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沈青芋被陈肆护在身后,从刚才钱文翠就看她不顺眼,此时她靠近了,说的话在钱文翠听来是:能不能熬得过这个冬天还不一定呢。
一而再咒她儿子,她可忍不了。
本来想打感情牌,再煽动一下舆论,威逼陈肆帮忙,结果被这个黄毛丫头坏事。
钱文翠气不打一出来,扬手巴掌就要落沈青芋身上。
沈青芋赶紧往陈肆身后躲,还拽着他的衣服往后退好几步。
钱文翠扑空。
这下,明眼人都看出来了,是她咄咄逼人。
“你这人,自己儿子违法犯罪,怎可能拉着别人一起做坏事呢?”
“人在做天在看,你还是多给你儿子多积累点福报吧。”
“让法律教教你儿子怎么做人,没准出来后还能改头换面呢。在这儿想些乌七八糟的,不如好好反省自己为什没教好儿子。”
……
沈青芋得意扬眉,‘哼’了声,拉着陈肆转身阔步离去。
气势十足,走前还厌恶地瞪了钱文翠好几眼。
钱文翠有些傻眼。
刚才那黄毛丫头的眼神,怎么好像完全洞悉她似的,她和那丫头可不熟!
今天才见的第一面。
她是走投无路,才来找陈肆帮忙,想着陈肆好歹在这样一所好学校,结识的人应该都不差。
结果被骂的反而是她。
之后,钱文翠再没来过。
一次试探碰了壁,就算再怎么为了陈兴野,也拉不下老脸。
-
陈肆眼睛下撇,目光落在沈青芋牵着他的手上,不自觉抿唇笑了。
他笑声很轻,沈青芋还是听见了。
她指控他,“你怎么还笑?挺开心的?”
“嗯,开心。”陈肆视线在沈青芋脸上扫了一圈,微眯起眼,弯唇道:“开心你这么护着我。”
沈青芋还在想刚才的事情,闷闷不乐,撇了撇嘴,“我可是你女朋友。不过,钱文翠还真是脸皮厚,居然好意思来找你。她自己以前怎么对你,我看她是全都忘了。”
她说话时气鼓鼓的,跟河豚似的。
陈肆弯腰抱住她,下巴抵她肩上,手掌抚她的背,“别想她了,别气坏了。”
怎么声音又有些有气无力。
沈青芋往后躲,和他拉开些距离,打量他的脸色。
确实有些白,没之前有血色。
“是不是不舒服?”
陈肆刚想摇头,心思一转,顺从点头,恹恹地说:“哪里都不舒服。”
肯定是没好透。
沈青芋把他的手从自己腰间移开,扶着他的腰,往医务室走。
“让校医看看。”
陈肆被她架着,稍一低头,就能看到她皱着眉头担心的脸色。
被风吹起的碎发,总有意无意扫过他脖颈。
掀起一片痒。
他忽然低头,在沈青芋侧脸亲了一下。
这个时候了,还想些有的没的。
沈青芋偏头,对上他满是笑意的眼神,瞬间觉得他是在诓她。
想归想,她还是架着他往医务室走。
陈肆:“不用去了。我自己就是学医的。”
沈青芋睨他,“你现在还不是医生。”
“迟早会是。”
沈青芋没搭理他,握住他的手腕,继续走。
黎城暴雨前,能联系上开视频的时候,陈肆就总咳嗽。
那个时候就染了风寒。
但是忙得没顾上,就没管。停水停电,还洗了几次凉水澡。
一回来,身体撑不住了,这不就烧迷糊了。
烧退了,但没好透。
校医给他配了三天的药。
很多白药丸,瞧着就苦。
陈肆本来是想哄着小姑娘心疼心疼他,谁知道自己挖坑自己跳了。
看着药丸,实在吃不下去,嫌弃地往餐桌另一边推。
沈青芋又给它推回去了。
态度强硬,“不吃怎么好?”
陈肆把餐椅往她身边挪,巴巴地看着她,“有奖励吗?”
他声音还是哑,目光灼灼暗含期待。
沈青芋不为所动,“等你好了再说。”
陈肆委屈地‘噢’了声,打算把凳子挪回去,还没动作,就被沈青芋拉了回去。
她还是心软,勾着他的脖颈,主动贴上他的唇。
蜻蜓点水,轻轻碰了一下就离开。
陈肆舔了舔唇,意犹未尽。
想将人拉回来,却被沈青芋提醒:“感冒会传染。”
他只得叹气。
又乖又委屈,不得不听话。
沈青芋揉了揉他脑袋,把药放到他手里,“早点好。”
-
离开医务室后,陈肆带她去了老城区。
经过熟悉的便利店,走到筒子楼前。
陈肆拿出钥匙插进锁孔,打开阿婆家的门。
门一打开,是久未通风的霉味。
屋内家具干净,瞧着不像是很久没住人。
沈青芋帮着陈肆一起,先去把各个窗户打开,再拿扫把抹布打扫卫生。
陈肆不忙的时候,几乎每周都会来。忙起来,就得隔大半个月。
客厅的供桌上放有阿婆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的阿婆笑容慈祥,和沈青芋记忆中的她一样。
阿婆会颤颤巍巍拉着陈肆往屋里走,给他端面。
会温柔地和陈肆闲话家常。
在陈肆心里,阿婆是最重要的人。
他那么坚强的人呐,会因为阿婆住院,紧张到手足无措,甚至蹲在病房外无助地哭。
沈青芋不敢想,她走后,阿婆去世后,陈肆那段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
稍微细想,她就特揪心。
陈肆忙完,一转身,看到沈青芋眼里明晃晃的心疼,忍不住过去抱了抱她。
他明知故问,“是不是心疼我?”
“心疼。”沈青芋说。
特心疼,心疼到无所适从。
她拍了拍他的背,给他安慰。
陈肆没有装坚强,在她面前,他很容易委屈。
“那你多心疼心疼我。”
他这么一说,沈青芋更心疼了,松开他,拍着心口说:“好!”
她转过身看着阿婆,“阿婆,我见过您,但您可能没见过我。”
那个时候,她还是以鬼自居的,除了陈肆,也没人看得见她。
“阿婆,我叫沈青芋,是陈肆的女朋友。我会照顾他,心疼他,永远陪着他的。您放心。”
女孩眼里都是认真。
陈肆听着,眼眶红了,晶莹的泪从泛红的眼尾滚落。
他笑着握住沈青芋的手,说:“谢谢。”
他知道,沈青芋是认真的。
她对他从来都是很上心。
两人在供桌前和阿婆说了会儿话,关上门窗离开。
离开的路上,陈肆回头又看了一眼那久经风霜雨打的墙体,依依不舍,“这是我最后一次来了,这片儿将要被拆迁了。”
沈青芋眼睛发酸。
她握紧他的手,“那以后我们去墓地看阿婆。”
“嗯。”
对他来说,阿婆的小屋承载了他的太多回忆。
都是温馨的。
可筒子楼却是让人厌恶的。
不管怎样,美好的记忆终将成为温柔且坚韧的力量支撑活着的人前行。
不好的,都忘了罢。
她会陪着陈肆的。
沈青芋偏头看着陈肆,想。
-
陈肆可怜巴巴地吃了三天的药。
这一周,沈青芋一直住在陈肆家,没课了就往他家跑。
自己的行李也一点一点不知不觉移过来了大半。
眼下,陈肆好了,她又在考虑要不要一次性把东西都带回学校。
看到她在卧室一件件把衣服往行李箱里放,陈肆凑过去,从背后环住她的腰,呼吸随之压下来。
“别走。”
沈青芋动作一顿,而后继续收拾。
她感受到陈肆的手并不安分,越过她的宽松毛衣往里探。
不由得反手推他。
“别闹。”沈青芋说。
背上的触感越来越明显,她的呼吸也乱了。
陈肆不依不饶,“快寒假了,一个月呢。难不能你要住学校?”
他掌心的温度很热,所过之处掀起一阵酥痒。
沈青芋脊背僵直,“我回家。”
“那别收拾了,正好你可以两头跑。”
沈青芋仔细一想觉得有道理,就不打算收拾了。
等她合上行李箱,陈肆将行李箱放到床尾的地面上。
另只手环着沈青芋的腰。
他是精神好了,病也好了,就特别不安分。
沈青芋猜到他想干什么,一巴掌拍他手上,说:“我不收拾了,你也老实点。”
“好。”
没想到他今天这么乖。
沈青芋送了口气,手指捏住毛衣,往下拉了拉。
却被陈肆揽着倒下去。
一切猝不及防。
他双手撑在沈青芋身侧的被子上。
因为动作幅度大,领子歪斜,露出精致凸起的锁骨和胸膛的一小片肌肤。
陈肆眸子亮晶晶,视线落在沈青芋脸上,“我感冒已经好了。”
“……”
沈青芋蓦地想起前几天哄着他吃药时说过的话。
她余光看见,窗外的夜色很浓,泼墨般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