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口了。
喊汪阿姨了。
不过汪怡没?有心思去理睬称呼的变化。
她描画得极为?精致的细眉拧着,眼神?狐疑,明显不信宴欢的说辞。
项链的归属她的确耿耿于怀。
前几天还故意?在俞少殸那儿?旁敲侧击过。
但只得到了他?冷漠的一句:
“属于她的东西永远都属于她。”
于是,汪怡合理怀疑他?们俩离婚后,俞家祖传的项链其实是给了宴欢。
汪怡眼尾皱得更?深了。
见?她半信半疑,宴欢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继续说:
“其实吧,你?要是真不信的话,现在就给他?打个电话。”
话音刚落。
身后传来皮鞋顿地的声响。
哒的一声,利落干脆,在空旷无人的楼梯口响起回音。
随后一道斜长阴沉的影子落在楼梯口,笼了一片暗光。
俞少殸在不远处站定。
他?单手?插在西裤兜内,袖口的一枚金色袖扣在光下折射出灰暗的光。
俞少殸半垂着眼,视线居高临下地在汪怡脸上扫过,眸底看不出什么情绪,嗓音是贯来的冷峻低沉。
“有什么话就当面说。”
他?出现得太过突然。
被撞见?这场谈话的汪怡,像被人当众扯开遮羞布一样,脸色倏然间难看起来。
不等她说话,俞少殸低声冷嗤。
“话我早说过了,属于她的就是属于她的,我会一直为?她留着。”
“俞家……现在是我做主。”
闻声汪怡再也绷不住脸上的表情,心悸的感觉藤蔓一样缠上她的手?脚。
老太太素来不问外事,俞兆华一家被打包送出国的事,也被俞少殸轻描淡写的一句“公司有事急着回”带过去。
可汪怡心知?肚明。
俞少殸的手?段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冷血狠戾。
汪怡白着脸。
眸底掠过不甘的情绪。
气氛冷沉下去。
俞少殸眸光流转,似有似无地在宴欢眉眼间逡巡了两秒。
不过宴欢并未看到。
她稍许拧眉,还在想着俞少殸刚刚的话里?究竟是什么意?思。
说的到底是不是她?
还是意?有所指?
这时,汪怡吸了口气,沉着嗓子,让自己声音听起来仍旧冷静。
“但你?要清楚,宴欢已经不是俞家的儿?媳妇了,有的东西是不属于她的。”
闻言,俞少殸牵唇,啧了声。
“但是是属于我的。”
他?说得云淡风轻,根本不把汪怡的那句话放在心上。
接着他?的视线再次飘向宴欢,停顿了几秒后,转身离开,西服的衣角随之轻晃。
皮鞋砸地的声音逐渐远去。
楼梯口重新恢复了寂静。
即便化着精致的妆容,可仍能隔着粉底,看出汪怡脸色苍白,一瞬间老了下去。
不久后汪怡平复了情绪,重新变回那个高傲冷漠的豪门贵妇,微扬着头,离开了楼梯口。
走之前斜睨了眼宴欢。
宴欢并没?有理她,也没?跟着去病房。
俞老太太看起来没?什么事了,这里?又有汪怡和俞少殸两人在,她自然也没?继续待在这里?的必要了。
于是她和赵叔打了个电话,让他?直接把车开到医院楼下,自己现在下去。
她走的时候没?打招呼。
也没?往病房方向多看一眼,自然也不知?道有人一直在等她。
俞少殸坐在老太太床前,敛眉沉默着。
直到老太太睡醒,喊了他?一声,他?才意?识到,宴欢已经走了,不会来找他?了。
他?深知?宴欢是喜爱老太太的。
老太太说的话她大?都会听。
因?此异想天开地,他?内心深处莫名抱有了一丝老太太帮他?宽慰劝说成功的希望。
可现在,希望落空。
俞少殸心中涌起一股无法形容的怅然失落。
到底是她更?加绝情。
不给他?半分挽回的机会。
……
回到大?平层时已将近十点半。
林晓音没?回来,估摸着今晚又要夜不归宿了。
宴欢有点饿,她打电话叫了餐。
在等人送餐过来的期间,去泡了个热水澡,顺便给自己揉了揉大?腿。
今天在马场骑马,腿根处被磨出了一片红印,被热水一泡,火辣辣的疼。
泡了约莫半个钟头,宴欢冲掉身上的泡沫,擦干净身子,只披了身浴袍来到客厅。
茶几上有果盘。
宴欢盘腿坐在沙发里?,一边看着电视里?小情侣的狗血虐恋,一边用小银叉吃水果。
惬意?又舒适。
不久后门铃响了起来。
宴欢以为?是送餐员到了,忙起身去开门,连手?里?的小银叉都忘了放下。
可门一开。
她愣了。
门外站着的不是送餐员。
竟然是俞少殸这狗男人?!
“怎么是你??!”
“你?来干什么?!”
宴欢惊呼出声,漂亮的眼睛蓦地瞪圆,卷翘的眼睫也随之颤了两下。
而?俞少殸木偶似的站着没?动,并没?料到门开后,会是这样的场面。
宴欢应该是刚洗完澡,身上还残存着沐浴露的芳香,是玫瑰味的,很好闻。
而?她只松松垮垮地裹着件单薄的浴袍。
袍摆没?那么长,两条笔直的纤纤美腿,直勾勾地撞入了眼底。
俞少殸莫名生出抹酸意?来。
心想,难不成平时她都这样,穿得这样随意?,轻易给人开门的吗?
好半晌后,他?轻吸口气,直视着宴欢的眼睛,故作平静地说:
“奶奶有话让我带给你?。”
“有屁快放。”
宴欢紧紧攥着小银叉,满脸警惕,生怕他?狗性大?发,硬闯进来。
她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总算少了点刻意?营造的疏离感,变得真实了许多。
俞少殸心情松快少许,不动声色地扯了把唇,目光越过眼前的人,朝屋内看去。
“不请我进去坐坐么?”
宴欢:“……”
呵,想得寸进尺?!
“那麻烦俞先生先等等咯。”
宴欢没?拒绝,勾唇一笑,转身进了屋,顺便哐的声摔上门。
俞少殸脚步后移,往后站了一步,摸了摸鼻子。刚刚门板差点儿?砸在他?鼻梁上。
看起来她是不打算开门了。
但俞少殸没?走,依然等着。
没?让他?失望,过了十分钟,宴欢重新开了门。
她换了身衣服,手?里?还拿着张便利贴。
然后当着俞少殸的面儿?,“啪嗒”一声贴在了门板上。
宴欢指着便利贴上的字,一字一顿地说:“看到了吗,前夫与?狗不得入内。”
俞少殸无奈地摇摇头,哑然失笑。
“如果真要这样算的话,我并不是你?前夫。”
宴欢恍然大?悟。
“好像说得也有道理。”
于是,她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根笔,把便利贴上的“前夫与?”三个字重重划掉。
只剩下:狗不得入内。
五个字,简单明了。
俞少殸神?情变幻了一阵,阵青阵白。
片刻后,他?轻轻叹息,声音随之沉下去,语调里?带着乞求。
“欢欢,听话,别拗着脾气了。”
“奶奶骂得对,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惹你?生气的,你?原谅我好不好?”
宴欢静静听着,等俞少殸说完,她抬起眼,问他?:“这是奶奶教你?说的?”
俞少殸脸色微僵。
“不是。”
“是我心里?话。”
宴欢拖长声调哦了声,转手?把门板上便利贴撕了下来,一把拍在俞少殸胸膛上。
啪的一声。
结结实实地贴在他?价值高昂的西服上。
宴欢眼皮轻蔑一翻,哂道:“好一个心里?话,心长在你?肚子里?,是真是假,只有你?自己清楚。”
俞少殸急忙辩解,“欢欢,你?相信我。”
宴欢没?了继续听他?扯皮的兴趣,挥挥手?开始赶人。
“俞先生,你?说的这些话我压根不关心,也请你?以后别来打扰我的生活了。”
说完宴欢退回房内。
毫不犹豫地关紧了门。
只留下俞少殸站在门外,落寞孤寂的身影。
他?抬起手?,指尖在门铃上悬空了几秒,最终还是没?有按下去,无力垂落。
在这短暂的几分钟里?,他?几乎放下了所有脸面,甚至全然不顾尊严,卑微乞求,就为?了挽回宴欢。
可短短几分钟内,现实却给了他?狠狠一巴掌。
很多事情发生了,就会在心底埋下一根尖刺,并不是事后的几句道歉和悔恨,就能拔除的。
在门外静默站了一阵。
俞少殸转身离去。
这事仅是个小插曲,宴欢情绪短暂地波动了几秒后,很快便恢复了正常。
不久后,送餐员送来宵夜。
宴欢吃饱喝足,在沙发上消了会儿?食后,回到卧室床上躺下。
眼下没?有睡意?,宴欢闲的无聊翻起了朋友圈。
每天朋友圈的内容大?同小异。
要么是哪家千金安静看书的侧脸,要么是谁家小姐穿着礼服正在参加什么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