用了特权，全屏幕喊话：
　　[爱心][亲亲]顾盼生辉戚小瑶[彩虹]绝世美女戚小瑶[彩虹]
　　你完蛋了[玫瑰]往后的日子你就等着吧[彩虹]我从来没有这么喜欢一个人过[爱心]我真的是觉得[玫瑰]我这一生就是为了来保护你的[亲亲][爱心][玫瑰]
　　戚瑶：“……”
　　路过投影仪，看见自己名字醒目地悬在屏幕上方的喻嘉树：
　　“……？”

11/香杉
　　11
　　“不是，哥，真的！我是用错号了！”
　　“我俩手机又长得一样，我真没注意手里那个是你的，呜呜呜呜呜呜你原谅我好不好。”
　　周漆握着方向盘，苦着脸稳妥地停好车，没有立刻开车门，拱手向一旁作揖。头磕在方向盘上，差点行大礼。
　　副驾驶的男人神色淡淡，看不出情绪。
　　自从喻嘉树近距离地看到他的名字出现在直播上方之后，已经两天没跟周漆说过话了。
　　好巧不巧，那个让人社死的直播间刚好有他同学，当时含在嘴里的饭就喷了一半，截图发来问他，还发了朋友圈。
　　【树啊，好久不见，你也成为女明星一掷千金的榜一大哥了？】
　　【怎么这年代还有用真名上网冲浪的，下次记得切号。】
　　喻嘉树：。
　　他当天下午就回了家，什么消息也没回，就这么捱到了周一，周漆自告奋勇地来送他上班。
　　周一的清晨，城市车水马龙，主干道堵得水泄不通。黑色的轿车好不容易才驶到风行门口。
　　车窗外，高大的写字楼拔地而起，玻璃幕墙上映着朝阳，磅礴大气的建筑体熠熠生辉，傲视四方，仿佛跟周围所有的摩天大厦都有壁。
　　好像一切在它面前都渺小如尘埃。
　　包括一公里外的晶帆。
　　“行了。没生气。”喻嘉树盯着巨大的logo，半晌，轻轻扬眉，“我在想公司的事儿。”
　　周漆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神色，“哦哦。好。”
　　“今天第一天在这儿上班，你悠着点儿，好好工作，混过这段时间就回来了。”
　　“还会劝我了？”喻嘉树一顿，饶有兴趣地挑眉，“之前对这件事最愤怒的人是谁？”
　　周漆撇嘴，“那不是没有办法的事儿吗。这是你教的，既来之则安之，看淡点。”
　　“行了，知道了。”
　　喻嘉树拉开车门，长腿迈出，一挥手，“回去吧。”
　　周漆坐在车里，看男人颀长的身影一步步远去。
　　很奇怪。
　　那身影明明和往常一样散漫挺拔，他却仿佛看到大雪压弯了香杉树的枝桠，有些不堪重负起来。
　　*
　　递简历一周后，戚瑶收到了风行的一面通知，也接到了自己的单独命题。
　　“是什么？”叶清蔓在视频那头皱着眉，“《勇气》？”
　　化妆师手一抖，“哎哟，正卸着妆呢清蔓，注意表情。”
　　“哦哦，不好意思。”她表情恢复松弛，声音却依旧疑惑着。
　　“怎么会是这个题？我上次是‘多样’，起码还和那个系列沾点边吧。”
　　“不知道。”
　　戚瑶咬着吸管，拿着张白纸写写画画，做了个简易的思维导图出来，发散自己的思想。
　　风行一面和二面都是命题类，给出一个关键词题目，自己设计展现，形式不限，文字、图片、PPT演示文稿，都可以。
　　最简单地当然就是把它当作一道论述题，阐述这个词语和新发行的产品系列之间的潜在关系，用词极其宏大浮夸，类似宣传文案，环环相扣，只需要有一定文字功底就能做到，但戚瑶不想这样。
　　她对于这个词语有自己的理解。
　　“你不会又要自己做吧？”
　　叶清蔓看着她的动作，有些气愤，“简历自己做就不说了，怎么一面的作品策划也要自己动手啊？你经纪人呢？！”
　　化妆师这会儿不敢让她放松眉头了，匆匆卸完就走出化妆间，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乔念还要带几个新人。”戚瑶倒是没什么大反应，自顾自地想思路，“我在休假嘛。”
　　“气死我了真是，把你资源分给新人，把经纪人也分给新人，你们那破烂公司就可着你一个人造作吧！”
　　“无可厚非。裘朗签了对赌，比谁都拼。”
　　戚瑶用笔在纸上圈出一个关键词，心下有了个大概设想。
　　“这东西对我来说又不难，每天抽点空就能完成的事儿。”
　　她不甚在乎地弯起眼角，“而且团队来做还不一定吃香，万一风行被我的真诚打动了呢？”
　　叶清蔓瞪着她，感觉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半晌就泄了力，“行吧，你开心就行。”
　　“你助理放完假没有？怎么感觉瘦了好多，多补补。”
　　“大概还有两天就回来了。”戚瑶看了眼日期，“没瘦呢，这周吃了十二个蛋挞。”
　　“……那你也挺能吃的。”
　　叶清蔓左右张望两下，确定化妆间没有人，凑到镜头前小声问：“怎么回事？！怎么往家里带男人，小心被拍啊你。”
　　“……”
　　戚瑶反应了好久，才想起她在说上周的事。
　　“……是邻居。”
　　她垂下眼，半真半假地道，“只是来过来送点东西。吃的，和你的狗。”
　　叶清蔓噢了一声，不感兴趣了，眼珠一转，又转回原来的话题。
　　“我组里有个和赵敏同公司的小妹妹，听她说，她经纪人可是牟足了劲儿要这个代言给赵敏抬身价。”
　　“她今年还有两个大爆剧，你自己能不能行。”
　　赵敏是前辈，戏路和在全年龄段的知名度都和她们不一样。
　　“还行，也不用太紧张，我就是重在参与。”
　　叶清蔓嗤了一声，“拉倒吧！你就是嘴硬，虽说你想要的东西少，但是哪个没拿到的时候不难过？”
　　“你定好思路之后需要我帮忙的就直说。借设备人手啊什么的都ok，肯定比你们那破公司好。”
　　戚瑶笑，“好。”
　　“你是不是切出去刷微博了？”
　　叶清蔓：“你怎么知道？”
　　戚瑶：“因为视频卡在你猪鼻子那一幕了。”
　　叶清蔓慌张地切回来，戚瑶弯起眼角，轻飘飘地：“我截图了。”
　　“……靠！不许发微博！”
　　*
　　虽说叶清蔓是这样说，但戚瑶毕竟不是他们公司的人，她本人又远在山上拍戏，信号不好，一天歇不了几个小时，戚瑶最后也没有麻烦她。
　　她花了一整天时间构思细纲。
　　第二天下午，她最后理了一遍思路，飞快地写了个提纲之后，垂眼拨了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