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以站在阳台上,向外面看过去,外面是寂静无声的一切,她想了想,说:“明天或者后天吧……”
“小科……这里的一切啊,”井以转身,向后撑着栏杆,她的头极力向后仰,然后在漆黑的夜空中看到了星星,井以忽然笑了,“全部都无聊至极。”
忽然,稍远处传来细碎的声响,井以敏锐地扭头看过去,在一片漆黑中看到了橙红色的火光一点。
那火光看起来太熟悉了,井以很容易就认出来了,是有人在那边抽烟。
住在隔壁的……?
那不是林乐安吗?井以无声地扬了下眉毛。
反而是凌乐安因为这个对视愣神起来,他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
凌乐安突然反应过来——井以看到自己抽烟了——他莫名紧张,下意识就想要把烟掐灭,可是动作做到一半就停在空中。
因为井以什么也没说,反而直接从阳台离开,走回自己屋里去了。
凌乐安看着她果断离开的背影,心情莫名阴郁,他有些烦躁地顶了顶后槽牙。
但是没过几秒,井以又走出来了,甚至向着他的方向走过来。
两个房间之间的阳台离得不算远,中间的距离大概一米左右,成年人一个跨步就能翻过去。
井以倚在阳台的栏杆上,目光直直地向凌乐安看过去,她温和地笑了一下,然后抬起手,用力一扔,把一个东西向着凌乐安扔过去。
那个小巧的物品,它在空中留下的轨迹划开了这个寂静的夜晚。
这一秒好像过得很慢很慢,凌乐安眼睁睁地看着它朝着自己一点点飞过来。
然后凌乐安抬手,蓦地接住了它。
晚上的风从井以的方向吹向林乐安,风里满是薄荷味,不知道是洗发水还是沐浴露的味道,凌乐安突然不敢呼吸,他屏住呼吸,去看井以扔过来的东西。
……是一个护身符。
像是南方寺庙里求来的,带着一股淡淡的药香味,也许里面装了桂花或者是其他什么植物。
“生日快乐。”
因为夜晚实在太过安静,所以即使井以的声音很小,她说的话依旧逐字逐句,清晰地传进宁乐安的耳朵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接住了这个砸过来的护身符,凌乐安手心酥麻,即使把手握得再紧,也止不住那股痒意。
井以的电话还没挂断,她看凌乐安接住了护身符,就对人挥了挥手,然后转身往自己屋里走。
“少抽点烟吧。”
凌乐安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即将消散在风里的这几个字。凌乐安对着手里的护身符出了好一会儿神,然后在晚秋并不寒冷的风中将烟掐灭。
电话另一头的徐良科迟疑道:“阿以,你怎么知道我在抽烟?”
井以忍俊不禁道:“其实不是……但是没关系,你们早点休息哈。”
第十三章
井以第二天下午坐上了回山南镇的列车。一个小时之后,终于回到家里。
她下车的时候,太阳还没有完全落下,云朵层层叠叠地堆在天边,全被染成粉紫色。
井以回去的时间正好赶上了晚饭,她推开门的时候却发现除了井婆婆,李爷爷阎斯年邱炬,还有徐江科也都在。
邱炬一看到门口的井以,就回头喊:“阿以!你回来啦!”
“囡囡回来了啊。”
“来来来,正好吃饭,阿以。”
“就等你一个了。”
他们把蛋糕拿出来,徐良科匆匆忙忙地拿出打火机挨个点亮蜡烛,然后推到她面前,让井以赶紧许愿。
井以双手交握,闭眼在心中默默许了一个愿望。
十几秒过去,井以睁开眼睛,很高兴地说:“许完了!”
然后她一口气吹灭了所有蜡烛,井婆婆笑起来,把井以爱吃的那道啤酒鸭移到她面前。
徐良科就坐在井以旁边,和她动作一致地夹了一块鸭子肉,他突然感慨,小声地说:“阿以啊,井婆婆也太溺爱你了。”
他盯着这块鸭肉,“从小就是这样,你一说喜欢什么,婆婆就天天给你做。这么多年了,这道菜你都不会烦吗?”
“不烦,”井以又夹了一块,“家里人不都这样吗,一旦孩子喜欢哪道菜,就会一直做一直做。”
徐良科没说话,只是笑了一笑,他也夹了一块,而且试图比井以吃得更快,两个人互相瞪一眼,开始较劲。
一边的邱炬看见他们两个不顾形象的吃法,看呆了,很震惊地问:“小科,阿以,你们不吃别的菜吗?”
阎斯年也抬起头,幽幽地说:“……好歹也尝一口我做的菜吧。”
李爷爷乐呵呵地抿了一口酒,对阎斯年说:“别管他们了,难得过一次生日,来,小阎,咱俩喝一杯。”
阎斯年端起酒杯,和李爷爷碰了一下酒杯,心里颇感完蛋,他对自己的酒量多多少少也是有数的。阎斯年对邱炬使了个眼色,示意邱炬如果一会自己喝醉了的话,记得拉住他。
邱炬回他一个可靠的眼神。
好在今天喝的是度数比较低的米酒,阎斯年喝的也不多,所以阎斯年神智清醒地顺利回家了。
他喝了酒,车肯定是没办法开了,井以把自己小自行车搬出来,让他骑着这个回家。也幸亏阎斯年会骑自行车,不然井以就只能自己骑车把他载回去了。
井以在楼下目送他们离开,她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八点多了,这个时间回家,邱炬应该也不会被骂,她一边想着,一边半走半跳地回楼上去了。
李爷爷也离开了,井以帮着井婆婆收拾餐桌,她将没吃完的菜放进冰箱,忽然想起来什么,倚着冰箱门对井婆婆说:“阿婆,那个护身符,”井以从领口下拎出一个护身符,这护身符和昨天晚上送给凌乐安的那个一模一样,“已经送给他了。”
井以小时候生过一场病,断断续续病了一个多月,后来井婆婆去附近山上那座庙里求了一个护身符回来,不知道是不是恰巧碰上了前面的治疗终于起了作用,井以一点点好起来了。
从那以后,井婆婆每年在井以过生日之前都会去山上给她求一个新的护身符,井婆婆坚信只有这样,庙里的土地神才会年年保佑她的囡囡。
不过这几年井婆婆的年纪越来越大,爬山对她来说已经太困难了。所以近几年的护身符都是井以自己上山烧香磕头求来的。
今年去的时候,井婆婆跟井以说,如果她愿意的话,可以给那个孩子也求一个护身符。
井以沉默着点了点头,毕竟同一天过生日,总该送给凌乐安点什么。
昨天还以为没有机会送出去了,但是谁想到那么巧呢。
井婆婆看着她带着护身符就很高兴,看着高挑苗条的井以,井婆婆脸上满是幸福,说:“我们囡囡又平安长大了一岁。”
井以于是挨挨蹭蹭地挤到井婆婆身边撒娇。
假期剩下的几天,井以就一直在山南镇和徐良科他们一起录歌,剪辑,到处疯玩。
邱炬捧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在网上搜索他们乐队的名字,发现除了歌曲相关,什么也没有搜到,他心情复杂,一方面松了一口气,另一方面又很不满足。
阎斯年正在剪视频,看见邱炬叹气,凑过来看了看他在干什么,然后阎斯年打开乐队的账号,这个账号发布的所有视频里,播放量最高的就是那天晚上随手录的《爱江山更爱美人》。
井以唱那首歌的时候,他们身边的乐器就只有徐良科一把吉他,阎斯年敲着桌子,邱炬打着节拍当伴奏,但是架不住氛围实在太好了,这个视频播放量成功超过了他们的第一条视频。
井以也凑过来看,她侧头对阎斯年问道:“阎哥,那你原创的那首歌呢?”
阎斯年摸着自己下巴,回答说:“那首歌还没有发……我们是直接在网络上发还是找个唱片公司?”
他们三个人脑袋凑在一起,一人一句不停地商量,反而是担任乐队队长的徐良科最淡定,他们说话的时候,他就用吉他给人捣乱,邱炬气得和他抢吉他。
最后还是决定找个公司发行这首歌,阎斯年在乐队里的作用简直堪比又当爹又当妈的单亲父母,敲鼓写词一手抓,还要负责剪辑和运营,成为了一个在社会毒打下的熟练工具人。
井以问过他需要不需要自己帮忙打打下手,阎斯年总是挥挥手,他眼里一直把他们三个当作没长大的小孩,宁愿自己累点,也不打算指望他们。
徐良科开玩笑地对他说:“阎哥,你这种性格,什么都坚持自己做,等你年纪大了,肯定是个不愿意和孩子住在一起的顽固小老头。”
邱炬想了想,很认真地说:“阎哥,等你老了我愿意照顾你。”
阎斯年被他们气笑了,笑骂:“滚蛋,说得跟我大你们几十岁似的,我今年才二十七!二十七生日还没过呢!四舍五入一下也就二十五。”
井以扑哧一下子笑起来,在她的哈哈声里,阎斯年也笑起来,但是笑里忍不住带点咬牙切齿。
阎斯年往三个小孩头上分别弹了个脑瓜崩,他们才消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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