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关?俞媛媛,背后还有俞兆华,这件事牵扯的范围太大,如果处理不得?当的话,整个俞家说不定会?分崩离析。
不过这并?不关?自己的事儿。
头疼的是俞少殸。
如果不是打?心眼里喜欢老?太太,宴欢这时候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谁管他们一家。
思忖了一阵,天色渐渐明朗。
宴欢没有选择给汪怡回电话,只回了条短信,让她转告老?太太,她现在很好,没什么事。
一直到中午,汪怡才?回了她两个字:“好的。”
半点关?心的意味都没有。
宴欢习以为常,没什么所?谓。
经历几天秋雨,京州的天气逐渐晴朗起来。
后面几天,宴欢依然住在林晓音这儿,困了就睡,饿了就叫外卖。
两人一天二十四?小?时有二十个小?时都窝在床上,日?子过得?极其颓废。
但让人体会?到久违的舒适。
宴欢乐在其中。
当然这几天也有不愉快的事,就是俞少殸中了魔似的疯狂联系她。
每天都要打?来几通电话,发十多条消息。
但宴欢全当没看见,无视得?十分彻底。
直到几天后的一个下午。
俞少殸再次给她发来消息。
【合约的事,我们谈谈。】
算算时间,离合约结束也就十多天了,谈谈也好,让他把账结了,自己好拿钱走人。
宴欢:【可以。】
俞少殸几乎秒回:【我等你。】
宴欢和?林晓音打?了招呼,下午叫了车回去静茗公馆。
高跟鞋再次踩在公馆门前,可熟悉的小?院子和?熟悉的布设,竟让她莫名生出一种陌生的错觉。
生活了三年的地方。
该说拜拜了。
从玄关?进屋,拖鞋不知被谁提前摆在了鞋柜前,宴欢神色冷漠,换了拖鞋走进一楼客厅。
下午阳光盛烈,但客厅巨大的遮光帘幔被掩住了大半,宽敞的客厅显得?晦暗不明。
同样晦暗的,还有坐在沙发里,一动不动,像具雕塑似的俞少殸。
听到宴欢进门的动静,他立即掀起眼皮,眸底聚着压抑了好多天的隐忍情绪。
他看着走来的宴欢。
薄唇微抿,眉眼沉重。
“说吧,你想谈什么?”
宴欢在他对面坐下,表情淡漠至极。仿佛眼前的只是个毫无相关?的陌生人。
这种疏远冷漠的态度简直比刺进胸膛的刀子还要令人心寒。
俞少殸的心猛地揪了起来。
他眸色复杂地望向宴欢。
喉间隐隐发涩发苦,嗓音低哑,带着明显的疲惫,甚至还有几分讨好的意味。
“欢欢,楚秋泽和?二叔的事情我正在处理,相信很快就能给他们一个教训,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宴欢没什么反应。
只淡淡递去一个“老?娘我不并?care”的眼神。
俞少殸喉头微滞,眸底几不可察掠过一抹失落。
但他很快调整过来,略一颔首,目光落在茶几上摆着的一份薄薄的合约上。
“我想和?你谈谈合约的事。”
宴欢耸眉,“别和?我说什么不作数之类的话,我是不会?同意的。”
俞少殸敛下眉眼。
深深吸口气后抬起眼,眸底沉着未明的情绪,“宴欢,你就这么急着离开吗?”
宴欢嘴角弯了一下,眨着眼睛笑?了笑?。
笑?容天真浪漫,仿佛一切都没变过一样。
某个瞬间,俞少殸几乎产生了错觉。
似乎眼前的人,仍然是三年前甜甜地笑?着,牵着他手说“愿意嫁给他”的那个女孩。
她不冷漠,不绝情。
会?顺从他,体贴他。
俞少殸慢慢阖起眼,心里像堵了一团发霉闷热的棉花一样,难受得?胸膛都要裂开。
尤其是宴欢的笑?。
更?是透着刀刃般的尖锐讽刺。
“俞先生,麻烦你别忘了,我俩可没领证,从法律上来说,连夫妻都算不上,不管怎么样,我迟早是要离开的。”
宴欢声音平淡。
可一语中的。
俞少殸被一语惊醒,倏然间死死拧起眉,内心痛如刀绞。
三年时间很久,久到他几乎要忘了,原来他们两个之间从来就不是夫妻。
那些相伴的日?子,他自以为很美好的时光,不过是为了满足他自己的歧念,做给别人看的假状。
宴欢是最?好的演员。
配合着他做足了三年的戏,让他一直深深地以为不止是他一个人入了戏。
可事实?是,宴欢远比他想象的还要理智。
戏里戏外,角色切换得?滴水不漏。
最?终,被假戏牢牢缚住,无法脱身的,反而只有他自己?
悔痛的情绪犹如翻滚海浪般席卷全身。
俞少殸全身发凉,一颗心逐渐沉入漆黑无底的深渊。
他深深看着宴欢。
半晌后牵起唇角,露出一个凄凉的笑?容。
“你确定要这样么?”
宴欢收了笑?,沉静着脸,冷淡点头,态度十分坚决:“当然。”
气氛变得?凝滞。
良久之后,俞少殸轻吸口气,身子往后微仰,上半身陷进柔软的真皮沙发中。
帘幔遮住了室外大部分的光,他仰靠在沙发内,不算明亮的光影打?在他眉眼间,明暗不定,难辨情绪。
沉默了很久之后。
他似乎是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从鼻间低低一哂,姿态在一瞬间变得?慵懒。
那股熟悉的压迫感重新在他身上聚起。
阴冷,疏离,不近人情。
俞少殸低头扯了把衬衣的袖口,半垂着眉眼,神情恢复了以往的冷淡。
只听他漫不经心地张口:“既然你坚持的话,那合约提前终止吧。”
语气平静,放弃得?十分轻意。
好像在酒桌上和?人谈起生意时,谈笑?间,轻而易举地放弃了那点不足为道的蝇头小?利。
这才?是俞少殸作为一个狡猾商人的本性。
屈伸有度,难分真假。
让人永远也猜不出他真实?的想法。
就好比现在,他能拉得?下脸恳求宴欢别走,也能在希望破灭后,云淡风轻,不甚在意。
宴欢默了几秒,随后涂抹着鲜艳的嘴唇轻轻勾起。
她来之前便预料到了这样的场景。
但真正听到俞少殸的回答时,心底仍不受控制地生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有点失落。
但更?多的是释然。
她拎起包,从沙发上站起身来,看了他一眼,绽出抹明媚的笑?容。
“俞先生,其实?提不提前终止合约,我一点都不在乎,反正也剩不了几天了,不过你得?按照合约要求,把该给我的东西给我吧。”
俞少殸知道她在说什么。
说了声等等,起身往书房走去。
不久后他回来,在茶几上轻轻撂下一张银行/卡。
“里面的钱算是你这三年来的辛苦费。”
宴欢没跟他客气,伸手从茶几上拿起银行/卡,看了两眼这张崭新的卡,随手放进了包里。
之后她用指尖点了点二楼。
“楼上我还有些东西,我去收拾一下?”
俞少殸耸了耸肩,“随意。”
“谢谢。”
宴欢道了声鞋,上去二楼。
在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楼梯时,坐在沙发里的男人蓦地咬紧了牙,眼底沉寂着汹涌的燥火。
他狠狠地扯了把衬衣领口。
指甲不小?心在脖颈上划了一下,瞬间显出一条鲜艳的红痕。
但他却丝毫不在意。
沉着脸,伸手拿起茶几上的合约。
将几张薄纸撕了个粉碎。
而此时的二楼卧室里。
宴欢看着满衣帽间的衣物?,陷入了两难。
她的东西大多是衣服鞋子和?包,都堆在衣帽间里,要是都拿走,工程量可不小?。
但要不拿的话,她又不舍得?。
再怎么说,这都算她这三年的工资吧!
丢了不要,还真可惜得?很。
至于珠宝台和?表台里的东西,宴欢是不打?算动的,留给这套豪宅下一个有缘人吧。
宴欢提了一个空行李箱过来,在衣帽间里翻翻拣拣,打?算挑出几件自己最?喜欢的衣服带走。
其他的她都不要了。
俞少殸要丢要扔,随他的便。
三年合约终于在今天结束,宴欢说不上来自己的心情到底是什么样的。
她蹲在衣帽间内,往行李箱装东西时,有点心不在焉,以至于连身后来了人都没注意到。
“姐姐?”
“你……这是要走吗?”
背后忽然响起一道柔弱的声音。
宴欢皱了皱眉头,扭头去看。
她的角度些微有些逆光,扫了好几眼,才?看清了衣帽间门口站着的人。
居然是宴乔。
怪出人意料的。
宴乔巴掌大的小?脸泛着白?,唇色也黯淡无光,她咬着唇,一副娇柔可怜的样子。
仿佛一朵在狂风里,马上就要折断茎叶的小?白?花,惹人怜惜。
宴欢没想到她会?来。
愣了愣,问她:“你来干什么?”
宴乔嘴角往下撇了撇,要哭了似的。