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吓得抖了下,陈准拉着许岁站起来,默默朝旁边指了指,示意她和他去沙发另一边坐。
许岁跟着他转身,绕过茶几,两人坐下去时,仍是肩并着肩。
郝婉青一个眼神扫过去。
他们屁股没等挨到沙发,忽地顿住,对视了眼,又都规规矩矩站了起来。
许岁想起来,上次罚站挨训还是上小学的时候。
她摸了摸鼻子:“妈,我们本来是想过完年告诉您和爸爸的。”
“让我们过个好年?”
“不是那个意思。”许岁说:“是想找个恰当的机会……”
“这就挺恰当,亲眼所见多刺激。”
许岁:“……”
陈准接了句话:“大娘,今天的事不怨许岁。”
郝婉青瞧向陈准,他此刻穿的还算整齐,上面卫衣,下面卫裤,只是光着脚没穿拖鞋。
又想起许岁床底那双船一样大的运动鞋,郝婉青闭了闭眼,问他:“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今年的事。”他想了片刻,既然已经被发现,倒不如当做正式见家长一样坦荡点,便态度端正地说:“我一直都挺喜欢许岁的,但是没敢告诉她,后来……发生点小矛盾,我们没怎么联系。也是今年关系才好了些,然后接触下来就发现,我对她的喜欢一点没减少,我想和她在一起,不只是当做家人……”
许岁直拉他袖子,叫他别说得那样详细了。
郝婉青听不得年轻人爱来爱去,羞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稍微回忆一下,也发现两人好像今年才同时出现在家里的。
“我不听这些。”她摆手叫停,此刻更关心另一件事:“你不是走了?怎么进来的?”
陈准挠了挠头:“爬窗户。”
郝婉青血往脑上冲,低头找来找去,最后抄起拖鞋,朝陈准扔过去。
陈准在家里待的年头多,她当亲儿子一样看待,小时候因为学习的事也没少打过他,正因为如此关系,她才一时接受不了俩人搞出的这档子事。
拖鞋朝陈准大腿位置飞过去。
可他完全出于本能地侧了下身,拖鞋擦着他裤子落在沙发上。
郝婉青:“……”
陈准慌忙回身,捡起来要递回去:“您再扔一次吧。”
郝婉青烦躁地摆手,又问:“每次都爬窗?”
“没有,就这一次。”
郝婉青心说还好,他还懂得情爱面前小命更重要,谁知陈准随后接了句:“我们平时都在外面见面。”
郝婉青蓦地瞧过去,提高声音:“外面见?什么时候?”
“就……”
许岁掐他腰,叫他住口。
郝婉青低下头陷入沉思,将许岁回来的这段日子从头捋一遍,突然间明白了什么,她每晚去遛狗,一遛就将近一小时,狗出去要她抱,她还给野狗带吃的……,这分明就是两人借着三友之便偷偷见面去了。
原本以为许岁交了新的男朋友,她也惦记着给陈准做媒找个好女孩,原来自己上窜小跳的,被两个小崽子当猴耍呢。
她忽地弯腰,拎起另一只拖鞋朝两人的方向扔去,谁想这次又没扔准,拖鞋直飞到后面的墙壁上去。
知道很不合时宜,但两人还是憋不住想笑,陈准抬起手臂抓头发,借由低头的动作掩饰脸上表情,稍微瞄一眼许岁,她也紧紧咬着唇。
客厅闹出这些动静,睡眠再好的人也经不起这样闹腾。
其实许康醒半天了,把事情经过听了个大概,他拄着拐杖慢慢挪到卧室门口:“精力都这么充沛吗,还不睡?”
几人齐齐看过去,许康慢悠悠往外走。
郝婉青起身去扶他。
许岁眼一亮,抓住救命稻草般:“爸爸。”
许康朝她的方向看过去,几秒后,视线落到陈准身上,他什么也没说,又看回许岁。
“那天我跟您说的那件事……”许岁手指默默在她和陈准之间来回指了指:“您还记得吗?”
许康点了点头。
“那您……”
许康腼腆地笑笑:“有点出乎意料。”
郝婉青光着脚过来挎住他臂弯,想将他搀扶到沙发上去坐。
许康没动,对她说:“去睡吧,这都几点了。”
郝婉青不肯罢休:“他们是准备气死我,有些事我还没问清楚。”
“明天再问。”
“不行……”
“你们吵吵闹闹的叫我怎么睡。”许康打断她。
自从许康得了这个难缠的病以后性情大变,脆弱易怒以及遇到事情爱激动掉眼泪,郝婉青强硬了一辈子,也是在伴侣生病时才慢慢学会谦让和顺从。
她没再坚持,扶着许康走到卧室门口,忽然想起什么又停下来 ,她松开他,回头冲着陈准说:“你和你叔睡里面,我睡客厅。”
这就开始防备上了,许岁和陈准对视一眼。
郝婉青坐回沙发上,仍对今晚发生的事情做出表态:“你俩分开吧,我不同意。”
气氛凝滞片刻,许岁嘀咕一句:“您这话有点孩子气了。”
郝婉青刚想瞪眼,许岁低着头一溜烟逃回房里去。
.
第二天上午,许家来了客人。
郝婉青在电话里说的迫切又含糊,陈志远登门时还不知发生何事。
他给许康带来一根20年的野山参,又托人从乡下弄了两只走地鸡,想让他补补身体。
谁知郝婉青难得冷言冷脸,将昨晚发生的事向陈志远复述一遍,然后问他:“他们两个的事你知道吗?”
陈志远揣着明白装糊涂:“还真不知道。”
郝婉青在沙发上正襟危坐,瞧了瞧对面仍罚站的两人,接着说:“老陈,其实今天这么急把你叫回来挺欠妥的,但是孩子的事要紧,想听听你什么看法。”
陈志远稍微观察郝婉青的表情,已知她态度,短时间内猜测她的顾虑,可能她对两个孩子之间的这种关系转换一时无法接受。
他实话实说:“我很喜欢许岁这孩子。”
“什么意思?”
没等陈志远明确表态,陈准急着插话:“我爸的意思是,同意我们在一起。”
“你闭嘴吧。”陈志远忽然严厉道:“谁教的你半夜爬窗户?挺好一件事,光明正大会不会?这么多年,我怎么就教不好你?”
陈志远从未疾言厉色地同他说过话,甚至高中叛逆的那几年都软言劝慰,不曾大动肝火。
陈准愣了愣,立即收声静观其变。
陈志远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一口,笑着对郝婉青说:“嫂子,如果两个孩子都愿意的话,其实是件喜事。”
“我不觉得。”郝婉青点两下桌面:“他们几乎一个屋檐下长大的,我拿陈准当儿子,在我眼里,这就是对姐弟。”
“没有血缘关系,其实也不算什么违背道德的大问题。”陈志远说:“青梅竹马不挺好。”
郝婉青态度坚决:“他们不合适。”
“没有吧,两个孩子站一起我倒觉得挺般配。”
郝婉青朝他们的方向瞥过去,冷哼道:“男大女小是祖辈传下来的规律,不是没有道理。”
许岁一直没什么存在感,听到这儿忍不住低声埋怨:“您什么时候也这么封建……”
“你懂什么。”郝婉青一声给顶回去,做为妈妈,她的顾虑要比谁都多。
不得不承认,女性仍属弱势群体,婚姻关系中,需要一个心智成熟并稳重有担当的男人多加包容和保护。而生理上,男性要相对发育的慢,也就成熟的晚,所以怎么好找一个年龄比自己小的呢。
郝婉青比较满意何晋那种类型,只可惜对方不是个好东西。
她昨晚没合眼,一直在想许岁和陈准在一起的可能性,这时候,她不得不自私地为女儿考虑更多,怕她选错人,将来路难走,会受伤难过。
客厅里短暂安静下来,此刻也就三友最轻松,它开始时靠在窝里舔爪子,又吧嗒吧嗒走到许岁旁边挠她腿,见她不理,只好跳上沙发跟郝婉青套近乎。
半天后,陈志远转向许康:“许哥,你怎么看?”
忽然被问到,许康又抿嘴笑起来。他身体往后靠去,慢悠悠地说:“看许岁自己吧。”
郝婉青抱着三友,一个眼神扫向他,可许康低着头,根本没接。
她心中气愤不已,本来叫齐所有人是想划战线,没成想全都跟她对立。
陈志远一点钟还有一个会议要开,中午不能留下来吃饭,这会儿已经准备动身回南岭了。
他把茶盏里的茶喝光,看了看腕表,抬起头,冷着脸问陈准:“听说你们小组提前完成年度任务了?”
陈准道:“是。”
“正好我放你假,南岭你别回了,住几天吧,也就你大娘能管的好你。”
郝婉青一愣:“老陈,你别……”
“嫂子,陈准爬窗户的事就交给你处理吧,怎么教训他我都没意见。”他边说边起身绕过茶几,到陈准旁边停了停,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机会给你制造了,剩下自己搞定吧。”
陈准和父亲对视一眼,心领神会。
所以郝婉青还没缓过神来,陈准就在家里住下不走了,即使以前经常如此,可现在关系变了,她必须防着两人像防贼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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