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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刀 (苏他)


  靳凡离开后,林羌就没有下班一说了,她更像一个陀螺,一个奔走在医院各个角落的机器人。
  多灾多难的几年中,今年好像特别难,曹荭支援途中一病不起,癸县医院不愿意再派出哪怕一个医生去填灾难的无底洞。
  院长拍桌子说我们的医生是人,不是神,自己都救不了了,救别人有心无力了,可是加入医疗队的申请单还是发到了各位医生手里。
  林羌申请了,留在医院和前往灾区是同一件事,她统称为工作。
  她坚持她很自私,她只是在完成她的本职工作。
  林羌出发前一天简宋又来了,没找她,只是在县医院门口遥望。原先男才女貌,还有些般配,现在只有简宋还是光鲜的,林羌只剩消瘦的四肢撑起她摇摇欲坠的身形。
  靳凡走了,林羌也走了,车行的小朋友还以为他们是去度蜜月。直到戈昔璇突然闯进门,歇斯底里地发了通疯,薅着他们的衣领质问他们为什么人都看不住,他们才知道原来他们老大和大嫂有那么多秘密。
  他们都生了病,顽劣的病,都各有背负,都藏起一身的疤,再若无其事地对他们笑,把他们当孩子呵护。
  二十来岁的小年轻,都是暴躁的性格,突然沉默下来,甚至没有一句“为什么”。他们对答案一点也不在意,他们要两人平安回来。
  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了,他们好像再也不会像孩子那样傻笑了,靳凡和林羌却再没有推开车行生锈的门。
  事情发生转机是车行收到一个快递,他们以为是失联的两人传递回了消息。
  当几人急切地撕开那层黄纸,却看到黑色相框,裱起一幅靳凡和林羌的九宫格黑白照。沉默就是在那一刻消失的,阒寂的车行不复存在,他们也歇斯底里了。
  还都以为事情突然,原来早就有迹可循,是他们太迟钝了。
  小脏辫记得,那是六月底了,仲川脑袋抵在车行门口墙上痛哭,他们心里突然燃起焦黑的烟。
  还没问是不是靳凡的消息,阳光匆匆回来,一脸眼泪顾不上擦,嘴唇苍白,浑身发抖,说林羌那一支医疗队回来了,但是林羌没有回来。
  他发疯问:“为什么,什么没回来!”
  阳光头都摇烂了:“不知道……他们说……他们说这是保密项……”
  小脏辫把手机往墙上一摔,一把薅住他衣领,摁到墙上,发力让他肩膀不停地抽搐:“什么叫保密项!操你妈你告诉我什么叫保密项!去救人的为什么没回来!是去救人的啊!为什么回不来啊!”
  脱索拉开他:“你跟阳光发什么火!我们就直接去医院问!我看看他们敢不敢说保密项这三个字!”
  他们怒气冲冲,看架势要掀翻了县医院,仲川在这时说:“又是保密项,为什么又是保密项?胡江海已经被逮捕了为什么不说靳凡现在的情况呢?是因为他回不来了吗?是吗?凭什么呢?”
  他们的怒意突然暂停,郁结在某一点不再发酵。
  原来回不来的不止林羌。
  小莺以为最坏的结果也就是靳凡不再护佑他们,谁曾想那居然是她现在最期望的结果。
  当他们冲到那间仿佛为了稳定民心而不得已敷衍设立的灵堂,看到那群恶人不知道从哪儿偷到的靳凡、林羌九宫格的黑白照,眼泪决堤,默契地一同掀翻了摆放在正中的灵柩。
  脱索问他们:“我们可以接受他们已经不在的事实,但你们至少得告诉我们,他们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不在了!”
  站在灵柩一侧的承办人,只淡然地摇头:“对不起,保密是逝者的意愿,若不是秉持对他们身边人负责的态度,我们也想把仪式免了的。理解你们难以接受,这也是我们不愿看到的结果。如果一个国家不能保护好它的人民,那我们作为人民也就失去了拥护它的意义。”
  公主切积压了那么久的情绪,一瞬爆发,挥臂把摆放在灵柩前的长明灯香炉贡品都拂到地上:“放屁!你保护好了吗?靳凡不说,林羌是去救人的对吧?为什么灾情结束了,医疗队返程了,她没有回来!”
  仲川以为他可以一直沉默的,他知道保密背后涉及许多。
  但靳凡已经离开了战区,他是义务帮忙逮捕胡江海的,凭什么胡江海归案了,他却成为一副衣冠冢,在这么一个戏感十足的灵堂?
  就为了让他们给广大民众一个交代吗?看看他们对我们的功臣多仁义吗?仁义在命保不住,设个灵堂就当抵了呗?
  谁他妈想要这个仪式啊?他们办不起这场丧吗?他们是要人啊!
  他曾相信苦难是值得的,不是有苦尽甘来这样的词吗?可当靳凡和林羌的遗照就在他面前,他根本无法劝服自己这不是一个谎言。
  人死才苦尽,甘来尤可笑。
  他继公主切后也问他们:“明天之后你们是不是就把他们忘了,就像以前忘记别人那样。反正历史长河中为大义牺牲的人那么多,只把他们放在嘴边缅怀一下得了。他牺牲又能怎么样呢?别人也牺牲了,是吧?”
  他们好像善于处理烈士的身后事,总能悲切诚恳地重复对不起,望他们节哀。
  小脏辫逐渐清醒了,越看他们驾轻就熟地道歉,越麻木。
  他们声嘶力竭有什么用呢,人回不来了,他们除了接受“节哀”,哪里有第二个选择。
  生命的纤薄、无力在一瞬被他们深刻地理解了。
  他不再同他们一起吵闹,要说法,他缓慢走到灵柩前方,把靳凡和林羌的照片小心翼翼端了下来。
  这是他们的东西,他们要带走的。
  承办人和其他公家的人上前阻拦,不等他抵抗,仲川他们已经一拥而上,护卫他把靳凡和林羌的照片带走。
  “老大,大嫂,我们回家。”他谨慎抱着,唯恐差池,至少把靳凡和林羌带离这哗众取宠的仪式。
  长夜里月色如水,到这时,眼泪已经成为他们的奢侈品,难过却没有随眼泪一同匿迹。
  雨就是这时来的,细细密密卷在热浪里,吞没了这一路的萧疏。
  他们慌急地脱衣服,来盖住照片,但是怎么办,衣服也湿了,他们只能用手挡,用身子挡,讨厌的雨滴还是砸在靳凡和林羌漂亮的脸上。
  他们紧张得不行,手掌用力拭去,新的又覆上,渐渐就急哭了,崩溃的蹲在地上,一遍又一遍问着“为什么”“怎么办”……
  小脏辫猛抽了一口凉气,从梦中惊坐起。
  是梦。
  他心有余悸,摸摸冰凉的脸,手心里湿漉漉的。
  小莺睡不着,在客厅喝酒,听到动静跑到卧室,见小脏辫醒了,在床上傻坐着,夜灯下他一脸汗,皱着眉跪过去,把他的脑袋搂到怀里:“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小脏辫紧紧环抱住小莺:“我梦见老大和大嫂没了,我们从灵堂抢走了他们那张遗照。”
  小莺拍拍他的背:“你就是白天收到那个快递,有点日有所思,别瞎想了。”
  小脏辫在她怀里摇摇头:“特别真,还是第三人的视角,我怕……”
  小莺照着他后脑勺打了一巴掌:“放屁!庄栎我告诉你,老大和大嫂会平安回来,你不要给我一天到晚扯他妈蛋!”
  小脏辫被打醒了。
  小莺放开他,坐下来,牵住他的手,说:“我们得先把自己过得像个人才能好好迎接他们。”
  小脏辫不语,攥紧了她的手。
  “我白天的时候,跟川哥聊了会儿,原来老大以前吃了很多苦,他那些功绩都是拿血换的,他离开战区是因为被背叛,那次交火后他的心脏就坏了,队友也都不在了。川哥说,他们跟我们差不多大……”
  小莺说着呜咽了。
  小脏辫捧住她的脸紧张地说:“你别哭,你都哭了,我更怕了。”
  小莺吸吸鼻子,也捧住他的脸:“老大会回来的,我们和他的队友对他的意义是一样的,他一定会想着我们,一定会回来的。”
  小脏辫手忙脚乱地给她擦抹眼泪:“大嫂也会回来。”
  小莺点点头:“求求老天给他们一点运气,不能这么欺负人的……”
  “我跟你一起求。”
  到了七月下,一连串的娱乐新闻标题中,夹杂了两条实时要闻——
  “西南战区驯豹突击队破获一个策划在我国境内买卖器官的大型国际犯罪团体,逮捕多国共四十六人。”
  “扩大国家医学中心和区域医疗中心建设试点,提升县级医疗服务能力,缓解医疗资源短缺以及优质医疗资源分布不均问题。”
  热度不太高,点击量也很少。
  靳凡还没回来,林羌也没有。
  月亮皎洁,希里湾的医疗队驻地外,林羌正在收同事们的床单,收两件就停一下。这两天一直打疫苗,胳膊抬不起来了。
  两月前,希里湾在连续一周暴雨后河岸线上涨,发生洪涝灾害。
  政府从暴雨第一天就在清理、扩建河道,刚有成效,登革热病毒来势汹汹,雪上加霜。
  林羌所在的医疗队上月中旬来到这里,现在支援结束了,明天来自三个地区的医疗队就要各自返程了,喜热闹的几个同行张罗了临别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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